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點這麼多生蠔和腰子，能吃得飽嗎？”
半個小時後，有馬夕原看著端上來的幾盤生蠔和烤腰子，忍不住吐槽道。
“呃。”
高木紗季猶豫了片刻後，小聲開口道：
“我是看夕原君你最近比較累，正好補一補……”
“所以說，你是覺得生蠔和腰子是能補腦嗎？”
“聽說是對精力恢複有幫助。”
“……”
從燒烤店出來也不過才是七點半，兩個人順著街邊朝著電車站走去。
四月的晚風有些喧囂，將高木紗季烏黑的秀發吹亂，她抬起手捋起耳邊散亂的發絲，小心地朝著身旁的少年靠近。
“冷了？”
“嗯……”
有馬夕原抬起手臂，美婦人猶豫了片刻後溫潤的身子順勢貼了過來。
兩個人很有默契地依偎在了一起。
往前走了一段路，快要靠近電車站牌的時候，高木紗季的腳步慢了下來。
她盯著地麵，猶豫地開口道：
“夕原君。”
“嗯？”
“今天清水姐和我說，她最近沒辦法去店裡，問我能不能去幫忙……”
意料之中的事情。
有馬夕原點了點頭，停下了腳步，鬆開手臂看向高木紗季開口道：
“那你想要去嗎？”
“我……”
麵對這直接的話語，高木紗季猶豫住了，紅唇輕啟，卻發不出聲音來。
想去嗎？
想去的，最開始的時候就是想要在東京新宿找一份可以維持生計的工作。
眼下清水美惠子主動提出來，雖然沒有明說，但確實是代理店長的職位，每個月也會給自己不少錢……
可是，自己真的應該去嗎？
她自然能看得明白，清水美惠子借口打電話和自己說什麼沒辦法照顧店裡，因為最近有事情要忙。
但其實是看在有馬夕原的麵子上，自己是倚靠著他的人情，才能得到這份工作……
並不是說不想再虧欠有馬夕原什麼，實際上，自己早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虧欠了他許多。
可正是因為虧欠，她才不想繼續再糾纏他太多……
自己是逃債來的。
儘管從北海道逃到這裡來，但高木紗季清楚，總有一天那些人會找到自己的。
到時候自己又要開始像下水道裡的老鼠一樣在陰影中逃竄。
既然如此，那又為什麼非要和有馬夕原糾纏太深呢。
和他糾纏的越深，就越是在害他。
當小姨這件事，本就已經是不得已的事情，自己很開心，但是也不能繼續再這樣陷進有馬夕原的生活了。
想到這裡，高木紗季牙齒咬著紅唇，眼眶微微泛起一抹殷紅。
“我……不想去。”
“……”
有馬夕原目光瞥過她攥緊的拳頭，沉默了片刻後開口道：
“你想不去就不去？那豈不是我白忙活了？”
“我……”
“你什麼你，想要在奶茶店工作的人是你，現在不想的人也是你，你是有什麼更好的想法了嗎？說來聽聽。”
“……”
高木紗季嘴唇張了張，看著少年的臉沒說話。
這完全不在她的預料之中。
預想中，有馬夕原知道自己的選擇後，應該是心灰意冷，覺得好心被自己浪費，然後不去理會自己……
這種事情，隻是想想，她就已經感覺痛的要死了。
可根本沒想到，有馬夕原會在這裡一本正經地和自己講道理。
“如果你有更好的選擇，我不會乾涉你，但是你現在並沒有拒絕的理由不是嗎？”
“我……”
心臟不斷加速，腦海中紛亂的念頭不斷閃過。
“你有什麼理由嗎？”
拒絕他、拒絕他！
高木紗季你不能這麼自私……
他才十六歲，他沒有理由背負你早已破爛不堪的人生……
你們之間本來就是陌生人，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可是……
真的好喜歡……
拒絕他！
最後一個念頭閃過，清澈的淚水從眼眸中流淌而出，高木紗季攥起手掌，朝著身前的少年九十度鞠躬。
“對不起！”
淚水鋪滿了鵝蛋臉，她哽咽的聲音從喉嚨中鑽出，一斷一續。
“有馬君，我騙了你……”
“我不是個好女人，我欠了很多很多錢！”
痛苦的聲音在空氣中炸開，似乎是已經用儘了高木紗季的力氣，她柔軟身子有些搖晃，趔趄地向後退了兩步，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有馬夕原沒說話。
高木紗季低著頭，沾著淚水的聲音變得有些粘濕，但比起剛才要順暢的多。
人就是這樣，一旦一直壓在心底的秘密被說出來，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她不敢去看少年的臉，害怕從他的雙眸中看見失望，那簡直比死還要痛苦……
不過……
就算是不看，他大概也現在對自己已經徹底失望了吧？
疼痛的感覺從心口處傳來，牙齒嵌進紅唇，鐵鏽味在口腔中蔓延。
勉強能夠抵抗住心中傳來的刺痛感。
“我是從北海道逃難過來的。”
“我欠了很多錢……”
高木紗季的聲音很低，似乎低到了塵埃裡去，痛苦的回憶變成冰冷的故事，從她的口中流進有馬夕原的耳朵裡。
其實故事很簡單。
當有馬夕原聽到她父親是個賭狗的時候，就基本知道了故事的結局。
高木紗季的高木野熊父親為了拿到賭資，親手弄死了妻子想要騙保，結果根本沒能騙得過保險公司，於是就將整個房子包括高木紗季一齊抵押了出去。
當然最後虧得是血本無歸，當時還在外麵的高木紗季從舅舅那裡知道這件事，連夜從北海道逃到東京來。
父親高木野熊究竟怎樣，她根本不清楚，或許早就已經死透了，她沒有去想過，也根本不敢去想……
說完這一切，高木紗季溫潤的身子順著粗壯的柱子滑了下來，最終無力地癱坐在地上，雙眼無神地盯著地麵。
之前每一次感受有馬夕原對自己的好，似乎都在受煎熬。
她本以為，什麼都說出來以後，自己的心情會變好，會如釋重負。
然而，現在卻根本沒有這樣的感覺。
此刻心裡不可抑製地去想有馬夕原究竟會怎樣看待自己。
隻是一想想他冷漠的態度，就已經難受的要死。
不過……自己本來就不應該騙他。
一開始不要臉地接受他的好意，現在就算他對自己冷眼相待，也是應該的。
自己這樣的壞女人，就活該遭到報應……
可，還是後悔……
‘噠噠。’
有馬夕原的腳步挪移到她的麵前，少年寬大的陰影遮住路燈昏黃的光線。
高木紗季感覺眼前一暗，隨後，少年的臉便出現在視線中。
沒有預想中的憤怒、冷漠……
有馬夕原眼神平靜，朝著高木紗季伸出了手掌，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怎麼這麼大個人了，還像個小哭包一樣。”
“走吧，先回家再說。”
一瞬間，高木紗季雙眸緩緩睜大，原本失去光色的眼眸此刻盈動著淚水。
少年抓住了她的手掌。
溫暖、有力。
高木紗季順勢站了起來，眼神迷離地望著身前的少年，一雙碧藕用力地擁住了對方，嫵媚的臉頰貼在了他的胸口，柔軟的唇瓣逐漸向上……
美人豐潤的身子緊緊貼在有馬夕原的身上，在無人問津的陰影裡，少年寬闊有力的手臂攬住她那纖細的腰肢，手掌覆蓋在豐臀之上。
柔軟的紅唇撫慰著少年心中的狂躁、排解著心中的空虛與寂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