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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頭散發的老寫書人進來後,一雙眸子眼勾勾地盯著陳晉看:“你是何人,竟擅闖民居?”
陳晉淡定地道:“老丈不識故人否?”
“故人?”
老寫書人感到很驚奇,繞著陳晉轉一圈,一邊打量,一邊鼻子不斷嗅聞,像一頭狗。
然而哪裡聞得出來?
陳晉一字字道:“冤枉獄,替死鬼。”
“你?”
老寫書人終於想了起來:“竟是你!”
陳晉點頭:“正是我。老丈,彆來無恙,你何故至此?”
老寫書人在他對麵坐下,歎息道:“那晚你叫我跟你走,我不敢走,事後想起,頗為懊悔。老朽活了一輩子,活得戰戰兢兢,勤勤勉勉,最後卻落得個孑然一身,孤苦伶仃的下場。回顧半生飄零,奔波忙碌,牛馬而已……不,牛馬都不如,而是任人宰殺分食的豬羊!”
說到後麵,情緒激動起來,聲色俱厲。
陳晉麵色平靜:“所以呢?”
“我冤啊!”
老寫書人霍然站起,幾乎咆哮著喊道:“我更恨呀!恨這黑白顛倒的不公世道!恨那背信棄義的鬼蜮人心!”
陳晉問道:“你要報仇雪恨?”
吼出那幾句後,老寫書人仿佛耗儘了渾身的力氣,頹然坐落,喃喃道:“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陳晉看著他:“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
“真得?”
老寫書人猛地抬頭起來,興奮地道:“我相信你,相信你的本事,定能幫我報仇雪恨。”
說著,手腳伏地,畢恭畢敬地一拜。
陳晉坦然受之:“那人是誰?”
老寫書人回答:“誣告老朽者,乃本地人士,名叫‘歐虎’,家住南巷。”
陳晉答應道:“好,你且稍等,我去取其人頭來。”
身形一閃,掠出了屋子,越牆而出。
今晚月黑風高,正好辦事。
當下的時辰,大概未到亥時,算早的了。
根水縣城中,倒沒有宵禁的規矩,在一些大街上,有燈火挑起,各式商販形成夜市。談不上多熱鬨,總有些生意可做。
路過時,陳晉看到有個小販攤子上,擺賣著一副副鬼神麵具,勾勒得色彩斑斕,頗為不錯。
他便上去,買了一副黑白相間的。
順便找老板問路。
書生以前雖然來過幾回縣城,但不少地方都未曾走過。
根水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識路的話,就浪費時間了。
……
根水縣,南巷,因坐北向南而得名。
論起地理位置,這一塊區域其實屬於縣城的角落地帶了,所住的門戶甚雜,基本為平民人家。
不過今年來,卻有一戶人家迅速崛起了。
姓歐的。
戶主歐虎念過幾年私塾,識得些字,但並未去考科舉功名。
在大乾朝,科舉之路不是那麼好走的,彆看小小童生上不得台麵,但對於很多人來說,已然是一大台階。
事實上,民間老百姓們,能識的字,能寫成字,就挺難得。
歐虎是個眼高手低的,一心想出人頭地,發家致富,做過很多事情。隻要有利可圖,都想著摻一手。
然而做得多,成的少,年過三十,依然一事無成。倒結識了一班狐朋狗友,一天到晚往茶樓酒館裡逛蕩,混吃混喝混日子。
家裡老婆苦口婆心地勸他收起性子,踏踏實實做個小買賣,老老實實過日子,卻挨了一嘴巴子。
歐虎大聲叱罵道:“老子七歲時曾算過命,那道長說我命格有一場大富貴,隻需險中求。你這沒見識的女人,礙手礙腳的,再敢囉嗦,我休了你。”
從此以後,婦人就不敢再吭聲了。
也許是那道長算命算得準,又或者是走了狗屎運,歐虎竟真撞上了一樁富貴。
因緣際遇之下,他攀附結識了一個趙家的奴仆,兩人臭味相投,廝混在一起。
這個趙家,正是當今最得寵的趙貴妃的娘家。
更是根水縣最為炙手可熱的的權貴門第了。
趙家憑女而貴,一躍而上,攀升的速度太快,堪稱“一夜之間”,行事風格,充滿了暴發戶的味道。
歐虎為了在趙家中謀取一份晉身之道,可謂絞儘腦汁,某次在茶樓聽人說書時,靈光一現,終於找到了個機會。
他當其時聽到的,正是老寫書人所寫的那個“山魈狐媚害秀才”的故事。
趙家人為了立威,立刻告官,然後把老寫書人抓了起來,以“中傷貴人,犯大不敬”之罪,打進死牢,聽候問斬。
整件事情的經過便是如此。
有此表現,歐虎果然得到了趙家人的賞識,有資格替對方跑腿辦差了。
給權貴辦差,無疑是美差。
短短幾個月功夫,歐虎便撈了不少油水,在南巷一帶搖身一變,從“阿虎”,變成了“虎爺”,端是作威作福,十分風光。
有了錢,他便把舊居拆掉,重新蓋上一座新宅。
今天,正是新居入夥的喬遷喜日。
於是開席請客,大辦特辦。
身為東主,這一頓酒,歐虎從中午喝到了晚上,喝得滿麵發紅,醉醺醺的模樣。
著實有點遭不住了,便跟賓客們告一聲罪,轉到茅房去方便。
今夜月黑風高,不過茅房門外挑起一盞燈籠,照出一片光亮。
歐虎忍不住了,直接在茅房外就開始放水。
忽而一陣風吹來,他抬頭看去,正見到一張猙獰的鬼臉,仿佛從陰曹地府鑽出來的勾魂使者……
半刻鐘後,有人發現了歐虎的屍體,他倒在地上,項上人頭不翼而飛,十分可怖。
尖叫聲立刻傳遍開來。
……
偏僻的小宅院內,一片靜寂烏黑。
陳晉去而複返,摘去了臉上麵具,回到屋內,將那顆人頭放在老寫書人的麵前。
“是他,正是這卑鄙小人!”
老寫書人認出來了,激動不已。
當初在公堂之上,歐虎上堂誣陷攀咬,出言惡毒,曆曆在目。
一時間,忍不住老淚縱橫,對著陳晉拜倒下去:“公子真乃俠義之士也。”
陳晉輕歎一聲:“既然大仇得報,心願已了,還請老丈歸去,勿作怪異嚇生人。”
老寫書人恭敬地道:“謹遵公子之意,老朽去也。”
雙手捧著人頭出門,到了門外,撲地而滅。
哪裡有什麼老寫書人?
地上隻遺下一套陳舊破爛的囚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