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車窗外熟悉的大山,宋妙竹就知道,已經到嶺城附近了。
她家住在嶺城下麵的一個小鎮,遠山鎮。
前兩年,全國旅遊業大發展,遠山鎮又翻新擴建了幾條仿古商業街,開始改叫遠山古鎮了。
以前回家要轉好幾趟車,現在直接在火車站旁的客運站,坐旅遊大巴,就能直達鎮子外的遊客中心。
宋妙竹穿過人來人往的古鎮商業街,往北邊走去。
她家的老宅,就在鎮子最北邊,雲霧山外的小竹山上,過了小竹山,就是雲霧山自然保護區了。
那裡終日雲霧彌漫,就連本地人也不敢太過深入。
她家在小竹山的半山腰上,屋前是零碎的梯田,屋後是滿山的竹林。
以前在院門口,就能看到山下的整個鎮子。
越往北走,房子道路越破舊,遊客越稀少,熟麵孔也就越多。
兩個坐在路邊嗑瓜子的阿婆盯著她瞧,大聲蛐蛐。
“瞧著有些麵熟,好像是安壽紙鋪的丫頭。”
“宋丫頭不是去上大學去了嗎?我記得她一直是小子頭啊!”
“丫頭大了,愛美了唄!”
……
宋妙竹忍笑打招呼:“杜阿婆,朱阿婆,是我!”
“呀!還真是!”杜阿婆重重一拍老姐妹的大腿,直拍的朱阿婆痛叫一聲:“我就說我沒認錯吧!真是安壽紙鋪的宋丫頭。”
“是是是!你輕點,我這老胳膊老腿兒的,經不住你拍了!”朱阿婆沒好氣的說。
“宋丫頭,學校放假了?”杜阿婆笑眯眯的問。
“沒有。想家了,回來看看。”宋妙竹說。
杜阿婆點了點頭:“回來好,回來好!這幾年,咱鎮子發展的越來越好了,年輕人回來的也多了……對了,你回來正好,你家宅子大家都知道是不賣的,但是你家鋪子那塊兒,前兒有人來看,想租了開一家什麼覓食套頭,聽說找鎮政府的人要了你的電話……”
“什麼呀,那是密室逃脫!”朱阿婆糾正道。
“覓食套頭!”
“密室逃脫!”
……
兩位阿婆吵著吵著,就眼裡隻有彼此了。
宋妙竹無奈告彆兩位阿婆,繼續往家走。
上次回來,還是去年清明節,那時候鎮上還沒有這麼熱鬨。
沒想到現在連她家那個偏僻到本地人不注意都會錯過巷口的老鋪子,也有人想要租來做生意了。
家裡的老宅,是她的根,是不準備賣的。
這鋪子,地段不好,隻能做點本地人的喪葬生意。
原本宋妙竹是想把安壽紙鋪租出去的,甚至賣出去的,隻是一直沒有人要。
那個想開密室逃脫的給她打過電話,可惜當時她正被太奶托夢所擾,太奶還口口聲聲讓她繼承自家的鋪子好好乾,她哪裡還敢租出去?所以就拒絕了。
看到鎮上如今的熱鬨,宋妙竹還真的有點想回老家來繼承祖傳的鋪子了。
不過在手工紙錢比不上機器印刷,土葬強製改火葬的現在,繼續做傳統喪葬生意是沒什麼前途的
爸媽還在的時候,鋪子生意就每況愈下了。
去年清明回來的時候,鎮上僅存的一家傳統壽衣鋪子,在李爺爺去世後也倒閉了。
那壽衣鋪子,就在她家安壽紙鋪旁邊。
她家鋪子叫安壽,可她家就沒有一代人真正的平安終老,壽享天年的。
宋妙竹覺得這個名字不好,改個名字,做點其他的生意,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比如彩紮工藝品什麼的,應該會有遊客喜歡,她可不止會紮燒給逝者的紙人。
主要是,遠山鎮真的安逸啊!
有山有水,風景優美。
發展起來了,鎮上生活也方便。
最關鍵的是民風淳樸,鄰裡關係和諧。
宋家三代單傳,到她這一代,更是隻有她一個女孩兒,所以也沒有什麼旁的親戚。
這種情況下,她高中就失去了雙親,也沒有什麼人欺負她,家裡的老宅、鋪子也一直好好的,沒有遇到什麼人覬覦,反而得到了不少鎮上人的幫助。
要不是大城市更好賺錢,她還需要賺錢生活,她一點兒都不想離開家鄉。
宋妙竹一直以來的願望,就是賺多多的錢,回老家躺平。
正想著,忽然聞到了熟悉的香味,宋妙竹抬頭看去,露出了懷念的笑容。
山上白牆黑瓦的院子裡,露出了滿院的槐花。
家裡的槐花開了!
從院子到那棵老槐樹,都是從太奶那時候就有的。
開發旅遊業後,鎮上的老房子外牆都集體刷白了。
不過現在牆上又添了歲月的痕跡。
她家裡常年沒有人在,牆上要更斑駁些。
離她家最近的一戶人家,也在五百米開外。
往家去的最後這一段路,都快被植物占領了,一看就沒有什麼人來過。
宋妙竹在路旁尋摸了一根棍子,一邊打著草,一邊往上走。
到了家門前,摸出鑰匙,打開銅鎖。
院門嘎吱一聲,被她推開了。
一年沒回來,院子裡的青石板縫隙裡,竟然都冒出了小草來。
“看來這次又要好一陣忙活了!”
宋妙竹暫且不去管它們,直接放下行李箱,就往老槐樹上爬去。
她倒要看看,老槐樹上到底有沒有一個小樹洞,樹洞裡又是不是真的有一把鑰匙。
這棵樹她小時候爬了不下千遍,可從來沒有見過什麼樹洞!
但夢裡,太奶揪著她的耳朵指著老槐樹說了一遍又一遍,讓她記得去拿鑰匙。
“明明鋪子鑰匙就和老宅的鑰匙一起,掛在我的鑰匙扣上,哪裡還有什麼鋪子鑰匙?肯定是夢裡邏輯混亂,顛三倒四……”
宋妙竹嘴裡念叨著,三兩下就爬到了夢裡太奶指的位置,扒開亂枝枯葉,她瞳孔緊縮:“還真有!”
那裡真的有一個碗口大的小凹陷,像是個樹洞,洞裡有一把小小的金鑰匙。
比商場周某福的金飾還閃亮,還精致,一看就很值錢的樣子。
和這個被枯枝落葉掩蓋,甚至還有些潮濕的小樹洞格格不入。
一點兒都不像被藏在這裡許久的樣子,倒像是剛放進去不久的樣子。
剛放進去不久?
誰放的?死去的太奶?
事情越發玄幻起來。
宋妙竹心裡怦怦跳,但倒不怎麼害怕,畢竟家學淵源,就算沒打算繼續乾喪葬行業,膽子從小也練出來了。
她伸出手,把金鑰匙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