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 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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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洛怡瞳孔地震,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有些懷疑自己是否聽錯。

明天領證?

可是,明天不是……

同樣震驚的還是沈之航,他的麵色一凝,視線悠然轉來,恍惚落在沈洛怡被指尖壓下的唇瓣,蓄起的風波藏在瞳底,沉默中掀起駭浪。

“你們——”麵上溫意漸漸散去,隻剩冷清。

逆著光線,程硯深回身,側臉輪廓清晰,薄唇微不可見地勾起,清傲矜貴,毫無準備的視線相對,沈洛怡眸光定了幾秒。

一點清光緩緩漾開。

視線偏移,落在麵無表情的沈之航身上時,沈洛怡忽地反應過來,放下手,叫了聲:“哥。”

沈之航緩過兩輪呼吸,壓下複雜情緒,再開口時,已經換上一貫的溫和笑容:“程先生,不是還有事要忙?”

這是下逐客令了。

“確實有事在身。”程硯深麵色沉靜,慢條斯理整理了下腕表,身姿挺拔,聲音清冽,“沈小姐,彆忘了領證的事情。”

沈洛怡剛想點頭,又望見沈之航難看的麵色,紅唇輕輕抿了抿。

大本原地踩來踩去,趴了又起,起了又躺,好奇地左看右看,見沒人說話,慢悠悠地邁起步子,在沈洛怡腳邊晃了幾步,不時瞧幾眼不遠處的男人,還是忍不住跑了過去,在程硯深西褲邊蹭了又蹭。

大概是有點狗緣。

“我送你吧。”沈洛怡婉然笑起,話音頓了頓,落下一句稱呼,“硯深。”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樣叫他。

從程總到程先生,再到硯深。

前者是無關緊要,後者是身份之間的轉變。

其實她還記得他的英文名,ethan。

隻是不知是真的,還是他隨口編的名字。

她甚至記得他在她耳邊說英文名,呼吸撲在耳廓,酥麻一片,嗓音低沉帶著蠱惑,在嘈雜的酒吧也格外清晰,帶著魔力,即便是深海也讓人心甘情願同他一起墜入的。

再後來,那夜的事情,心亂了,剩下的也隻是順應氣氛。

她很少去後悔發生過的什麼事情,從心而論,那確實是她短短二十幾年人生中唯一一次越軌的事情。

程硯深低身揉了揉在他腳邊示好的小狗腦袋,語調淡淡:“那就麻煩沈小姐了。”

沈洛怡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陽光,手背掩下所有神情。

不長的一段路,並肩而行的兩個人步子放得格外慢,最著急的隻有以為又可以出來玩的大本,它每次想跑起來,又被身後兩人的緩步拽回,隻得悻悻地放慢腳步。

“明天領證?”沈洛怡清清嗓子,側目過去,矜持地彎起微笑,“周日民政局開門嗎?”

程硯深對上她剔透的眼眸,也回以微笑:“應該不開吧。”

明明是不確定的回答,但從他口中說出來卻帶著令人信服的口吻。

遊刃有餘,仿佛他什麼都儘在掌控之中一般。

沈洛怡擰眉,眨了眨卷翹的長睫,語氣有些不確定:“所以,你的明天是按工作日算的?”

程硯深略一揚眉,不置可否。

腳步停在他的轎車前,沈洛怡拉住不斷想向程硯深身上撲的大本,淺淺彎起嘴角,笑意溫和:“那程先生還真是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孜孜不倦、腳踏實地的工作踐行者。”

連時間都以工作日為計量單位,簡直將“工作狂”這個詞完美修飾。

程硯深眉尾跟著她一個一個蹦出來的成語而挑起,眉宇間淡漠散去,語速緩慢,幾分散漫:“那就謝謝沈小姐的誇獎了。”

“還是第一次知道我在沈小姐眼裡是這麼高的評價,過於謬讚了,程某受之有愧。”語氣一貫的平和,隻是尾音微微挑起,帶上幾分不明的意味。

薄唇勾起,淡笑了瞬:“但求不負沈小姐期望。”

沈小姐也不知道自己的期待是什麼。

“你是指?”

