開學前這幾天謝晦每天都把江白帶去公司,今天開學,江白早早就走了,謝晦沒撈著人,黑著臉來到公司,剛推開辦公室的門就看見一個人背對著門口坐在沙發上。
二十二樓很少有人上來,就算有也都是在他允許的情況下,看到有人不打招呼就坐在他的辦公室裡,謝晦剛要發火,那人就轉過了頭。
“你那是什麼臉?”
謝晦愣了一下,大步繞過去:“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辦公室的門在謝晦進來後自動關上,後麵沒跟著人,葉邵黎遺憾的嘖了一聲,轉過頭:“你這辦公室怎麼弄的跟酒窖似的?”
都說外甥像舅,謝晦跟葉邵黎卻一點都不像,謝晦是那種臉一沉就能讓人退避三舍的類型,而葉邵黎渾身透著的那副溫文爾雅更能迷惑一些人,讓人覺得他很好相處。
謝晦沒回應他對他辦公室的評價:“喝點什麼?”
葉邵黎疊起腿看著走到酒櫃前的謝晦:“我沒有一大早就喝酒的習慣。”
謝晦沒管他,他給自己倒了杯酒:“你怎麼上來的?”
謝晦酒倒到一半,突然停住看了眼葉邵黎他今天自己開車來的公司,可剛剛他卻沒看到程憎。
他“咚”的一聲放下酒瓶。
葉邵黎揚了揚眉:“怎麼著?要跟我翻臉?我還是不是你親舅舅了?”
謝晦眉頭鬆了鬆:“誰知道呢,我跟你長得又不像,說不定你是撿的。”
葉邵黎嗤笑:“你怎麼不說你是被抱錯的,我跟我姐可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到你這就歪成這樣。”
謝晦抿了口酒,看葉邵黎安安穩穩的坐在這,他知道程憎八成是自己躲起來了,這倆人每次見麵就跟鬥雞一樣,近兩年程憎煩他了,每次見他跟見鬼似乎,能躲就躲。
謝晦在葉邵黎麵前坐下:“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沒提前說一聲?”
葉邵黎:“來了幾天了,看你軟香在懷過的挺滋潤沒舍得打擾你。”
謝晦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葉邵黎收起輕佻的笑意,垂眸拍了拍褲腳:“膽子是真大,謝家給你安排的人你也敢留在身邊。”
謝晦不在乎的說:“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膽子大。”
葉邵黎挑起眉頭看他:“怎麼著,這是看上了?”
謝晦怕他去找江白麻煩,喝了口酒說:“有點意思,就先留著了。”
謝晦不想跟他多談江白的事,他這個舅舅雖然沒大他幾歲,但做事比他絕,比他狠,他不想讓葉邵黎把目光放在江白身上:“你這次來是不是有小裴的消息了?”
“沒有。”葉邵黎說:“都找了這麼多年了,人說不定早就死了。”
謝晦垂著眸:“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天沒找到屍體他就是還活著。”
葉邵黎歎了口氣:“十八年了,就算找到屍體也是一堆骨頭架子,你難道還能認出那是你弟?”
“能。”謝晦仰頭把杯子裡的酒一口喝掉,玻璃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斬釘截鐵的說:“我能。”
這麼多年,謝晦從國外到國內幾乎找遍了所有的孤兒院和收容所,但凡聽說哪裡有差不多大的孩子他都會不遠萬裡的去看看是不是他弟弟,當初去格鬥場看蒲滿打擂也是因為聽說那裡有年齡差不多大的小孩被人馴養,他甚至期盼過那些孩子裡有他那個還沒滿月就被人掉包的弟弟。
這個話題每次說起來差不多都是這個效果,葉邵黎懶得勸他。
“我這次來沒什麼事,”葉邵黎說:“就是聽說你結婚了,過來看看是怎麼個事。”
謝晦不知道他是從哪聽說的,這事兒除了謝家和江家應該沒有彆人知道,不過也正常,自從葉青被人說成瘋子從謝家跳樓後,葉邵黎就把他帶去了國外,這些年葉邵黎在他身邊放了不少的人,他想打聽出點什麼還是挺容易的。
聽到他再次把話題帶到了江白身上,謝晦提醒道:“你彆動他。”
葉邵黎沉沉的看了他一眼:“你他媽的是光長個子不長腦子?謝家安排的你也敢要,你是嫌自己命長?”
“我有數,”謝晦皺眉,“你彆管。”
葉邵黎點頭:“行,你把程憎給我我就不管。”
謝晦瞪了他一眼:“你要是能讓他跟你走你就帶走,跟我說有什麼用。”
“這可是你說的。”葉邵黎:“我把人卸成塊帶走你也沒意見唄。”
謝晦:“你是不是有毛病?一大把年紀了,老他媽盯著我的人,你是找不著床伴憋變態了吧?”
