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天之上。
萬裡無雲。
一道閃爍著的流光飛快閃過。
隱約帶著一絲慌急的味道。
正是以法力將王魃擄走,一路倉皇逃跑的元問芝。
此刻的他,早已沒有了之前的文士風采,麵色隱隱有些發青,頭發和衣袍都顯得淩亂不堪。
隻是他完全不在意這些,神識不時地掃過後方,心神繃緊到了極致。
“還好,沒有人追過來……”
但他的心裡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
隻因他稍一放鬆,腦海裡便不由得浮起了張泰來臨死前的慘狀。
太慘了!記住網址m.
儘管他們早在接受這個任務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可元問芝還是沒想到,結局竟然這麼慘烈!
連屍身都被肢解得麵目全非。
他都能想到,若是自己被抓住的話,恐怕結局不會好到哪裡去。
而且因為受到傷勢的影響,他的法力運轉極不穩定,導致駕馭飛行法器的速度都下降了很多。
一旦有金丹真人追蹤,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他。
所以他必須要儘快逃離。
“燕國是待不下去了,但是怎麼逃也要仔細想想。”
按照原來的計劃,就算任務失敗,兩人聯手之下,也能趁亂直接往東北方向逃去譙國。
但如今張泰來當場橫死,這個計劃算是廢了。
“往南,說不準已經驚動了大楚……不能去……往東也不行,三大宗現在就在東邊,往西的話,就繞遠了……”
“宋國那邊比較亂,沒什麼像樣的勢力,倒是可以一路向北,從宋國離開……”
心中飛快地盤算了下,思來想去,如今唯有往北走了。
隻不過剛才他逃得太急,隻顧著往西邊跑,如今再往北卻是又要再繞一陣子。
想到這裡,他立刻調轉了方向,往北邊飛去。
他也順帶看了眼被法力包裹住的‘申服’。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位來曆頗有些神秘的‘申大師’,如今整個人就像是具死屍一般。
當然,漸漸恢複靈動的雙眸,倒是能夠證明他並非死人。
元問芝不在乎這些,按照他的想法,直接將對方殺了,之後奪走寶物最是方便。
可惜那塊香牌卻始終保護著對方,他也無可奈何。
隻能帶著他,等安全之後,再想辦法了。
心中的想法一閃即逝。
往北飛去,很快,隱約能看見下方的地界越發荒涼。
隱隱能看到一掠而過的山陵、城池,和水網密布的丘澤。
“嗯?”
正在飛行中的元問芝,陡然身形一滯,目光不由得朝前方看去。
就見前方不遠處的穹空,雲霧之中,赫然有一道眼熟的人影,擋在他的去路上!
他的神識始終放在了身後,防止三大宗的人追殺,卻是沒怎麼注意前方的情況。
等他看到前方的身影時,已經距離對方極近!
“是她?申大師的道侶!”
“她怎麼知道我會往這邊走?!”
看到這道身影,元問芝眼中不由得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前方,正是那個似乎名叫‘步蟬’的女修。
在看到他的瞬間,她似乎一下子鬆了一口氣,神色之中,對於元問芝經過這裡似乎並不意外。
捕捉到對方的神色,元問芝一下子意識到了什麼。
連忙身形一滯,迅速將神識向四周展開。
東邊……數十餘裡……
西邊、南邊……
神識席卷。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完全沒有看到任何一個金丹真人的身影。
“等等,她隻有一個人?!”
元問芝一下子意識到了這一點,眼中頓時露出了一絲錯愕的神色。
他不敢置信地再度感受了下對方身上的氣息。
“沒錯啊……隻有築基前期……”
一個築基前期……竟然敢來攔他的路?
這個女修,瘋了不成?
然而就在他錯愕的瞬間,女修卻是毫不遲疑地衝了上來!
“嗯?”
對方肆無忌憚的舉動,頓時引起了元問芝的警惕!
他一個閃身,連忙躲過了步蟬,旋即並沒有任何的纏鬥,直接便越過對方,往步蟬之前所在的大團雲霧飛去。
即將離開燕國,不宜浪費時間,且這個步蟬雖說看起來羸弱,可保不準是不是陷阱,所以他壓根沒有動手的意思。
然而就在他經過那團雲霧的瞬間,元問芝的心頭,陡然升起了一絲警覺!
神識當即探出,元問芝瞬間麵色一變!
