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在霓虹並不少見,霓虹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允許黑道組織依法存在的國家。在霓虹,黑道是一種特殊的就業,在黑道工作還有社會保險和失業救濟。比如說三合會就號稱是霓虹最大的黑道組織,而且是個合法社團。
但是現如今,像傳統那樣從事非法活動的黑道社團在霓虹已經極其少見,現如今的不少黑道組織更像是保安公司一樣的灰色暴力組織,從事的是催收高利貸,或者收彆人錢替人看場子一類的工作。
部分黑道社團甚至還會自發參與地震或者洪水的救災工作,來樹立自己的良好形象。比如山口組就曾經參與過1995年關西地區發生的阪神大地震的抗震救災工作。
而今天也是熏成長的20年裡,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到黑幫組織的成員,沒想到居然就是在黑道社團公然無視本國法律擅闖機場出入境大廳這樣的場合裡……
要知道這裡可是霓虹海關的辦公地,這種行為和包圍政府機構無異了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會引得對方如此興師動眾?
出入境大廳裡排隊等候入境的遊客似乎也察覺到了前方的騷動,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一群穿著黑西裝的人就已經從入境廳的出口小跑了進來。
他們雙手背在身後,肩並肩的一字排開成列,在入境口前組成人牆,氣派肅殺又陰寒,在場的人無一不被這堵人牆給震懾到了。推著行李箱通過入境手續的遊客在這群人麵前瑟瑟發抖,想立刻逃跑,雙腿卻被嚇得動彈不得。
短暫的震驚過後,熏才終於想起來了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她立刻把手伸向了機場衛隊的直撥電話,企圖呼叫救援。
“這裡是成田機場的出入境大廳,我們被黑幫包圍了!他們人數很多,都帶著武器!請趕快派人……”
話筒忽然沒聲音了。熏吞下還沒有來得及說完的話,戰戰兢兢從櫃麵上抬起頭。
櫃台一側站著一位年輕男人,穿著黑色長風衣,英俊中透著些許陰柔氣,白淨的皮膚有著大理石般的質感,麵容姣好帥氣,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剛入學的大學學生,和正在辦理入境審查的那位櫻花般美好的少年似乎年齡相若。
然而兩位穿鱷魚皮鞋的魁梧黑衣男,卻身姿筆挺的站在年輕男人身後,一副恭恭敬敬的姿態。上下級的關係十分明顯,顯然眼前這位年輕男人才是這幫家夥的頭兒。
年輕男人手裡撚著被切斷的半截電話線,熟稔的收回長刀,表情平靜地開口:“電話我幫你先掛斷了,你可以繼續工作。不必驚慌,他們不會亂來,我們隻是來接人的。”
熏差點就信了年輕男人的話!隻是來接人?接入應該去開著車在機場出機口等著,而不是非法突破安檢闖入出入境大廳好麼!你們到底有沒有一點基本的常識啊!而且光看你剛才拿的那把武士刀明顯也不像是單純來接人的啊!
年輕男人緩緩掃視排隊等待入境的外籍遊客們,像是在尋找他準備接待的那個人。
所有人都被男人冰冷的目光給鎮住了,一片死寂,隻有拚命摒住的呼吸聲大廳內靜悄悄的響起。
“……”
突然打破靜謐的是“啪”的一聲。
聲音其實並不算大,但是在這樣安靜的環境裡卻顯得十分突兀。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被這道聲音所吸引,齊刷刷的轉過頭。
熏合攏護照,護照簽證頁上“上陸許可”的蓋章一拍即合。剛才的聲音就是她敲章時發出的聲響。
合上護照前她還不忘看了一眼護照本上的名字。路明非,一個中文名,那位櫻花般的少年果然也有著一個凋零破碎的名字。
“您的上陸許可通過了,這是您的護照,請收好。祝您在霓虹的這段旅途能夠愉快。”熏強行捋平發顫的聲音,用英語說道。
熏緊攥著那本護照,指甲都幾乎掐進了肉裡。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克服自己心裡麵的恐懼,不至於讓雙手發抖。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間有了反抗黑幫的勇氣。她隻是覺得這種情況下多方走一個旅客就是多拯救一條生命。
想必這位從未入境過霓虹的少年跟黑幫之間也沒有什麼瓜葛。她聽說黑幫社團很講究“任俠之道”,應該不會為難他。
隻是大概叫路明非的少年卻還站在她的櫃台前一動不動。難道是因為他也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麵,所以被這黑道圍城的場麵給嚇住了?
