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譚是個神奇的地方。
具體表現在被蝙蝠俠邦邦邦了的普通罪犯會躺上好幾個月去養斷掉的骨頭,而被蝙蝠俠邦邦邦了的超級罪犯在一周後就仿佛無事發生,繼續兢兢業業地策劃越獄。
就很離譜,我覺得大都會的盧瑟彆執著和超人死杠了,來哥譚研究一下這個不比研究什麼等離子無人機好多了?
不過也許這是富佬的通病——布魯斯·韋恩執著於開派對交女朋友,托尼·斯塔克執著於研發武器,那萊克斯·盧瑟針對超人似乎就變得有邏輯起來了。
總之,貓女沒被蝙蝠俠打,但她第二天就跟沒事人一樣蕩到了我的窗前。
“東西還在嗎?”她向我攤開手。
我撇撇嘴,將那個小小的正方體扔向她,貓女的綠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似乎沒想到我能好好保管住它。
“昨晚除了蝙蝠俠,你還遇到了什麼人嗎?”她擺弄了一下鞭子,“或者任何可疑的人物?”
我看看她。
她看看我。
“在此之前,我有個問題——這到底是什麼?”我指指她手中的正方體,“你昨晚受傷和它有關?”
貓女輕輕挑了挑眉毛,她落在窗邊,伸展了一下四肢。
正常人現在就應該從窗戶前退開,讓重傷未愈的她跳進屋內,也許再遞一杯熱茶什麼的……但我站在窗前一動不動。
“真狠心,”她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好吧,你聽說最近的失蹤案了嗎?”
“哥譚從來不缺失蹤案,”我翻了個白眼,“能不能說得再詳細些?”
就像我說的那樣,哥譚的失蹤案實在太多了——有意外的,有人為的,還有不想在哥譚待了於是連夜收拾行李跑到彆的城市了的。gcd每天忙到起飛,可惜警察都是人,而人類終究還是有極限的。
貓女則表示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過當她撞上這事後,整個故事的走向就不對勁了起來。
當她日常半夜出門,卻用餘光瞟見了垃圾桶旁被隨手丟棄的人體拚圖碎片時,貓女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當她本著路過看一下熱鬨的心態,卻發現那顆腦袋上焊了個極難扯掉的白色麵具時,貓女感覺事情有點嚴重了。
當她找到了附近所有的碎片,並敏銳地將受害者和她認識的人對上號時,貓女覺得今天的珠寶店是偷不成了。
“唉,探案可真累。”女人在窗邊晃晃悠悠,“好不容易拿到了點東西,還要被追著打,真麻煩。”
貓女省略和刻意模糊了很多細節,但我還是提取到了關鍵詞——白色麵具。
“誰會往臉上扣麵具啊,小醜幫還是黑麵具?”我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對了,你說你被追著打?誰有那個本事能追著你打啊。”
“既不是小醜幫也不是黑麵具,因為那張麵具是純白色的,”貓女晃來晃去,“追我的人也戴著一樣的純白麵具,還穿著貼身的舞服……真詭異。”
這個描述讓我想起了昨天遇到的人。
麵具後那雙黑洞洞的眼睛仍曆曆在目,我搓了搓胳膊,還是說出了昨天的經曆。
貓女立刻不晃了,她緊張起來,將貓一樣的綠眼睛貼了過來。
“你有沒有受傷?”她問道,“它有沒有試圖追擊你,或者跟蹤你?”
“……”我麵色凝重,“不是,你把那玩意給我之前,沒仔細想過我會不會也被追著打嗎?”
貓女擺擺手:“因為它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我以為你會把它給蝙蝠俠。”
我:“?”
老老實實幫你拿東西還有錯了?
……好吧,其實是蝙蝠俠走得太快,要不然我就真給了。
“所以現在呢?”我叉腰,“你要把這玩意給英勇的城市義警,還是要自己當一回偵探?”
貓女摸了摸下巴:“嗯……不好說,我準備今晚出門先看看情況。你最近也小心點,阿卡姆怕是要有新成員了。”
“這麼嚴重?”
“好吧,我其實還不太確定。”貓女神秘地拍了拍裝著妙妙正方體的腰包,“不過靠著這個,和一些‘好心人’的幫助,我今晚應該能弄清大概的方向,所以你願不願意——”
我連猶豫都沒有:“不。”
·
貓女走後,我拉好窗簾,有點焦躁地在屋裡轉圈。
當時就不該接貓女給的東西的,我懊惱地想,她就算真死在房頂上也跟我沒關係,頂多算是少了一個有良心(雖然不多)的同夥!
雖然我很信任自己的聽力,以及能在各類彎彎繞繞的地方快速穿行的能力,但萬一那個看起來就特彆可怕的麵具人跟到了這裡——跟到了我的住處,那可就是個大問題了。
……在此之前,我甚至還在傑森家裡待了幾個小時。
這個認知簡直令我心驚膽戰,畢竟在傑森的視角裡,他可能啥都沒乾,就莫名被卷進了可能的危機裡。
越想越汗流浹背的我又在屋裡轉了幾圈,試圖想出如何委婉勸告傑森注意安全但不被追問的方法,又試圖想出怎麼告訴他真相才不會被打——但涉及危險話題,傑森可就沒平時那麼好說話了。
雖然他平時又是看書又是給凱瑟琳當護工(基於她的身體狀況),長得也很順眼,可傑森生起氣來相當恐怖,我甚至懷疑如果他學會了怎麼製作炸彈,他能把哥譚炸個底朝天。
……他應該不會捏炸彈,對吧?