“二階極品天雷子!”
雲霧之中,竟赫然藏著大量的二階極品天雷子!
被人以符籙特意隱藏了起來。
一顆二階天雷子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可是這裡竟然……足足有兩百顆!
他連忙就要躲開,然而讓他心中驟然一驚的是,方才被他輕鬆躲過去的步蟬似乎早有預料,沒有絲毫的遲疑,在轉身的刹那,直接拋出了大量的二階符籙,瞬間將他四麵八方全都封鎖!
元問芝瞬間瞳孔驟縮!
“該死!被這個女修騙了!”
而步蟬一貫平和的麵容之上,此刻驀然升起了一絲冷冰。
印訣一掐!
“爆!”
轟!!!
二百顆相當於兩百位普通築基圓滿修士的全力一擊的二階極品天雷子,瞬間爆炸!
伴隨著這個巨大的爆炸,方圓百裡,雲霧瞬間為之一空!
步蟬目光死死盯著爆炸產生的吞吐著火舌的巨大黑霧。
心中默念:
“三……二……一!”
黑霧、火舌隱隱微弱,在看到其中人影輪廓的瞬間,步蟬毫不遲疑,心念一動,練了成百上千次的石銅體瞬間包裹住了她的大部分肉身,旋即她直接頂著火舌,衝了進去!
僅僅是一息之後。
“嘩!”
步蟬帶著王魃,從黑霧之中衝了出來!
她的手臂沒有被石銅體完全包裹住的地方,已經一片焦糊。
而王魃則是在香牌的庇護下,即便和元問芝一般遭遇了二階天雷子的爆炸,卻依舊毫發無傷。
隻是此刻的王魃,比之之前的僵硬狀態,明顯好了很多。
看到步蟬的狼狽模樣,王魃的眼中頓時閃過了一絲深深的動容和歉疚。
旋即不敢有絲毫的耽誤,掙紮著發出了一絲聲音:
“往……西走……”
步蟬聞言,沒有任何的遲疑,甚至都來不及說話。
立刻便駕馭著飛行法器,往西邊飛去!
而就在這一刻,一道身影轟然從巨大黑霧中衝了出來。
目光之中,充滿了震怒!
正是元問芝!
隻是此刻的他比之方才更加狼狽,身上的法袍直接支離破碎,頭發更是全部燒光,隻剩下一片焦黑。
嘴角甚至殘留著一絲血汙。
迅速環顧四周,一下子便看到了奪路而逃的步蟬!
元問芝的眼中一抹糾結一閃而過,旋即臉上便再度升起了狠色。
“區區築基前期……要不了多久!”
他直接吞下一口丹藥,旋即猛然催動法力!
元問芝的臉上頓時閃過了一絲蒼白。
身形卻在飛行法器的承載下,極速飛了出去!
“咻!”
極短的時間,兩人的距離便迅速拉近!
……
“師叔祖,你不能出去!”
錦衣老者商離站在唐籍的麵前,臉上露出了一絲少有的鄭重。
唐籍目光微冷,臉上少了幾分之前的隨意:
“讓開。”
商離堅定地搖頭道:
“師叔祖,這邊的規矩您不是不知道,若無宗內允許,絕不可離開玲瓏鬼市,否則必有懲罰……”
“我說了,讓開!”
唐籍的臉色越發冰冷,元嬰真君的氣息毫不遮掩地肆意飄蕩。
商離麵色頓時一白,微微遲疑,旋即從心地從腳下的傳送陣走出。
唐籍的臉色頓時好看了許多:
“這才對,管那些老家夥的破規矩做什麼,更何況我這次是出去救齊師兄未來的弟子……”
說著,他便踏上傳送陣。
正要將靈石添入陣中,身後卻驀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唐籍,你要去哪!”
唐籍頓時麵色一沉,轉頭看去。
就見商離捧著一顆小石頭,麵帶無奈之色。
唐籍頓時狠狠地瞪了一眼商離,旋即迅速思索了下,對小石頭道:
“九長老安康,唐籍奉命在外搜尋天資卓越的年輕人,其中一位如今恰好遭遇凶險,唐籍……想去看看。”
小石頭裡,那道聲音頓時露出了一絲不滿:
“我知道你要做的事,可是我也記得,這些年輕人能否自行渡過各自的劫難,也是他們入宗的考核之一吧?按照規矩,你身為舉薦者,不得隨意參與其中,難道你忘了?”