熏頓時有些著急了,壓低聲音又複述了一遍:“您的護照請收好……”
少年經此提醒才終於回過頭來看向了熏,微笑著朝著熏點了點頭,笑容果然也如櫻花一般美好……不對,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ありがとう(謝謝)。”路明非用十分標準的日語向熏微笑道謝,從她手裡接過護照。
他剛才之所以在發愣,是因為一直在觀察著源稚生。
這並不是他重生之後和源稚生的第一次相見。就在幾個月前,他和源稚生還在老家的機場匆匆瞥了一眼,那一次繪梨衣也在。
當時路明非並不知道,源稚生為什麼會突然來到他老家的那座城市。不過,後續經過蘇曉檣提起,源氏重工突然解除了蘇氏能源的重工設備購買協議這一件事,路明非便推測,當時源稚生大概是因為和小天女家有生意的問題才會來的。
而之所以不惜支付巨額違約金,也要拒絕交付給小天女家的重工設備。大概是因為源氏重工準備把相應資源調配到挖掘紅井的工作上吧?
不過眼前這陣仗又是什麼情況?
源稚生剛才說他來這裡隻是來接人的,顯而易見源稚生要接的人就是自己和曼斯教授他們。
路明非並不驚訝。畢竟對於輝夜姬來說,鎖定他們的行程隻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小事。蛇岐八家不知道他們來霓虹了反而才奇怪。
可隻是接人而已,犯得著又是小弟開路,又是披著黑色風衣出場麼?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在翻拍周潤發的《賭神》呢?
路明非下意識的就在心裡麵吐槽起來,心想以前怎麼沒發現源稚生這麼悶騷呢?簡直跟凱撒有的比。
路明非推著自己行李,自顧自地的走出入境關口,仿佛看不到橫在他麵前的那一排全副武裝的幫會成員似的。
熏吃驚地看著路明非,心想難道這個少年從始至終其實就沒有弄懂過眼前的狀況?不然他怎麼能夠在這些黑幫成員麵前這麼淡定?
而與此同時,熏看見一直靜默站立著的源稚生也邁出步伐,身後兩名黑道凶途緊隨而動,迎著路明非的方向走去。
熏心裡“咯噔”一下,心想完蛋了,這群黑幫難道是想要殺雞儆猴麼?就因為他當了這安靜場麵的第一隻出頭鳥,觸怒了這群凶徒?自己好意幫他蓋下入境簽證,卻反而害了這位少年。
不過緊接著她就看見源稚生無視了路明非,和他擦肩而過,徑直走向了路明非身後的曼斯。
“請問是曼斯·龍德施泰特教授麼?”源稚生從正麵逼近曼斯,冷冽的音色訓讀著禮貌的中文敬語。對於身為源家家主的他來說,這已經是他能表示的最高敬意了。
“我是。”
曼斯教授越過源稚生的肩膀看了路明非一眼,然後把護照夾收回到風衣兜裡:“你是蛇岐八家派來接我的人?”
沒等源稚生開口,夜叉和烏鴉就從他身後一左一右的走出來。烏鴉踏上一步替曼斯教授拎起旅行箱,夜叉則大步走向曼斯後麵的古德裡安教授和塞爾瑪,不由分說的從兩人手中接過行李。
這時源稚生才向曼斯伸出手:“源家家主源稚生,歡迎曼斯教授蒞臨霓虹指導。一路辛苦。接風洗塵宴已經為諸位準備好了,請各位隨我而來。我們開了車過來。”
“隻是接我們而已,用得著這麼大的陣仗麼?”曼斯掃了一眼周圍的黑衣男,平靜說道:“不像是在請,倒像是在綁架似的。”
源稚生微微鞠躬:“讓您們產生這樣的誤會實在不好意思。但這隻是黑道表示敬意的一種方式,越尊貴的客人我們會準備聲勢越大的排場。”
“我們隊伍的其他人呢?”
“您是指酒德亞紀麼?她不需要入境審查,我的部下已經去另一個出機口迎接她了。稍後我的部下會帶她來和你們彙合的。”
曼斯點了點頭,轉過身對古德裡安和塞爾瑪說道:“既然霓虹分部已經為我們準備好了晚宴了,那我們就走吧。”
源稚生領著曼斯、古德裡安和塞爾瑪往入境大廳的出口走去。周圍的黑衣男以深鞠躬的姿勢,在兩邊列隊夾道。
等到幾人身影消失,他們像雄鷹收攏的翅膀一般,尾隨著列隊離去。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隻留下綾小路熏在原地目瞪口呆,滿大廳的人都目瞪口呆。
路明非也目瞪口呆,孤零零的提著行李箱在風中眨眼。
“所以說……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