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棠溪抱著糖糖再眯了一會兒,便梳洗妥當,用過早膳,往雲府而去。
馬車吱呀,停在了雲府門口,雲棠溪下了馬車,看著門匾上燙金的兩個大字,胸口蕩起一股酸澀,雖然雲府離尚書府不過半個時辰的距離,可她上一次回家,已是兩個月以前了。
青荷將奶團子抱下馬車,三人上了台階。
一進門,糖糖就吸引了下人們的目光。
小姐回門不稀罕,可這不是死了一年的小小姐嗎?
備受矚目的小團子東瞧瞧,西看看,外祖家不愧是永嘉城首富,這宅子,可比壞爹爹的氣派多了。
剛踏進後院,便見一婦人麵露驚喜,迎麵而來,“溪兒,要回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娘好給你準備你最愛吃的蓮花魚。”
雲棠溪心中一暖,兩步上前,親昵地挽住雲夫人的胳膊,“娘,女兒這不是想你們了嗎?”
自從嫁到尚書府,她就鮮少能吃到蓮花魚,林家人都喜吃豬肉,不吃魚,她也隨著林家人改變自己的飲食習慣。
雲夫人嗔怪,“就你嘴貧,娘還不知道你?無事不登三寶殿。”
雲棠溪正色道,“娘,我聽青荷說,府裡出現了一樁怪事,夫君送的那隻黃花梨盒子總是自己跑到垃圾堆裡,搬都搬不回去。”
“確有此事,那盒子,現下還待在垃圾堆裡呢,就算把頭一日的垃圾清走,它還是會出現在第二日的垃圾堆,你爹一大早就出門了,說請道士,還沒請回來。”想到此事,雲夫人到現在仍覺得匪夷所思。
目光一轉,她的瞳孔驟然放大,“糖糖?溪兒,我沒看錯吧,這是糖糖?”
雲夫人猛地抓住了雲棠溪的手,雲棠溪感覺到母親的顫抖,將另一隻手覆了上去,“沒錯,娘,就是糖糖,糖糖被高人救了,玄德大師還說她福大命大,是錦鯉轉世。”
玄德大師的名號她也是聽過的,雲夫人淚珠兒滾了下來,她抬手擦去,“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糖糖,這是你外祖母。”雲棠溪看著母親落淚,自己也紅了眼眶,此前,爹娘最是疼愛糖糖。
小奶團子被雲夫人熱切的目光盯著,忽然雙手一張,“外祖母,抱。”
雲夫人忙將糖糖從青荷手上接了過來,糖糖自然地將雲夫人的脖子一環,吧唧一口親在了臉上,“外祖母香香,窩喜歡。”
外祖母不臭,不是壞人。
雲夫人保養得極好的臉上都笑出了褶子。
“母親,我想去看下盒子。”雲棠溪沒忘了自己今日來的主要目的,她必須儘快弄清楚,盒子的事跟婆母許的願是否有關係。
“盒子就在廚房後麵的垃圾堆,我帶你們去。”雲夫人抱著糖糖不撒手,雲棠溪怕壓著她想接過,被雲夫人拒絕了。
雲棠溪跟著母親來到廚房後麵,一眼就看見了雜亂的垃圾堆裡那格外醒目的精美盒子。
也顧不得臟,雲棠溪上前將黃花梨盒子取了出來,青荷掏出帕子擦拭乾淨。
雲棠溪將盒子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看,也沒見什麼破綻。
“溪兒,這盒子是不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附體了?你還是莫要接觸,等你爹將道士找回來,做個法便是。”雲夫人並沒有指望雲棠溪能查出原因,畢竟這東西,他們都研究過不下十次了,什麼都沒看出來。
雲夫人懷裡的糖糖指著盒子道,“外祖有事,沒有榮華富貴。”
這破盒子會給外祖、外祖母帶來災禍,尚書府靠娘親,也就是靠外祖,外祖有事,尚書府的榮華富貴當然就沒了。
雲夫人一臉茫然,雲棠溪卻聽懂了,這盒子,肯定有問題。
小奶團子動了,她往前夠了夠,將披風的帽子往上一套,遮住了半隻眼睛,“窩是大俠,壞蛋快快走開!”
糖糖一頓手舞足蹈,騰一下,將盒子掀翻了去。
電光火石之間,精美的盒子,砰地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雲夫人大驚,“溪兒,這……這可如何是好?”
雲夫人倒不是心疼這個盒子,隻是怕雲棠溪回頭想起來難過,畢竟這是林潮眠送的。
雲棠溪也沒想到女兒突然來了這麼一出,她不忍心責備糖糖,目光落在那堆碎片上,猛然間,被露出的一角黃色吸引,蹲下身,扒了下碎片,從地上捏起了一張黃紙。
那黃紙上麵畫著符,分明是一張符紙,符紙上,還寫了生辰八字。
雲棠溪辨認了下,這生辰八字,她並不認識。
雲夫人放下糖糖,也湊近去看,“這是何物?”
她不明白,盒子裡為何會鑽出一張符來。
“娘,女兒不知這到底是何物,但定不是什麼好東西。”雲棠溪心跳如雷,聽糖糖的意思,這張符應該會給爹招來災禍,必須好好查查。
“姑爺送的東西,怎麼會”青荷驚呼出聲。
雲棠溪也想不通,這盒子,是夫君在爹壽辰上送給爹的,說是永嘉城再找不到第二個。
當時她還頗為感動,現在隻覺後背發涼。
這盒子裡有符紙的事,夫君知道嗎?
雲棠溪搖了搖頭,不,她不該懷疑夫君,夫君待她一直很好。
還是先查清楚這張符紙的來曆再說,可惜玄德大師已經離開尚書府了,不然還可以請他看一看。
“溪兒,等你爹回來了,將此物拿給請的道士看看,估摸著,你爹應該申時才能回來。”雲夫人心中駭然,這盒子在書房擺了一年了,如今竟翻出這麼個東西來。
糖糖果然是錦鯉,陰差陽錯破了玄機。
“也好,女兒先去趟藥鋪看看。”雲棠溪將符紙遞給了雲夫人。
“可是有哪裡不舒服?”雲夫人聽說雲棠溪要去藥鋪,有些擔憂。
知女莫若母,雲棠溪咽下苦澀,笑道,“女兒健健康康,哪有不舒服,就是好久沒去看福伯了,有些想念。”
現下尚不能告訴母親湯裡有毒的事,不然她又該睡不著覺了。
雲夫人刮了下雲棠溪的鼻子,“快去吧,就把糖糖放我這兒,彆待太久,午時回來吃飯。”
糖糖也樂意待在雲府,雲棠溪便隨她去了。
她本來打算回尚書府用午膳,可牽掛著符紙的事,便差了人去尚書府通稟,過了申時再回。
從藥鋪出來,已經接近午時。
雲棠溪一路上都在回想福伯說的話,她體內毒素已然積累了多日,好在湯裡加的秦羅散微乎其微,尚未對她的身體造成影響。
若是再喝個一年半載,那便是神仙,也救不過來。
積累多日,那要害她的人,定是籌謀已久了。
婆母吩咐廚房熬湯,是在半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