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被氣笑,“小騙子,你當你是天上的神仙嗎?說謊話都不打草稿。”
“窩雖然不是神仙,但窩說的是真的,大鍋鍋,你許一個就知道了。”
值了一晚上夜,交班的人還遲到了。
困不說,一大早還被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小騙子煩。
壯漢有些不耐煩起來,把小丫頭推開,“趕緊走,老子現在隻想趕快交班,好好睡一覺。”
糖糖眼睛霎時間亮晶晶,“好呀好呀,這個願望很簡單,大鍋鍋你馬上就可以好好睡一覺啦。”
接著壯漢兩眼一閉,直挺挺倒了下去。
糖糖聽見輕微的鼾聲,滿意地從壯漢手中拿走玉佩,“大鍋鍋,祝你做個好夢哦。”
她倒騰著腿,來到大門前,用力伸長了手,哎呀,夠不著門鎖……
糖糖想了想,使了半天勁,才把背上的小背簍拿下來放在地上,爬了上去。
在小背簍上站定,她又伸長小胳膊,小手剛剛能夠到門閂。
糖糖把頭上的木筷子取下來,插進門縫,踮起腳兩扒拉,門拴就開了。
她在浮玉山黑角寨旁的沒學會,這一招倒是經常看二虎哥哥做。
糖糖跳下背簍,想把頭發挽起來,扒拉了兩下沒成功,就放棄了,將木筷子扔進了背簍。
使了吃奶的力氣把門推開了一點,糖糖挪動小身子,爬過了門檻,又把小背簍拖了進去。
尚書府院子裡,尚書夫人雲棠溪的貼身丫鬟青荷正端著一盆水,忽然瞧見一個披著頭發的小姑娘,正賣力拖著一個背簍往這邊走。
因為使勁兒,額前的幾縷頭發都被薄汗打濕了。
她步子一頓,疑惑不已,這是誰家的小丫頭,怎會出現在這裡?
見小丫頭有些吃力,青荷放下盆走了過去,邊幫糖糖把背簍提起來,邊柔聲道,“小丫頭,你是誰家的孩子?晚霞家的嗎?怎麼一個人在此處?你娘呢?”
糖糖喘著氣兒直起身子,將糊在臉上的頭發整理好,展顏一笑,“謝謝姐姐,窩叫糖糖,窩娘是雲棠溪,姐姐認識窩娘嗎?”
待看清小奶團子的臉,青荷手中的背簍咚一下掉在了地上,小姐!
怎麼會是小姐?!
不,不是小姐,小姐已經死了,青荷以為自己看花了,抬手揉了揉眼睛,出現在眼前的還是那張臉。
青荷顫抖地伸出手掐了掐糖糖臉上的奶膘,活的,熱的……
“小丫頭,你說……你娘叫什麼?”
糖糖歪了歪小腦袋,“雲棠溪呀。”
猶如平地一聲驚雷,青荷腦中嗡地一下,她臉色蒼白,後退兩步,轉身跑進了堂屋,“夫人,夫人……小姐回來了!”
糖糖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她現在的樣子有這麼嚇人嗎?
不就是頭發散亂了些,嘴邊還有包子的殘渣嗎?
糖糖將嘴邊摸到的殘渣摘下來,又用袖口擦擦嘴,把從背簍裡掉出來的小衣裳塞了回去。
堂屋內,雲堂溪正在繡雙麵繡,忽見青荷咋咋呼呼闖進來,把線從下往上穿過去,抽抽緊,“青荷,何事如此慌張?”
“夫人,小姐……小姐她回來了!”青荷聲音顫抖,手指因用力握住顯得有些發白。
雲棠溪手一抖,一不小心,食指被針紮了一下,一滴血滴在了白絲綢上,她抬眸,眼中似有恍惚,“你說什麼?誰回來了?”
青荷深吸了一口氣,也未能止住淚水溢出眼眶,“是糖糖小姐,她回來了,就在外麵。”
糖糖?她的……女兒?
