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幼常親自下廚?
費禕也是一臉驚詫,他怎麼也想不到馬謖這個叱吒沙場所向披靡的將軍,能做出春夜喜雨和千裡共嬋娟這樣詩句,如此文采奕奕的文人,居然也去下廚。
這大大出乎他所意料。
看來這個時代,階級的分層,職業的歧視無處不在啊!
就在費禕驚詫之中,馬謖端著兩個土瓷大碗上來了,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蒸煮紅薯,碳烤土豆,清炒土豆絲。
若不是沒有辣椒,馬謖絕對要炒一盤酸辣土豆絲。
他隻能稍微加了一點家釀米醋,蔥薑蒜齊全。
“文仲也來了?”馬謖的臉上被鍋煙灰沾了濃黑兩道,咧嘴一笑,有點滑稽搞怪。
“想不到幼常還有這一手?真是讓人打開眼界啊!”
費禕儘管認為馬謖不應該下廚,這廚房的活應該是下人奴仆所為。
不過,他還是發出由心的讚歎。
本以為馬謖文武雙全已經超凡常人,沒想到連下廚也會。
剛才看他那純熟的手法,似乎經常做這事。
這也難怪,馬謖在來到三國之後,時常抱怨這夥食實在是太差勁了。
主食不是饅頭就是粟米飯,而且更沒有炒菜一說。
畢竟炒菜的做法,要到南宋之後去了。
飯菜隻以吃飽為主,根本不會考慮色香味俱全。
肉食以羊肉為主,還有雞肉魚肉,雞蛋豆腐。
不過做法卻很粗劣,基本是大鍋水煮,撒上鹽,加一些蔥薑蒜調料,如此而已。
吃了幾個月,馬謖的嘴都淡出鳥來。
因此,他在上邽,在漢中,在長安,在華陰,在潼關,隻要一有空,就去廚房搗鼓好吃的。
關鳳黃舞蝶等人經常被他弄出來的幾盤菜,吃得滿地找牙,盤子一點渣兒也不剩。
馬秉更是直接拿起盤子來舔,那模樣和村裡的旺財有得一拚。
下廚,對馬謖來說,不過是隨手而為。
“文仲你來得正好,和丞相一起嘗嘗這個土豆和地瓜的饕鬄大餐。”
“土豆?地瓜?”
費禕一臉迷惑。
諸葛亮也是有點莫名其妙,難道這進了廚房進修一下,就換了個名稱?
不過跟之前馬鈴薯和番薯之名比起來,更加通俗易懂。
而且顧名思義,讓人一聽到名字就能想象何物。
土裡的豆子,地裡的瓜果!
“就是兩者的俗稱,隨便怎麼叫也成!”
馬謖遞上了兩雙筷子,“丞相,你們快趁熱吃。”
說完,自個拿起一個小紅薯,津津有味吃了起來。
雖然這些土豆地瓜嫩了一點,沒有完全成熟之後的個大,但口感更好。
“那我們嘗嘗!”諸葛亮被馬謖這副吃相勾起了食欲,接過筷子,先夾起一筷土豆絲,小心翼翼送進嘴裡。
畢竟第一次吃,對未知事物有一種天然的警惕。
“嗯?”
先是皺著眉頭嚼了幾口之後,諸葛亮的眼中散發出異彩,緊縮眉頭瞬間綻開。
馬謖潼關大敗曹爽,薑維收複馮翊,似乎都比不上此刻他的興奮之情。
費禕眼巴巴看著諸葛亮神情天翻地覆變幻,不由得暗暗稱奇。
“清脆爽口,十分下飯。”
“文仲,你快嘗嘗!”
諸葛亮嘟噥著嘴說話,手中的筷子如閃電般伸向裝紅薯的碗,快速夾起一個紅薯,狠狠咬了一大口。
“好吃,香糯無比,入口粉嫩,還有絲絲甜味,真是人間佳品啊!”
費禕跟著諸葛亮學樣,先吃了一筷土豆絲,臉上同樣綻放出異樣神采。
馬上將那大瓷碗一下子搶了過去,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文仲,你好歹也是一個刺史了,不要失態!”