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這麼煎熬,在一通自我安慰下,我終於出門,向著平時的集合地點出發。
傑森正背對著我坐在廣場邊緣的長椅上,紅色的連帽衣特彆顯眼。
我咽了咽口水。
“嗨!”我跳到他身後,用雙手摁住了他的肩膀,防止他暴起打人時我不能及時預判。
“傑森!我有事想和你——”
“太好了你終於來了我有事要講——”
我們的聲音同時響起,傑森止住嘴,有些驚訝地仰頭看我。
我咳嗽兩聲:“你先說。”
“我覺得我們想討論的應該是同一件事,”當驚訝褪去後,傑森的表情就變得危險了起來,“有關於安全方麵的,對嗎?”
冷汗浸濕了我的後背,在這一刻,我居然幻視了傑森失望又憤怒的眼神。
完了。
“不過你居然知道得這麼快,”見我沒回話,傑森繼續說了下去,“是在淩晨路過我家附近時看見的嗎——彆這麼看我,你就沒掩飾過你喜歡在外麵亂跑——你應該立刻敲門叫醒我的,莉莉。”
“……”我茫然地鬆開了捏傑森肩膀捏到發白的手,“什麼?”
傑森活動了一下身體:“那具被扔到沃克女士的房頂的屍體……天知道她以為天花板隻是日常漏水,結果抬頭時發現那是血時叫得有多大聲——”
我說:“啊?”
傑森再次仰頭:“你不知道?”
我這次是真想扭頭就跑了。
沃克女士雖然和傑森住的有段距離,但這倆人都在同一條街上,昨天我剛撞上恐怖麵具人,今天傑森家附近就多了一具屍體,驚悚程度堪比我睡一覺醒來發現藏起來的錢全都沒了。
“你有看見屍體的樣子嗎?”我腦瓜子嗡嗡的,“呃,比如是不是你認識的人——”
“隔得有點遠,沒看清。”傑森說,“但臉上扣著個白麵具。”
“……”我說,“啊?”
說明具體情況費了我一番功夫。
畢竟我得掩蓋和貓女的關係,還得模糊掉一些片段——而傑森絕對聽出來了,可他隻是耐心地等我說完,並沒有暴起揍人的傾向。
當我講到我遇見了白色麵具人時,他皺起了眉。
“可她,或者他——隨便怎麼稱呼吧,已經死了。”傑森用手指抵住下巴,“奇怪……我聽見警察說它身上有槍傷,這應該就是它的死因。”
夜晚的哥譚從來不缺槍聲,傑森又做不到精準分辨出每一聲槍響,所以他就很難判斷麵具人的死亡時間。
我們麵麵相覷,搞不明白到底是誰殺了麵具人,又為什麼要殺它。
見傑森一邊想事一邊搓臉,我儘量放輕動作,坐到了他身旁。
“對不起,”太久沒道歉了,我說話都有些磕巴,“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貓女!我跟你沒完!
“不不,”傑森卻突然搖了搖頭,“我其實覺得,事態並沒有你猜得那麼嚴重——”
他又不說話了,藍眼睛盯住了空氣中的一點,再次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裡。
我不敢吱聲,隻好溜到身後不遠處的冰淇淋車那裡,虛弱地給傑森買了一支雙球草莓冰淇淋。
……本來我今晚是不想和貓女出去調查的,我甚至已經拒絕她了。
……我得抓緊時間,再找她一次。
為了我和傑森的小命,我必須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還得知道這會不會引發什麼連鎖反應——麻煩一個接一個,足以讓人頭疼得要命。
啃著冰淇淋的傑森眨眨眼,看著我在長椅上攤成了一團泥巴。
他看起來若有所思,不過仍然沒有發火。
傑森過於平靜的態度反而令我更焦慮了,這種焦慮的情緒一直持續到傍晚。當我打開貓女設置的暗門,並順著繩梯滑下去時,我已經緊張到想在貓女的住處亂蹦亂跳上幾分鐘了。
貓女給我開了門,毛茸茸的貓咪們立刻湊到我的腿邊,好奇地嗅著熟悉的氣味。
“噓,”像是預判到了我想說什麼,她朝我噓了一聲,“先彆生氣,那個小東西真的沒有那麼重要——我也聽說了麵具人的死亡事件,它的死和你無關,也不會有任何後續。”
一時間說不出話的我:“……”
“屍體已經經過了初步調查,”她牽住我的胳膊,“有人在它的衣服內側用口紅寫了一大堆表白的話,還附帶了一個笑臉。”
“……”我說,“蝙蝠俠今晚應該會去調查那具屍體吧。”
“嗯,”貓女說,“所以gcd覺得應該是小醜殺的人。”
畢竟他是出了名的超愛蝙蝠俠。
“可小醜為什麼……算了,當我沒說。”我放棄揣摩瘋子的腦回路,“但那個麵具人……”
“這就是我今晚要調查的事了,”貓女突然摸向了她的麵罩,“不過,在此之前,我們也許得正式打個招呼——”
她摘下了那層冰冷的布料。
貓咪們低低地叫了起來,從我的腿邊跑到了她的身旁,它們咕嚕咕嚕地跳到桌子上,椅子上,甚至她的肩膀上,去蹭她漂亮的臉。
也許是為了特殊的夜間職業,貓女的頭發剪得很短,不過這頭短短的黑發反而襯得那雙綠眼睛更亮了。
“我是賽琳娜,”女人向我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莉莉。”
“……你還挺有儀式感的,”我半是尷尬半是說不上來的感受,和賽琳娜握了握手,“這算什麼?我倆要成為好搭檔了嗎?”
“那還沒到那種程度,”賽琳娜微笑起來,“不過也許算是朋友了?”
我撇了撇嘴:“哼。”
但我最後還是沒反駁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