一年前,糖糖得了天花,她不幸也被染上,因為症狀有些重,她三日高燒不退。
醒來就被夫君告知在她昏迷的當日,糖糖已經病重不治,去了。
得天花死的,都要一把火燒了,她連糖糖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那時她險些哭死過去,加上疫病,差點就隨糖糖去了。
後來是夫君請來了太醫院的大夫,將她的疫病治好,又整日陪著開導她,她才慢慢好起來。
現在青荷說什麼?
糖糖回來了?
儘管她知道,這不可能,但青荷的話還是讓她的心潮翻湧,猶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
雲棠溪也顧不得被汙了的刺繡,將其放下,便衝了出去。
一出堂屋,雲棠溪就看見一個小豆丁拖著小背簍想往台階上走,奈何小背簍拖不上去,便歇了氣,一屁股坐在台階上。
她對著那團小小的背影,輕輕喚了聲,“糖糖?”
托著腮幫子的小人兒應了聲,轉過頭。
雲棠溪瞳孔驟縮,心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糖糖站起身,還未轉過來,雲棠溪就三兩步下了台階,將她抱了個滿懷。
糖糖驀然撞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感覺到微微的抖動,她遲疑地伸出小手拍了拍雲棠溪,“姨姨彆哭,眼睛哭成小兔子就不漂亮了,你認識窩嗎?”
雲棠溪鬆開她,右手撫上她的臉頰,眼中噙滿淚水,哽咽著,“沒錯,就是糖糖……糖糖……我的女兒……”
母女連心,已無需有過多的懷疑,雲棠溪已經認定,麵前的小丫頭,就是她已經死了的女兒,林錦棠!
糖糖雙手扯著衣角,“漂亮姨姨,你是窩娘親嗎?”
雲棠溪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淚,擠出一抹溫柔的笑,“對,糖糖,我就是你娘。”
雲棠溪這才注意到糖糖身上隻穿了兩層薄薄的布衣,小腳丫上也隻套了雙打著補丁的單布鞋。
胸口一陣鈍痛,糖糖到底經曆了什麼?
她將糖糖抱起,上了台階,卻感覺胸前的外衣被扯了下。
雲棠溪停下腳步,目光輕柔,“怎麼了?”
糖糖指了指被落下的小背簍,“娘親,那是窩的備用衣裳,不能忘了,娘親能不能幫窩拿上來,窩拿不動。”
青荷趕緊將背簍提起來,雲棠溪瞥見背簍裡麵裝的都是些打著補丁的粗布衣裳,酸楚又湧了上來。
“青荷姐姐幫你提上了,咱們先進屋。”
堂屋內,雲棠溪將糖糖放在椅子上,給她倒了杯熱水,又試了下水溫,才給她喝下。
喝完水,雲棠溪又從矮桌的盤裡拿了塊糕點。
糖糖小口吃著桃花糕,雲棠溪慈愛地看著她,仿佛怎麼看都看不夠。
女兒死而複生,到底是怎麼回事?
雲棠溪用帕子擦了擦糖糖的嘴角,“糖糖,你能告訴娘,你從哪裡來的嗎?怎麼找到尚書府的?”
糖糖將嘴裡的糕點咽下去,想了想馮平跟她說的話,“窩是從浮玉山來的,師父送窩到這,就走了。”
馮平哥哥千叮嚀萬囑咐,不能暴露他們的身份,他們是土匪,要是被發現了,是要沒命的。
她和馮平哥哥拉了勾,說什麼都不能把他們供出來,所以她就按照馮平哥哥教的說辭回答了。
她可是講義氣守信用的小錦鯉。
師父?難道糖糖是遇到了高人?被高人救了?
正想著,丫鬟露珠走了進來,“夫人,老爺下早朝回來了!”
雲棠溪趕緊將臉上的淚痕用帕子擦乾淨,“糖糖,你爹回來了,你爹看到你一定很高興!青荷,快去將大少爺和二少爺請來,就說糖糖回來了。”
青荷福了下身,快步走了出去。
雲棠溪拉過糖糖的小手,便看見林潮眠臉上帶笑大步走了進來,“夫人,你出的主意真不錯,皇上今兒個聽了龍心大悅!”
那笑在看到雲棠溪手上牽著的人時,僵在了嘴角。
這就是她爹爹?
糖糖逆著光,揚起小腦袋,唔……他爹長得挺高,樣貌也不錯。
但這表情,怎麼好像不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