“丞相,你還說我呢,那一碗紅薯也不是被你全端走了。”
“”
兩人互相嘲諷,氣氛無比融洽,馬謖在旁邊看得直搖頭。
而馬福卻驚愕得長大嘴巴。
他的這個主家不就下個廚,弄了兩碗吃的東西,居然讓大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無數人崇拜敬仰的諸葛丞相,還有位高權重的雍州刺史不顧形象爭搶起來。
馬大人真是不得了,與丞相的關係竟如此隨性緊密。
就算當年馬良在世的時候也沒這般親近啊!
馬福看向馬謖的眼神,變得更加崇敬無比。
兩碗粗劣而製,並不算得上美食的土豆和紅薯,讓諸葛亮和費禕吃得直打飽嗝,臉上浮現出無比滿足的笑容。
果然如馬謖所言,這兩物種,絕對能填補蜀漢糧食的空缺,不出三到五年,糧食滿倉,人人都能吃飽飯。
“土豆可煮,可炒,可切片,可燉肉,可為主食,一物多用!”
“地瓜不僅能充饑,還能釀酒!”
馬謖為他們細細解釋這兩食物的各種妙用。
諸葛亮也跟費禕說了土豆地瓜的產量,還有西海鹽礦中有化肥的事情,頓時把費禕震驚得呆立當場,渾身顫抖,激動得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幼常,光這兩物,你稱為當代神農也不為過啊!”費禕毫不吝嗇獻上高帽子。
“嗬嗬!神農那是愧不敢當,這些都是丞相指導有方,不給師尊丟臉就好了!”
馬謖笑道。
諸葛亮開心一笑:孺子可教也。
是夜,三人有暢談許久,馬謖才帶著馬福珊珊而回。
算下時間,關鳳和黃舞蝶應該帶人出發來長安了。
屆時,馬謖的長安住所,又變得熱鬨起來。
蜀中成都。
自今年開春一來,諸葛丞相在前線一場又一場戰爭勝利,蜀漢的地盤擴大了不止一倍多。
成都的大街小巷,張燈結彩一回又一回,爆竹也放了不知道多少次。
居民都已經對勝利麻木了,茶樓酒肆,很多談論的話題從光複漢室一統中原,再到蜀漢的一個個統兵大將。
而最近風頭最盛的馬謖和薑維是話題的中心。
馬謖的事跡,馬謖的戰例,馬謖的詩才成為他們津津樂道的茶語飯後談資。
甚至馬謖和關鳳黃舞蝶的風流佳話也被編排的惟妙惟肖,就好像他們親臨現場一樣。
不過最近風向變了,時不時冒出馬謖殺戮過甚,位高權重,有野心。
如果要接替諸葛亮後,一定是個曹阿瞞一般的權臣。
這些話也隻是在私下議論,不敢當眾說出。
此刻,成都羊角巷一處豪宅莊園,吳懿正在幾個人在喝酒。
他從長安被卸職回成都稱之養病,表麵不得不遵從諸葛亮的相令,但內心很是不忿。
一回到成都,先是帶信進宮,看望了吳太後。
吳太後雖然地位尊崇,但早已說不上話,對於吳懿的境況,也隻能好言相勸。
劉禪也來寬慰幾句,讓他靜心在家休息,等年後再跟丞相說情,另有重用。
可吳懿知道,現在是諸葛亮一手掌控朝政,劉禪隻顧玩樂,一切都丟給諸葛亮做主。
他一旦退下來了,再想返回去,可就很難了。
他曾勸說劉禪現在已經老大不小,應該出來主政才是。
可劉禪卻說一切相父做主。
搞得吳懿一陣陣無語,隻得悻悻回家中,閉門不出。
聽聞吳懿回成都,益州派的人也紛紛上門來探望。
吳懿一並接待,擺出酒宴。
一杯接一杯,說了一堆成都的風花雪月後,一人站了起來,忿然道:
“吳將軍國家肱股,勞苦功高,沒想到竟然被他諸葛亮閒置在野。”
“照這樣下去,大漢的朝堂,就成了他荊州派的一言堂了!”
“他日要是真的一統天下,哪裡還有我們益州人的立錐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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