唐籍聞言,臉上擠出了笑容:“唐籍自然記得,所以之前也說了,隻是外出看看,絕不插手……”
“不行!按照規矩,你現在是在值守玲瓏鬼市,若無要事,就不得離開鬼市!”
“可是這難道不算是要事……”
唐籍還要分辯,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察覺到給予王魃的香牌中,竟是又少了一截能量,心中頓時一凜。
“申服這小子,看來真的遭遇麻煩了!”
當下,他再無心情與對方扯皮。
直接露出了疑惑之色:“……誒?長老?九長老?奇怪……怎麼沒聲音啊,是不是壞了……九長老,還在嗎?嘖,看來真的壞了。”
“唐籍,喂,唐籍……滋滋。”
看著被直接截斷了法力的小石頭,商離頓時一臉無語。
“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唐籍隨手把小石頭拋給了商離,瞪了一眼對方。
直接丟了幾顆靈石,旋即身影便消失在傳送陣中。
……
轟!
一道三階土龍術轟然從地下騰空衝了上來!
正在飛行的步蟬很快便察覺到了危機,毫無遲疑,立刻便將王魃抱起,迎著土龍。
土龍撞在了王魃體外香牌的光圈上,絲毫沒能奈何王魃和藏在身後的步蟬,卻直接將兩人頂飛了起來。
咻!
本就距離兩人已經極近的元問芝,終於趕了上來!
法力凝聚,化作一道法力大手,瞬間就要將王魃連同香牌一起抓住。
然而就在這一刻,元問芝陡然瞳孔縮緊!
因為他一下子看到了步蟬那雙平和從容的眼眸。
一如不久前,他被騙時的樣子!
旋即想也未想,他立刻選擇了後退。
步蟬卻是沒有任何耽誤,一個閃跳,落在了王魃身旁,旋即再度帶著王魃,飛速遠去。
元問芝神識掃過,四周空空如也,完全沒有他預想中的天雷子,麵色瞬間一黑。
“她在詐我!”
“混賬!又被騙了!”
這也不能怪他,實在是這個女修太過邪門了。
看著並不起眼,然而他卻感覺自己的每一個舉動都在對方的意料之中一般。
這種感覺一開始還不太強烈,如今卻是越發明顯。
“怎麼之前沒有發覺到這人這麼邪門呢!”
元問芝麵色陰沉。
而這樣的想法,不光是他,此刻王魃的心中,同樣也充滿震驚。
“我記得師妹她除了一開始剛入天門教的時候,還會與其他修士交手,之後就再也沒有和人鬥法了……”
然而作為被步蟬保護著的人,王魃對於步蟬的所有應對,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易地而處,王魃自問自己都做不到步蟬這般,能將對方算得這麼明白。
雖然幾乎沒怎麼使用過法術,所用的基本上都是天雷子、符籙之類的東西。
然而卻硬是靠著這些,從一位金丹真人的手中將他奪走,又在金丹真人的追擊下,堅持到了現在。
儘管,元問芝的傷勢不輕,可步蟬也隻是一個剛剛進入築基境沒多久的小修士而已。
能做到這點,不是靠著彆的,全然靠著步蟬對人心的把握,以及……悍不畏死的勇氣!
想到這裡,王魃的眼中,再度升起了一絲歉疚。
這一次,雖說是事出意外,可步蟬也算是受了他的牽連。
“陰神降世弓……”
王魃目光微冷。
心神不由得沉入了靈台之中。
靈台廟宇內,佇立在廟宇當中的無麵神像,此刻手中赫然握著一把隻剩下了半截的殷紅長弓。
明明看起來很普通。
可是弓身之上,卻彌漫著濃鬱的,令王魃隱隱覺得窒息的神魂氣息。
這股氣息實在是太過沉重,整個靈台都不堪負荷,甚至間接影響了他對身體的控製……
這就是他無法動彈的原因。
然而這樣的情況正在發生好轉。
因為那把殷紅長弓如今正在無麵神像的手中,被無麵神像不斷地啃咬著。
伴隨著啃咬。
長弓的弓臂在一點點消失。
而無麵神像的臉上,原本粗糙的輪廓,此刻一點點清晰了起來。
不知為何,王魃隱隱覺得這張臉的輪廓,自己似乎極為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