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嘗嘗嗎,桃金娘,很甜。”
悠揚的聲音中斷了孟章的回憶。
白皙的手掌上躺著幾顆紫黑色的野果,圓圓的就像蜜罐,又像精致小酒杯。
孟章撚起一顆剛要放進嘴裡,卻被攔住,微涼的手指與他的手腕一觸即分,卻好似滾水燙了一下他的心。
“果芯有點澀口,去掉再吃。”說著,烏蠻蠻親手剝開一個,把中間的白色果芯去掉再遞給孟章。
孟章隻覺得這就是真的酒杯,裝著醉死人的美酒,他都忘了嘗是什麼味道,從平靜到微醺隻需要一顆桃金娘的距離。
孟章不敢多想,生怕一時激動說錯了話。
當初為了下凡他答應了諸多不平等條件,其中之一就是不能主動暴露身份。
或許是對他的懲罰,或許隻是哪位大人物的惡趣味,但無論如何條件擺出來了,哪怕他興奮得想衝進海裡狂遊三萬米也得死死忍住。
在山裡轉了兩個小時,裝滿了四個竹筐,孟章背一個提兩個健步如飛,要不是烏蠻蠻不願意,再來一個也不是事兒。
山腳下有條小溪,溪邊草木茂盛,夏天常有人來摸螺螄,偶爾還能撿幾顆野鴨蛋。
烏蠻蠻和孟章剛下山,就看見一個略豐滿的身影從溪邊走來,手裡的水桶沉甸甸的,看起來收獲頗豐。
“喲,這不是蠻蠻麼,這是上山去了?”
“嗯,挖了點筍。”烏蠻蠻笑著打了聲招呼。
劉桂芬麵容和善,如果忽略掉她眼神裡的八卦之色,這就是一個熱情的鄉下婦人。
“蠻蠻,這是你朋友啊?”
中年婦人的眼神越來越亮,倒不是有所圖,就是好奇麵前的年輕男女。
烏蠻蠻回鄉種地已經被議論過一回了,她果真種出來之後又議論了一回,眼看著八卦就要平息,突然來了個年輕男人。
原本以為他是遊客,又好像跟烏蠻蠻有關係,具體啥關係還不知道,但這倆人每天湊一塊兒是肯定的。
到底是一見鐘情後雙雙隱居鄉野洗滌靈魂,還是校園戀人難舍難分一方回老家另一方腦袋發熱一定要跟,亦或者是灰姑娘被豪門婆婆棒打鴛鴦但二世祖死活不願意……
目前有好幾個版本在大嬸子小媳婦們間流傳,以劉桂芬多年聽小說的經驗,她覺得應該是第三個。
男方一看就有錢,郎財女貌就是小說標配,而且女方還是無依無靠的孤兒,妥妥的霸總追妻火葬場!
隻是倆人怎麼有說有笑的,霸總這麼快就挽回了美人心?中途沒點波折?白月光沒有回國?
烏蠻蠻沒受過言情小說的洗禮,猜不透劉桂芬在想什麼,但她表情太生動了,強烈的求知欲撲麵而來,烏蠻蠻下意識退後一步。
孟章眉心微擰。
你是誰我不關心,但讓小青梅不舒服就你的不對了。
孟章剛要開口,烏蠻蠻卻把他攔了下來,跟人打了聲招呼便轉身不再理會。
等走出幾十米,孟章沒忍住問道:“剛剛為什麼攔著我?”
烏蠻蠻笑了:“雖然不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氣息變化那麼明顯,不是發火就是罵人,沒必要,不理她就是了。”
雨過天晴就在這一瞬間,孟章心生狂喜。
青梅能感受我的感受,我就知道,青梅和我心有靈犀!
“蠻蠻,你回來啦!”
再一次被叫住,孟章隻當又一個長舌婦,當即皺眉轉身,卻隻見一個白發老婦人和一個穿著衛衣戴著棒球帽的青年站在烏家老宅前。
烏蠻蠻放下竹簍快步上前:“二奶奶,您回來了,不是說晚上才到嗎?”
前段時間林朝雲添了孫子,她便和烏丙生去城裡小兒子家探望,在那邊住了好些天。
“你堂叔到鎮上辦事,順路就把我們老倆口送回來了。”
林朝雲笑眯眯應道,又指了指身旁的年輕人。
“這個小夥子是來找你的,結果村裡人給帶到我和你二爺爺那去了,是你朋友吧?”
“你好,我叫沈南風,主播qwert的新任攝影師,很高興認識你!”
烏蠻蠻還從來沒聽人把這個id念出來過,忍笑道:“我是烏蠻蠻,歡迎你來隱溪村。”
新人主播和菜鳥攝影師的初次見麵非常愉快。
沈南風的興奮溢於言表,衝動之下找了份工作,帶著憧憬來到隱溪村,忐忑留在了路上,剩下的全是驚喜。
他喜歡的主播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都說學藝術的重感覺,他現在感覺超級無敵好。
這簡直是他幻想中最完美的網友相見!
他現在靈感迸發,立刻開始工作也沒問題!
林朝雲見真是烏蠻蠻的朋友就放心了,又轉頭看向一旁的孟章。
好高的個子,好俊的臉,身板一看就很結實,扛這麼多東西都臉不紅氣不喘。
林朝雲樂嗬嗬地招呼:“小夥子你也是蠻蠻的朋友?”
孟章顧不得眼刀紮小人了,趕緊上前和林朝雲問好。
雖然這不是烏蠻蠻的親奶奶,但既然烏蠻蠻態度尊重,他必然統一戰線。
“好好,歡迎你們,快進屋坐,奶奶給你們切水果吃。”
林朝雲笑得合不攏嘴,隻覺得兩個小夥子都不錯。
普通朋友也好,男朋友也罷,年輕人嘛,慢慢來。
她上午剛到家就有長舌婦去她那學舌,說什麼有男人來找你們家蠻蠻啦,是男朋友吧,怎麼怎麼啦……
要她說那些人就是閒的,她都不稀得搭理。
林朝雲落在後麵,拉著烏蠻蠻的手又像初見時那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隨後她臉上的笑紋更深了些。
“我走這幾天唯獨放心不下你,現在看著臉色像是紅潤了些?可見咱們這裡山清水秀最適合養身體,你可要聽話,該吃吃該喝喝,千萬不要學那些小姑娘亂減肥啊!”
烏蠻蠻笑著應是。
其實她也感覺到了這段時間身體有變化。
能量缺失所帶來的不止是體溫偏低,五臟六腑、經脈氣血也會比完全成熟的個體稍微欠一點。
以前彆人能飛十萬裡,她隻能飛九萬,還總是落在後頭,常有人說她不該叫蠻蠻,明明是慢慢。
但現在她能明顯感覺到身體充盈、飽滿,就像一個永遠裝不滿的瓶子終於能蓄住水了。
不遠處,孟章唇角微揚,深藏功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