“你不憋,你把腦子都他媽跟著一塊釋放出去了,”葉邵黎說:“什麼他媽人都往身邊招呼,等哪天你死人床上彆叫我來給你收屍。”
開學第一天江白很忙,忙著熟悉環境,還要忙著處理轉專業的流程和手續。
謝晦同意江白上學的條件是讓蒲滿跟著他,經過之前那兩次要命的事兒後,江白沒拒絕他的提議,畢竟蒲滿的武力值他見過,雖然沒打過謝晦,但也很牛逼了。
江白從周教授的辦公室出來看見門口除了蒲滿又多了一個人:“你怎麼來了?”
程憎嘿嘿的笑:“我就是沒看過大學長啥樣,過來看看。”
程憎和蒲滿都沒上過學,小時候能不能吃飽才是他們每天想著的事,“學校”這個詞對他們來說挺遙遠的,也從沒想過。
江白看了程憎一眼。
程憎從第一次見江白開始就挺怕他這麼看他的,總覺得他那看似平靜的目光裡好像塞著x光掃描儀,什麼都能看透似的。
江白看了他一會,問:“謝晦讓你來的?”
程憎撓了撓頭:“不是。”
江白點頭:“懂了。”
程憎一愣:“懂,懂了?”怎麼又懂了?你老是這麼懂我真的很為難啊!
江白不能說完全明白,但也能猜個大概,程憎每天寸步不離的跟著謝晦,除非謝晦安排他去做事,否則他不會輕易離開謝晦身邊,現在他突然跑過來,還不是謝晦讓他來的,八成是謝晦的身邊出現了讓他害怕或者讓他安心離開的人。
程憎既然不想說,江白也不想問。
開學第一天,學校裡兵荒馬亂的,江白這跑跑那跑跑也沒有個固定的落腳地,之前隻有蒲滿一個跟著他還好,現在程憎也來了,帶著兩個尾巴到處跑太顯眼,江白說:“你們去食堂等我。”
蒲滿接到的指示是保護江白的安全,聽到江白讓她不要跟著,蒲滿一臉嚴肅的剛要說“不”就聽江白說:“我這邊還要一會,等我弄好了去食堂找你們,今天人多,萬一走散了麻煩。”
程憎倒是挺樂意的:“正好,我還沒見過大學食堂什麼樣呢,過去看看。”
蒲滿瞪了程憎一眼,想說要去你自己去,她固執的看向江白。
江白:“放心,在學校不會有什麼事,你跟程憎先去,順便看看中午吃什麼。”
從來不聽除了謝晦之外的人的話的蒲滿,看著江白沉默了兩秒,隨後點了下頭。
從辦公樓出來,兩個不知道食堂在哪的人在學校裡瞎溜達,程憎看了眼蒲滿:“我發現你最近很聽嫂子的話。”
蒲滿:“你不也是。”
程憎嘖了一聲:“我那是尊重。”
蒲滿沉默了幾秒,大概是想找個跟“尊重”並肩又能體現深意的詞,但文化水平有限,她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合適的:“嫂子很好。”
程憎早就看出來了,蒲滿這家夥自從跟江白逛過一次街之後看江白的眼神就不在那麼冷冰冰的:“那要是嫂子背叛老大,你幫誰?”
蒲滿想都沒想就說:“他不會。”
程憎也覺得不會,但這種事兒誰說得準,除了自己,他們沒法保證任何人不會背叛。
蒲滿突然問了句:“葉少是不是來了?”
程憎聽到這話突然左腳絆右腳,差點把自己絆倒,他回頭瞪著蒲滿:“你怎麼知道?”
蒲滿看他,像是在說“你都這麼明顯了還需要問嗎”,她偏開視線繼續往前走:“我猜的。”
程憎收拾了一下步伐站穩,剛要說什麼,一抬頭就看見迎麵走過來一個人還是個熟人,嗯,應該算熟人。
江濃看到迎麵走來的蒲滿時臉色一僵,再看到緊跟著過來的程憎的時候,臉上的血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開學第一天,他沒想到會在學校裡遇到這兩個不該出現在學校裡的人,上次程憎一隻手就把他拖上樓的陰影在心裡無限放大,再加上站在一旁仿佛隨時能給他一下的蒲滿,江濃害怕的停下腳步,甚至不自覺的往後蹭了一下。
“江濃,你怎麼了?” 跟江濃一起的男生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對麵的兩人:“你認識啊?”
江濃搖了搖頭:“不,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