他低頭慢條斯理整理著袖口,語調淡淡:“工作踐行者尚且夠不上,家庭共建者倒是可以努努力。”

眉心折起,沈小姐眼底閃過一絲迷茫,又聽那道清冽聲音又起——

“沈小姐,來日請多指教。”

沈洛怡扯了扯唇角,若是不咬文嚼字,還是可以多多指教一下的。

周日又是一個加班日,李助理病休,換了秘書辦的秦助理一同加班,氣氛顯然比之前好很多,效率也快了不少。

提前下班的沈洛怡剛走出沈氏大樓,就被正在休假中的秦舒窈帶走。

帶上頭盔,坐上秦舒窈的機車後座,沈洛怡有些慶幸還好今天穿的是長褲。

隻是機車停在酒吧前的時候,她一身襯衫長褲又和眼下場合有些違和了。

“你說要帶我出來玩,就是帶著我去酒吧?”

秦舒窈很是瀟灑地發鑰匙扔給門童,帶著她從後門進酒吧:“你結婚前的最後一個自由日,當然要帶你好好放縱一下。”

“被我爸抓到,又要完蛋了。”沈洛怡眯了眯眼,抬手擋過閃爍繚亂的燈束。

自從回國後,她的行程安排被沈江岸嚴格管控,上次來酒吧已經記不清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秦舒窈攬過她的肩,在喧鬨之中,湊到她耳邊:“怕什麼,這是我名下的酒吧,沒有會員進不了場的,絕對保證你的個人隱私,肯定不會讓你爸知道的。”

“我可比你想得全麵呢。”

秦舒窈的全麵,指的就是直接把她帶進二樓的獨立包廂。

包廂裡隻有她們兩個人,大屏幕亮著放著的是剛剛獲獎的愛國宣傳紀錄片,沙發旁邊還放了一台電腦,秦舒窈歪七扭八地坐在沙發上玩著電腦遊戲。

“還玩你的星露穀呢?”沈洛怡有些困乏,縮在沙發上,看著她玩遊戲。

秦舒窈一邊玩遊戲,不忘一邊給沈洛怡喂果切:“就打發時間唄。”

“說要帶著我來玩,結果到了酒吧開始坐這裡玩星露穀,吃果盤,你也是絕了。”沈洛怡慢條斯理咬著水果,聲音有些含糊,“我們這是小孩桌是吧。”

酒吧二樓最大的包廂,琉璃燈閃光燈鐳射燈一個不開,隻有埋在吊頂的白光燈亮著,整個房間半點酒吧氣氛也無,燈火通明,像是坐在自家客廳。

包廂內隔音效果極好,聽不到屋外喧擾吵鬨,連牆角還放了空氣淨化器,半點煙酒味也沒有。

秦舒窈聳了聳肩:“那能怎麼辦?我們倆也隻能玩素的了。你也不能喝酒,不然回家又要被你爸拷問;我也不能抽煙,不然我哥會直接給上家規,我是真的好奇,怎麼二十一世紀了還有你爸和我哥這種老古董。”

說起這個,沈洛怡真的有話說:“可彆提了,我們家的老古董正在為嚴正家風努力呢。”

明明也不算什麼大事,甚至什麼都沒捅破,就已經被沈江岸嚴陣以待,警戒拉到最高等級,規避措施倒是安排了不少。

秦舒窈關了遊戲:“說實話,我也不理解,就算之航哥真的對你有那麼點不一樣的感情,那也是他的事情,和你有什麼關係啊,最後把你折騰來折騰去,全折騰到你一個人身上了。”

托著腮,沈洛怡表情有一瞬空白,思忱了幾秒:“其實被催著推著上那個位置的時候,我也是有這樣想過,可是這些話不能這樣說,畢竟我哥確實對我很好。”

沈洛怡和秦舒窈從小一起長大,她一直想要一個哥哥,像秦舒明那樣的兄長。

領養沈之航其實是一個意外,沈江岸也沒想過做公益資助了很多年的學生與他同姓,尤其是洛茜看到他縫縫補補的褲腳動了惻隱之心,但最後落下決定的是沈洛怡。

那天從福利院離開的時候,沈洛怡不時回頭,指著沈之航的背影,天真地問:“那個哥哥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回家?”

