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很狹窄,不過我個頭小,往這種扭來扭去的地方爬的經驗也很多。
貓女給我的定位器屏幕一閃一閃的,我看見那個代表著目標的綠色圓點逐漸與我的定位重合。此時我剛好爬到一塊通風板上,於是我小心地拆下了它,往昏暗的房間裡探出了半顆腦袋。
目標相當明顯。
——那是一條散發著微光的綠寶石項鏈。
黃金和鑽石圍繞著正中央那顆美麗的礦物,在昏暗的儲藏室裡,它宛如一輪綠色的滿月,從內部透出柔和的光,映亮了周圍的一小塊區域。
真漂亮,我一邊套上貓女提供的防輻射頭盔(雖然我懷疑這根本沒啥用),一邊想,就是不知道這屋裡的安保措施如何。
……唔,屋子裡沒有呼吸聲,不過有輕微的電流聲……攝像頭?還是設置完成的機關?
我閉上眼睛,集中注意力。
嗯,具體位置在地板下麵,那應該是機關……總之先綁好繩子,防止出意外後跑不出去。
我將繩子的一端綁在通風口處,另一端則綁在我的手腕上。做完了準備工作,我屏住呼吸,一點點地鬆開繩子,緩緩地降落進這個安靜的房間裡。
雙腳精準地落在沒有電流聲的地磚上後,我俯身,再次確認藏著機關的地磚的位置……機關越多,規劃偷項鏈的路線的難度就越大。
好在我最終還是找到了能落腳的地方,於是我抓緊繩子,在反複確認了路線後猛地跳了出去!
左邊第一格!前方第五格——差點沒跳到,好險——右邊第七格!前方第十格!
一連串的蹦跳沒有引起任何警報,我的腿也沒被炸彈給炸飛,不過基於經驗之談,我完全不敢休息,隻是繼續朝那條項鏈猛跳。
快了……快了……好!到了!
我喘著氣停在了展台前,展台連接著的警報幾秒後就被貼在側麵的金屬圓片解除——感謝貓女傾情提供的道具。
打開那層玻璃後,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項鏈就那麼躺在紅色的天鵝絨裡,靜靜地看著我。我忍住細細打量它的衝動,將手舉到這條項鏈前,準備在抓起它的一瞬間就猛拽繩子,用最快的速度逃出這個房間。
……可我突然聽到了輕柔的呼吸聲。
“操。”我真誠地說。
“彆說臟話呀。”明黃色的披風從陰影裡顯現了出來,“晚上好,這位小小姐,可以把那條項鏈給我嗎?”
“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出現了呢,”我扭頭,看向笑嘻嘻的羅賓,“要知道你那晚和蝙蝠俠站在屋簷上吵得有夠凶,害得半個犯罪巷都沒能睡著覺。”
現今的羅賓似乎已經有十五六歲的樣子了,不過我聽一些哥譚東區的老人說,羅賓很小的時候就跟著蝙蝠俠(這又是另一個奇葩)在這座城市上方遊蕩,打擊犯罪,還不忘放聲大笑了。
我隻覺得他的衣服真的需要更新一下——小孩子穿綠麟小短褲和短款披風會很活潑,但一個青少年穿這套衣服的效果就比較震撼了。
……倒不如說現今的羅賓還能堅持穿著它們毆打罪犯就很震撼了。
……有這份毅力你做什麼都會成功的,哥們。
“搭檔之間總是會有一些小小的分歧,”羅賓鎮定自若,仿佛那晚吼到破音的家夥不是他似的,“不過這和我們現在討論的話題無關,小小姐。”
他真帥不是嗎,我理解反派們為什麼那麼喜歡和他聊天,導致被蝙蝠俠當場逮捕了。
可我不想被蝙蝠俠逮捕。
說真的,蝙蝠俠對我來說簡直比從垃圾桶裡飛出來,躥到人臉上的蟑螂還要恐怖。
因為蟑螂比他小多了。
……我很好奇,那晚的屋簷到底是怎麼支撐住一個瘋狂蹦跳怒吼的羅賓和一個努力安撫他的蝙蝠俠的?犯罪巷的建築質量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我歎了口氣,在羅賓的注視中放鬆了身體,羅賓顯然以為我要投降——直到我一邊狠狠踩下了帶著電流聲的地磚,一邊拿起了項鏈,一邊拽住繩子快速拉開與他和地磚的距離——
嘭!
地磚下的炸彈瞬間炸開,羅賓猛地後跳,用披風擋住了迎麵而來的磚塊和灰塵,而我則手腳並用地順著繩子瘋狂往上爬。等到煙塵散去,警報聲引來了守衛時,我已經在通風管道裡快速匍匐前進了。
快快快快快快急急急急急——
深知羅賓和蝙蝠俠綁定的很緊的我急得後背冒汗,恨不得真的變成一隻能飛速爬出管道的老鼠,警報聲嗡嗡直響,在我略大的頭盔裡回蕩,震得人腦袋發暈。
我就說貓女今天怎麼穿高跟鞋了!我悲傷地想道,早該知道她就等著蝙蝠俠來呢!這倆人玩起情趣來向來不管路人死活!
