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瞳孔微縮:“周旗主……”
他立刻明白了那麵色冷峻的中年人身份:明教厚土旗旗主,周明煦。
彆看這人名字取得光明、和煦,實際上在十五年前就是明教的特務頭子。這十五年間,與錦衣衛互彆苗頭,弄得有來有回的,基本都是這人的手下。
他心性狠辣,手下人命無數。從方才的話來看,分明是早就已經在暗中看著王海折磨他的屬下,卻一直沒有現身。直到那人熬不住拷問,才出手殺了那人。
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他並不把彆人、甚至屬下的性命放在眼裡。
這人精通易容,多次以不同麵目示人。有時是老者,有時甚至是女子,所以王海才一時沒有認得出來。
而這人的武功,應當與柳白雲相仿。
雖然沒能精進到絕頂程度,但多年苦修,加上明教高明功法和資材積累,底蘊無比深厚。已經是在絕頂之下頂格的高手。
僅他一人,王海就凶多吉少。
而那個年輕的,顯然也是明教中人。對周明煦態度隨意,怕也是明教內有數的高層。
明教僅剩的兩位旗主,王海都認識,歲數都不小了,跟這年輕人對不上。
恐怕是後來進補的護法,甚至有可能就是那位錦衣衛始終查不出消息的——明教右使。
眼下雖然情況危急,但王海並不慌亂,隻是冷靜開口問道:“敢問閣下與李千戶有何淵源?”‘
王海的盤算是,現在明顯是不能力敵,隻能看過會能不能逃出生天。但既然來了此處,對方又沒有急著動手,那就在逃命之前套套話。
此番不丟個半條命怕是逃不出去,那這半條命也要多少換點東西出來。
那年輕人卻絲毫沒有敵意的樣子,溫和的笑了出來:“你認識他呀。”
“千戶……怎麼十五年了,他還才隻是個千戶嗎?你們指揮使是不是老眼昏花啦?”
王海突然反應過來他話語中的一條信息:十五年。
十五年前,正是錦衣衛絞殺明教的時間。李淼那次沒有出京,是在順天府殺了明教帶著巫蠱進京的那一波人。
看這年輕人的麵相,最多也就二十幾歲。那十五年前豈不是隻有十幾歲麼?當年見過李淼的明教裡麵,絕沒有這麼年幼的人在。
王海看向年輕人的麵容,卻是越看越是熟悉。
他派人查詢遊子昂的過往,自然也會順手看一下當年梅花盜的卷宗。
此時卻忽然發現,這年輕人的形容樣貌,與卷宗內描述的簡直如出一轍!
可十五年前的卷宗描述,怎麼會能對的上的!
“你與李千戶到底有何淵源?”王海沉聲問道。
年輕人笑了笑,側過身子,撩起腦後長發,對著王海露出了後頸上梅花狀的胎記:“小哥,你既然到這裡來探查,應該知道這個標記吧?”
“十五年前,你口中的李千戶放了我一馬,我可是日日夜夜感恩戴德,熬過了好多苦,隻想著能見他一麵,好好地報答他。”
“你要是知道他現在在哪,能不能告訴我?我也會記著你的好的。”
王海終於確定,這年輕人正是梅花盜,隻是不知為何麵容仍舊是年輕人的樣子。
而那個不知底細的明教右使,正是他!
他剛想要繼續開口套話,卻聽得周明煦冷然開口道:“右使,您要是想玩,在總壇有的是人玩。莫耽誤時間,誤了正事。”
“眼下藍左使已經出發了好些天,您非要拖著我在這裡不走,眼下又跟這個狼崽子套什麼近乎?”
“先把他製住,廢了手腳,剝了皮肉。您想問什麼,由我上完刑之後再問,豈不是更省功夫。”
妘澤霖一攤手,無奈笑道:“周旗主,離五嶽盟會還有四天,咱們今天趕過去正好,不用急的。”
他好像女子一樣溫婉的捋了捋長發,說道:“況且,我最討厭打打殺殺了。”
“小哥,對不住了。”
妘澤霖對王海歉意一笑:“周旗主脾氣大,我又是個沒本事的,說了不算。”
“快去逃命吧,周旗主很厲害的。”
“哼!”周明煦冷哼一聲,疾馳而上。
人還未到,袖口處寒芒一閃,便有洋洋灑灑數十根牛毛細針潑灑過來,紮向王海周身大穴!
王海撤步轉身,一腳踹在門板上。
轟!
門板如同炮彈一般,擋下牛毛細針,朝著周明煦砸了過來。
周明煦淩空一拳打在門板上,木屑飛濺,當場碎成數塊。
可等他再去看向屋內,屋頂一個大洞,王海已經不見了蹤影。
周明煦轉頭看向院中的妘澤霖。
妘澤霖笑著攤了攤手:“彆看我呀。”
“是你非要跟人家打架,我攔人家做什麼呢?”
周明煦心底暗罵了一聲,翻身上房,看到遠處房頂上王海極速遠去的背影,立刻運起輕功追了上去。
他年歲比王海大出許多,真氣渾厚。又加上是厚土旗旗主,多年來做的就是暗中的差事,輕功最是拿手。
不出一時三刻,便追到了王海身後。
嗖!嗖!嗖!
周明煦一甩手,十數枚淬毒的飛鏢便朝著王海的背心飛去。
眼下的情狀正與當時李淼追遊子昂類似,暗器到了身前,無論是擋是接,隻要耽擱了一瞬,周明煦就會借此追上來。
雖然同為一流,但王海底蘊尚淺。真跟周明煦正麵對決,九死一生。
王海心知這道理,也不回頭,隻靠著耳功大略聽了個方位,同時右臂往後一抓。
叮叮叮叮——
十數隻飛鏢撞在王海手套的鐵片上,發出脆響。
噗嗤!
卻是漏了一隻毒鏢,正插在王海右肩!
此時強敵在後,難以求全,王海隻能大略護住要害。其他部位的也隻能看運氣了。
那毒鏢也沒時間拔下來,王海隻顧著一味低頭狂奔。
肩頭上漸漸有一絲麻木的感覺蔓延開來。
王海逐漸感覺有些頭暈目眩:“厚土旗的毒,果然猛烈。”
“今日,怕是難以脫身了……”
————————
泰安州,官道。
小四正策馬疾馳,突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噗——!
她捂住胸口,驚疑不定:“情蠱受損……海哥哥出事了!”
“怎麼會,怎麼會……”
小四臉色發白,一時慌亂,流下淚來。
“不,不行。不能慌張。”
“情蠱還未死,海哥哥還沒死。”
小四咬了咬牙。
“眼下回身求援已經來不及,能把海哥哥傷到這種地步,不是明教的旗主,就是護法、左右使!”
“還是要去泰山……隻有去泰山!”
小四伸手按在馬匹脖頸上,馬突然一陣眼睛通紅,速度驟然又快了一截。
“快!快呀!”
小四抹去臉上鮮血和眼淚,鞭撻馬匹,一路疾馳,朝著泰山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