收養沈之航,在戶口本上添上他的名字,仿佛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沈之航確實有好好陪她長大,連她幼時被沈家競爭對手綁架的時候,也是沈之航拖著傷腿,踉蹌著背著她逃跑,至今他的傷患處在陰雨天還會疼。

那些一起長大的記憶,讓她哪怕在現在也依然說不出什麼難聽話。

“其實,這樁婚事是早就定下來了的,和我哥沒什麼關係。”沈洛怡說得很客觀,“隻不過因為很多因素聯姻進程加快,也沒什麼不好的。”

沈洛怡端起果盤,往秦舒窈嘴裡送了一塊果切,彎起唇角:“而且,我爸也給我找了相當不錯的歸宿。”

她向來隨性,沒什麼可糾結的,與其瞻前顧後,思慮雜多,不如專注當下。

更何況,舊情人,至少臉和身材,都過得去。

總不至於,以後讓她對著一張絲毫沒有興趣的臉過活。

秦舒窈被她這話逗笑了:“喲,這才幾天,你就對程硯深改觀了?”

“極品拽哥果然是極品啊,就這麼迅速地又把你搞定了?”

眼波橫過去,沈洛怡想起昨天那位極品拽哥和她對著扯成語,就覺得和這個稱呼格外違和,輕哼一聲:“不提拽哥,我們還能友好交流,不然我就翻出秦大明星的出圈動圖欣賞一下你的極品美貌。”

秦舒窈是眼下娛樂圈最當紅的小花,常年被人評價為隻能看臉,其他的都得往後歇歇。

出道三年,唯一出圈的還是懟臉美貌動圖。

“打住。”秦舒窈一聽這個,立刻求饒,拉著沈洛怡站起身,“今天酒吧安排了特殊節目,我帶你去看看。”

二樓的觀賞台,是觀看樓下舞台演出的絕佳位置。

沈洛怡斜倚圍欄,看著樓下追光簇擁的搖滾樂隊,貝斯聲一起,場子燥熱,配上閃爍的霓虹,氣氛頓時沸騰,舞池搖晃,人潮湧動,好不熱鬨。

“還不錯吧?”秦舒窈跟著音樂鼓點一同晃,“他們樂隊剛從國外獲了獎,我特意請來演出的。”

沈洛怡對這種搖滾樂沒什麼研究,但現場確實氣氛感染力很強,一直繃緊的神經也鬆弛了許多,她微微點頭:“還可以。”

輕點鞋尖,細高跟翹起,跟著節奏輕輕合拍。

架子鼓一段眼光繚亂的炫技後,爆炸頭主唱將麥克風扔到人群之中,將氣氛烘托到最高點。

眼見著舞台燈光再次暗了下去,沈洛怡眼眸眯起:“就唱一首?”

秦舒窈點點頭,通過對講機安排著樓下的特殊節目收尾:“饑餓營銷你知道嗎?多了就沒有新鮮感了,不然要怎麼吸引人下次繼續來光臨酒吧呢。”

沈洛怡莞爾笑起,晃著杯裡的檸檬汁:“窈窈,你去演戲有點浪費你的商業才華了。”

秦舒窈斜她一眼,忍俊不禁,玩笑說:“怡怡,你當總裁有點浪費你的演戲才華了。”

確實,沈洛怡也這麼覺得。

尤其是在她那位努力成為“家庭共建者”的未婚夫麵前。

她打開手機,看著昨天剛被她改過備注名的程硯深發來的消息。

預備役老公:【明早八點,我來接你。】

說的是明天他們領證的事情。

沈怡怡:【好的,辛苦程先生了。】

沈怡怡:【程總這麼晚還在忙公事,真是辛苦了 。】

沈怡怡:【我要睡了,晚安,祝好夢。】

果斷結束話題,分毫都不想多聊。

她還想享受最後的單身時光。

秦舒窈下樓處理演出後續,沈洛怡百無聊賴轉身正想回包廂。

黑影晃動,忽然撞過來的人,讓她一時猛然,先感覺到的是胸口一陣涼意,而後是玻璃杯落地的清脆聲響,藏在喧鬨熱烈的音樂聲中。

酒液灑在她的襯衫上,迅速蔓延開來的水漬,還有彌漫而起的酒精味道。

“抱歉。”男人連連道歉,“一時走神,沒看到人。”

沈洛怡低頭望著襯衫上暈染開的酒漬,眉心蹙起,衣服沾染了酒精味道,若是回家被沈江岸發現了,難免少不了一頓罵。

想想就頭疼。

沒聽到回應的汪時笙,有些無措,透過晦暗光影,依然遮掩不住她的昳麗柔美容貌,他靜了一瞬,鬼使神差地說道:“我幫你擦一下吧,小姐。”