雖然腦袋裡閃過了這麼多念頭,但我還是儘可能快地爬回了夢開始的地方——剛好撞見快和蝙蝠俠貼到一起了的貓女。
女人撫過蝙蝠俠的胸口,幾縷探出頭罩的黑發令她像隻湊近人類的野貓,蝙蝠俠沒有躲開,但也沒主動上前。
我聽見貓女的喉嚨裡湧出了一連串愉悅的笑聲,她的嘴唇開合,逐漸向蝙蝠俠的靠近——
我了勒個……不是……這警報還響著呢。
蝙蝠俠顯然注意到了我,感謝這位身形龐大的義警還有些許良心,沒在一個孩子麵前上演熱吻現場(哪怕我來自犯罪巷)。
“那條項鏈並不安全,”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宛如小紅帽的狼外婆,“孩子,將它給我。”
我強忍恐懼,看了貓女一眼。
貓女似乎很不滿:“可你總得解釋一下吧,蝙蝠。我挑這個目標挑了很久呢。”
狗屁,你今天就是在等著他來,不然警報一響你跑得比誰都快。
“氪石,”蝙蝠俠言簡意賅,“有輻射。”
我猛地將那條項鏈甩向了他!
大概是我甩得太果斷,蝙蝠俠居然愣了一下——我趁機朝貓女豎起了一根代表著禮貌的手指,在得到了沙啞的笑聲後,我狼狽地竄回了管道裡,順著剛剛發現的分支爬走了。
我才不想留在那,我聽見帶著武器的守衛正在朝那對用動物當代號的男女靠近了。
倆神經病!
……更正,倆特彆能打的神經病!
這條分支通向室外,我輕而易舉地拆開通風板,終於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氣。隱隱的槍聲在身後回蕩,我假裝什麼都沒聽見,確認自己身處的位置後就開始在屋頂上跑酷,向著我的住處出發。
夜晚的哥譚相當危險,好在屋頂還是沒什麼人的,隻有幾隻睡著了的鴿子被我吵醒,撲棱棱地飛了起來。
它們掉落的白色絨毛飄進了我的領口裡,我把這些毛茸茸的東西塞進口袋,繼續跑酷大業。
微涼的夜風吹過我露在外麵的脖子,卷起亂糟糟的頭發——那個過大的頭盔正被夾在我的胳膊下——幾縷發絲粘到了臉上。反正大半夜沒啥人,半夜出來殺人的家夥也不是很在意被殺對象的發型,於是我就任由頭發狂野地四處亂飛了。
跑著跑著,我發現傑森家(雖然他不知道我知道他家住在哪)的燈居然亮著,出於為數不多的禮貌,我本來是準備繼續跑的,結果那扇半開著的窗戶裡突然飄出了一聲尖叫。
我不會聽錯,那是男人的尖叫聲。
傑森他爹回來了?
我下意識地停在附近的屋簷上,而一旦停下來,更多細碎的聲音就不能被風聲掩蓋了——我聽見有人拖著鞋跟在走來走去,有女人正在啜泣……還有一個驚恐地喘著氣的孩子。
“你們怎麼就不明白呢?!”男人絕望地說,“我愛你們,我是愛你們的——”
“滾開!”女人叫道,“滾!”
他們似乎開始推搡彼此,在玻璃碎裂的聲音中,那個孩子的喘息逐漸弱了下去。
我一愣。
……出於關愛掙錢搭子的想法,我輕手輕腳地靠近了那扇半開的窗戶。
今晚的驚嚇已經足夠了,當正麵遭遇了羅賓和蝙蝠俠後,我本來以為我的心會硬的像放了三天的法棍,可見到屋內的場景時,我還是咬了咬後槽牙。
——這個應該是臥室的房間亂的可怕,枕頭和被單亂糟糟地堆在地上,和女人的內衣卷在一起,還亮著紅點的煙頭則被隨手扔在空蕩蕩的塑料花盆裡,兩個成年人正在這堆臟汙中滾來滾去,撕扯著彼此的頭發和身體。
傑森則緊緊地縮在角落裡,他的眉尾處青了一大塊,看起來暈暈乎乎的。
而我什麼都沒做。
我隻是默默地關緊了窗戶,將混亂又嘈雜的聲音甩在了身後,回到了我安靜的家裡。
唉,所以當孤兒還是有好處的嘛。
就是不知道傑森會不會接受我的‘父母雙亡’祝福,他好像怪愛凱瑟琳的,我還是彆摻和比較好。
今晚打了白工,還被黑夜本人嚇到心臟亂跳,我毅然決然地決定再睡一覺。
明天還得繼續上班呢,我想,不知道傑森能不能來。
……不過我記得家裡的衛生都是他在收拾。
……他不會在爹媽打完後還得負責戰後清理吧,什麼地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