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防止沈家知道內情後再度反悔,侯府一邊封鎖消息,一邊速戰速決。
林氏再次上門定下日子,三日內便下下貴重聘禮,姿態低到塵埃裡,隻求速速達成心願,再次讓宋文璟轉危為安。
甚至連宋明柔都被林氏耳提麵命,隻要有沈南枝的地方,就一定要出現。
再時不時利用沈南枝對沈青青的嫉妒和好勝心,不斷煽風點火,讓她心甘情願嫁入侯府。
如今,一切都朝著侯府期待的方向發展,整個侯府都對沈南枝的到來充滿期待。
可沈府那邊,卻正在為嫁妝吵得不可開交。
接連幾日,歸家的沈懷安都瞧見顧氏帶著沈南枝和一堆丫鬟、婆子忙出忙進地備著嫁妝。
反觀沈青青住的海棠院,始終靜悄悄的,便心知肚明。
進了懷仁堂,他屏退左右,對著正在親自擬嫁妝單的顧氏出聲提點。
“不要隻想著南兒,青兒那邊也要備一備。”
顧氏聞言,握在手中的筆重重一頓,墨滴落在大紅的禮單上,暈開一片,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本就不願為沈青青添妝的顧氏瞬間拉下臉來,不滿嘟囔。
“難道她嫁幾回,妾身就要為她備幾回?”
見顧氏完全不能領會自己的意思,沈懷安眉頭一皺,不自覺加重了語氣。
“上次她是替南兒嫁過去衝喜的!倉促之中,你給她備了什麼?不過是一張蓋頭就送過去了,少在這兒給我邀功!”
顧氏到底心虛,聲音小了幾分,“不管怎麼說,二嫁總歸不好太過招搖的。”
沈懷安見她還在推脫,頓時有些惱怒,“太後當眾添妝就是有意提醒我們——不能厚此薄彼!”
說完,又壓低聲音,補了句,“況且這究竟是太後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彆忘了,賜婚的可是皇上!”
顧氏輕輕撫了撫鬢角的珠翠,發出一聲冷笑。
“十日後便要大婚了,到現在都沒見半份聘禮,這算哪門子的賜婚?”
沈懷安臉色一沉,怒意刹那間湧上眉梢,“住嘴!皇家行事,哪裡輪得到你挑刺?是想毀了沈家嗎?”
顧氏被沈懷安嗆得臉色一白,隨即又恢複了一貫的跋扈,“哼!是我想毀了沈家嗎?若不是我顧家,沈家能有今日?”
沈懷安眸色一寒,針鋒相對地反擊了回去。
“沒有沈家,顧家能成皇商之首?”
顧氏見沈懷安有了慍色,連忙打住,眼珠滴溜一轉,計上心頭,假裝輕描淡寫地提議,“她不是說她娘親有嫁妝嗎?給她便是。”
沈懷安稍微緩和的麵色霎那間覆上一層寒意,“你連死人的嫁妝都算計?”
顧氏毫不退讓,反唇相譏,“你不算計?鎖著那賤人的嫁妝是用來睹物思人的?”
帶著濃濃嘲諷的一問,徹底將沈懷安激怒——“顧雲溪!”
見沈懷安動了真怒,顧氏到底露了怯,不動聲色間已軟下腰身,嬌嗔求饒。
“好了好了……妾身這就拿出私庫,給她添妝,老爺可彆再惱了……”
望著顧氏那張風韻猶存的臉龐,沈懷安終是歎了口氣,故作親昵地拉起她的手,好言撫慰,“你我夫妻一體,切莫因小失大。”
顧氏順勢應承,轉身進了庫房,吩咐幾個手腳麻利的老奴將角落裡最陳舊、最不值錢的物件隨意挑了幾件,便命人送去了海棠院。
一心想要壓沈青青一頭的沈南枝見狀,攀比之心再起,一雙腿再也管不住,直奔沈青青院子而去。
還未進門,便聞其聲。
“姐姐,快來看啊!娘親為你添妝了!滿滿八大抬呢!”
獨坐院內的沈青青兀自看著手上的醫書,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沈南枝輕車熟路地拉起沈青青的手,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揶揄,“姐姐真是好福氣!娘親給的添妝可是連我都眼饞呢。”
沈青青眼眸微抬,手中的醫書翻過一頁,聲音淡得如風中柳絮,“那不如,咱們換換?”
沈南枝嘴角一僵,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半晌,又換了一副假笑,黏了上來。
“姐姐真是好興致!大婚在即,竟還在研讀醫書。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去做醫女呢。”
沈青青抬眸,眼神中帶著幾分戲謔,緩緩道:“妹妹倒是該好好看看醫書。大婚之日,應該用得上。”
此話一出,沈南枝的臉瞬間陰雲密布,那可是她最最看重的大婚啊!
沈青青居然說出如此不吉利的話!
這一次,她再也按捺不住,語氣裡盛滿濃濃的怒意。
“沈青青,你什麼意思?”
沈青青眉眼一彎,像是在看一個傻子,逗趣道:“就是字麵意思。”
沈南枝明顯感覺到受了侮辱,立馬像吃了火藥,咄咄反擊。
“哼,你得意什麼?醫術再好,也不過是做藥人的命!還是用完就棄的那種!哪裡像我……”
還未說完,隻聽門外猛地響起一聲怒喝,如同驚雷炸響。
“放肆!”
下一秒,沈懷安黑著臉,大步流星踏入院內。
莫名被罵的沈南枝愣在原地,心中的委屈似潮水般翻湧,眼眶一紅,淚珠斷線般滾落。
她不解地望向沈懷安,卻見平日裡寵溺的目光此刻竟冷若冰霜。
沈南枝心底一涼,咬了咬唇,捂著臉跑開了。
沈懷安輕歎口氣,轉頭對沈青青溫柔解釋。
“南兒還小,說話沒個分寸,你多讓著點她。”
沈青青嘴角勾起一抹譏笑,反駁得乾脆利落。
“還小?父親怕是忘了,她不過比我小一歲而已。”
沈懷安乾咳一聲,連忙岔開話題。
“青兒,十日後,你便要嫁入太子府了,為父有幾句叮囑,你要記在心裡。”
“太子體弱,又有頑疾,你嫁過去,定要儘心照料,你的血……”
聽到沈懷安又一次提到自己的血,沈青青再也忍不了,直接厲聲打斷——“行了!”
“父親是不是忘了,我早已立誓——此生不再輕易為任何人割血入藥!”
沈懷安眉頭緊鎖,勸得苦口婆心。
“青兒,你嫁的是太子!隻有割血入藥,治好他,才能保全沈府,保全你自己啊!”
沈青青一聽,臉色驟變,厲聲反問,“父親也算杏林高手,為何不信這世上的醫術,反倒整天惦記著我的血?”
“因為你的血能……”
沈懷安脫口而出的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後半句生生咽了下去。
敏銳如沈青青,哪能放過這破綻,連聲反問,“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