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走廊筆直到底,像怪物的喉嚨。
儘頭一片漆黑,影影綽綽。
站在走廊儘頭的兩人,則像是兩根風中殘燭,隨時都有被這黑暗所吞噬的可能。
由於長期不通風,空氣中殘留著古怪的氣味。
倩倩蹙眉抱怨了一句:
“什麼味道?好惡心!”
傅長欽麵色凝重,沒有回答。
但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這是黴味,外加某種東西的腐爛味,再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
“開始尋找線索吧,彆離我太遠。”
“嗯!”倩倩重重點了點頭。
傅長欽來到第一間客房門前,轉動了下門把手,發現門是上鎖的。
他搖搖頭,歎息道:
“打不開,我們之前在吧台也沒有找到萬能房卡,所以接下來挑門開著的房間進去,不用一間一間地搜索。”
正如傅長欽所說的,這棟酒店,每一層起碼有二十多個房間。
先不提搜索每個房間需要花多少時間,光是這根蠟燭就不夠用。
等蠟燭滅了,他們又該怎麼辦?
兩人一路走,一路嘗試,沒過多久,便發現了一間敞開的房門。
仿佛就在那兒等著他們進入似的。
“進去看看,小心些!”
傅長欽囑咐了一句,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頗為寬敞的豪華大床房,由於常年沒人打掃,地毯上積攢了一層浮灰。
角落裡,以及家具靠牆的位置,都掛上了灰色的蜘蛛網。
床頭掛著兩個金屬麵具,從樣式上能分辨出是一男一女。
室內昏暗,僅靠微弱的燭火照明。
整個房間充斥著壓抑的氛圍。
但真正讓兩人心頭一緊的,還是屋內的擺設。
正對大床的,不是常見的電視機櫃,而是一個巨大的十字架。
上麵的鐵鏈已經鏽跡斑斑,地上掉落著一根鞭子。
傅長欽將蠟燭遞給倩倩,俯身將其撿起,對折之後用力一拉扯,鞭子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他扭頭看向倩倩,玩味地問道:
“你們這行業,都開始使用真家夥了?確定不會把人給抽死?”
傅長欽手中的鞭子,是正兒八經的一件刑具,不是那種過家家的情趣玩意兒。
倩倩麵色古怪地搖搖頭,道:
“我可沒聽說過有誰會玩得這麼變態,這已經,這已經”
“這已經像是在用刑了,對不?”傅長欽補充道:
“而且你看,這個十字架、鐵鏈、鞭子顯然就是酒店提供的,所以酒店的老板也參與到了皮肉生意中,這很可能是酒店最後被關停的原因,之一!”
聞言,倩倩身體驟然一僵。
“為什麼說‘之一’?”
傅長欽手裡握著鞭子,自顧自地坐在床沿上,審視著空無一人的十字架。
仿佛那裡正被綁著一個苦苦哀求的少女。
突然,他猛地一抬手,鞭子準確無誤地抽打在十字架上,“啪”的一聲,抽飛一塊木屑。
他的神色異常冷峻,麵露寒霜,讓倩倩產生久違的陌生感,忙問道:
“你這是”
傅長欽淡淡說道:
“你難道不覺得,這張床就像是一個審判台,坐在這裡的我,就像是一名審判官嗎?”
他的表情嚴肅而淡漠,繼續道:
“而被綁在架子上的人,則是等待被審判的罪犯,是即將遭受折磨的人。
“這樣的房間,已經脫離了正常情趣酒店的範疇。”
說完,他又一把將手中的鞭子扔掉,仿佛一秒鐘都不願意多把持。
隨即便開始在房間內搜尋起來,角色轉變之快,竟讓倩倩感覺有些錯愕。
兩人在房間內一陣翻找,除了在床頭櫃裡找出一些避孕用品之外,暫時沒有其它收獲。
“走吧,換個房間搜索。”
“嗯,好!”
倩倩隨口應了一聲。
然而就在傅長欽沒注意的功夫,她偷偷將那盒避孕用品塞進了口袋中。
兩人沿著廊道繼續往前走,期間各懷心事,沒人說話。
在走到廊道中段位置時,這裡剛好是電梯停靠的所在,傅長欽停下腳步。
倩倩似乎想起了之前金友善的話,心臟驟然漏跳半拍,不敢靠近,聲音有些發怵地說道:
“我記得金友善說過,電梯轎廂就停靠在三樓。
“你說那個打著紅雨傘的女孩,進入電梯井後,會不會就在這扇電梯門的後麵。”
這個可怕的猜想,讓傅長欽也跟著脊背發涼,心臟砰砰直跳。
因為,非常有可能!
如果她真的就在三層,自己兩人豈不是非常危險?
一旦遇到後,又會發生什麼?
像梁堇一樣莫名其妙地慘死?
這個念頭一經閃現,就連膽大心細的傅長欽,也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後背撞到了牆上。
“咚!”
傅長欽感覺後腦勺似乎磕到了什麼。
他端著蠟燭快速轉身,橘色的燭光照亮了牆壁,也照亮了牆上的東西。
正對電梯門的位置,同樣掛著一幅畫。
見到這幅畫的一瞬間,倩倩連忙用手捂住嘴巴,險些驚叫出聲。
畫中是一位年逾八十的老婦人,穿著綢緞縫製的紅色壽衣。
本該慈祥的容顏,卻被詭異的笑容取而代之。
嘴角勾勒出誇張的弧度。
更加驚悚的是,她的雙眼同樣被摳走了,徒留下兩個黑洞。
她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傅長欽二人。
沒有哪位畫家會把老婦人畫成這個樣子,尋常老人也不會這樣子笑。
“這座酒店裡麵的畫,都特麼好嚇人,我們快走吧,這幅畫讓我感到很不舒服,身後的電梯也是!”
倩倩發現,自己雖然半貼著傅長欽,但依舊感覺全身發涼。
廊道上明明沒有風,但她始終感覺周身有涼颼颼的空氣在流動。
這股感覺,在靠近電梯跟畫時,尤為明顯。
“等等,好像有什麼聲音。”
傅長欽忽然間支棱起耳朵,慢慢地將耳朵朝牆壁貼了過去。
那種聲音很輕微,像是某種“沙沙”聲。
而且還是從牆壁裡麵飄出來的。
“帥哥,你確定有聽到什麼聲音?彆告訴我,這堵牆的後麵有什麼東西藏著。”
傅長欽舉起手指“噓”了一聲,耳朵貼著牆說道:
“不是牆的後麵。
“而是牆的裡麵!”
一聽這話,倩倩頓時全身都沁出了冷汗,手掌心更是冰冷潮濕。
不會吧
難道連牆壁裡麵,都有臟東西。
就在她心悸之餘,突然看到傅長欽猛地從牆壁上彈開,一臉忌憚地盯著畫中的老婦人。
下一秒,無數隻黑紅相間的小蜘蛛,竟然從老婦人那雙空洞的眼眶中湧出。
剛才的沙沙聲,正是大量的蜘蛛腿集體摩擦所產生的響動。
牆壁的內部,儼然是這些小蜘蛛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