話剛一出口,就意識到不對,汪時笙拿著紙巾的手指停在空中,忽地後退兩步,撓了撓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酒液潑灑的位置實在有些尷尬,正在胸口之上。

好在燈光暗,看不清細節。

“沒關係。”沈洛怡淺瞧一眼,才發現是剛剛在樓下賣力獻唱的爆炸頭主場,她擺擺手,麵上沒什麼情緒。

一個小鬨劇已經引起混亂,沈洛怡不想鬨出事端,萬一再傳到沈江岸耳中,大概又要跟她扯什麼名門淑女那套理論了。

汪時笙猶豫了下,又問:“小姐,要不我們加個微信,我把襯衫錢賠給你。”

白襯衫沾了酒漬,布料透明,沈洛怡抬手掩住胸口,眉心深折,麵上幾分不耐,根本無心與他談什麼賠償襯衫,更彆提什麼加微信。

驀地,一件西裝壓在她肩上,又帶著溫熱的氣息,還有寥寥一點清淡的冷杉香將她環繞。

低潤聲線就落在耳畔:“要加微信嗎?”

“不然加我的吧。”漸漸染上幾分涼意,如寒霜凝結,“我未婚妻現在不太方便。”

沈洛怡怔忡仰頭,望向身邊男人,恰時流轉的燈光停在他麵上,眉若青山,清俊端雅,一雙黑眸深不見底,昏暗的光線交錯的時候,又平添幾分神秘。

她是萬萬沒有想到,剛剛說過“晚安”的人,這會兒在酒吧又撞見了。

身邊朋友意識到不好,連忙把汪時笙帶走,被拽走的汪時笙戀戀回頭,隻留下遙遙一句:“抱歉啊,下次見麵再賠你襯衫。”

倒是也不用下次再見麵了,這種尷尬的事情她不想再回憶。

沈洛怡攏了攏身上西裝,將被打濕的襯衫遮了個嚴實,目光時不時轉向身邊沉默的程硯深。

不太巧,正對上他深邃的眼眸,裡麵摻了些若有若無的情緒。

捕捉到她閃爍的眼神,程硯深輕笑一聲,音色染上絲啞意:“明天領證,今天酒吧,沈小姐好雅興。”

“這不是遇見程先生了嗎?”沈洛怡捏緊長長的西裝袖子,水眸清透,彎起一點笑痕,絲毫不露怯。

“看起來我們好像有那麼點默契緣分。”音色極淡,混在鼓點極強的音樂聲中聽不太清晰。

不知是他們靠得近,還是她的聽力敏銳,她確實將那點細微的聲響捕捉,長睫微顫,還未掩下慌亂,身側男人已經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畔,一點低低氣聲,如羽毛般輕飄飄落下——

“剛剛跟我說晚安,現在就閃現酒吧,倒是不知道沈小姐還有夢遊的習慣?”

腳尖下意識踮起,沈洛怡後縮了半步,靠在圍欄上,手指揉著染上胭脂色的耳垂,強拗出幾分氣勢:“那你呢,不是說有公事要談?”

這會兒酒吧相遇,誰也不要說誰,反正沈洛怡絕不承認自己不占理。

“確實是有公事要談。”薄唇勾起淡弧,“要去查崗嗎?”

視線掠過她還亮著的手機屏幕,那個對話框上的備注的格外顯眼,笑意漸深,程硯深學得很快,改了稱呼:“預備役程太太。”

皺了皺秀氣鼻尖,沈洛怡還沒來得及反駁,又聽他下一句話:“還是,要來和我玩一玩?”

沈洛怡咽了咽嗓子,不可避免地想到他之前說的那句“各玩各的”。

“不了,要回家睡覺了。”她視線微垂,隻落在身上那件寬大的西裝外套上,有些心虛,“要回去睡美容覺了,保證明天領證狀態。”

程硯深視線幽淡,簇著一點笑意:“這次是真的回家睡覺?”

“沈小姐,我應該不會在其他酒吧再看到你了吧?”

眸光閃爍了下,沈洛怡抿著唇後縮:“那要看程先生一會兒公事結束後,會不會再在其他酒吧出沒了。”

修長指骨摁在她肩上的西裝上,似有似無地輕撫兩下,帶著點暗示。

“放心,我沒有夢遊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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