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看著眼前的一幕,一個楚國逃難的農民絕望的小聲滴咕著。
他剛剛被押送著跟隨密密麻麻的人流跨過了木橋,來到了大唐王國的境內,然後就看到了眼前這嚇人的一幕。
所有人都排著長隊,如同犯人一樣一個跟著一個,被拿著武器的士兵分流,然後排隊剪頭發……
看著就很恐怖的那種剪頭發!隻要是男人,全部都要求把長發整理乾淨——那些剃頭匠就好像是瘋了一樣,幾下子就把一個人的腦袋剪得光亮。
他發誓,自己一輩子都沒這麼剪過頭發,在他看來這個過程更像是地主家剪羊毛的過程。
更彆提剪完了頭發,他們還被安排在滾燙的熱水裡浸泡,就好像是村子裡宰豬過水拔毛一樣的流程。在他看來,他們馬上就要被宰了做成包子,或者直接被吃掉了!
其實他很想逃跑,也很想反抗,不過他真的不敢——因為已經有人試過了。
在他們的兩側,有一種細細的鐵做成的絲線,一圈一圈看起來弱不禁風,上麵還有一些細小的倒刺,鋒利的嚇人。
剛剛有人被“生煮活人”的場麵給嚇壞了,就想著翻越那弱不禁風的鐵絲圈圈逃走,結果整個人就掛在上麵了。
那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慘烈,掛在鐵絲網上的人哭嚎著求饒,越是掙紮越是血肉模湖,他自己沒辦法掙脫那彷佛蛛絲一樣的鐵網,最後還是幾個當兵的幫他脫了困。
被摘下來的時候那個人已經隻剩下哼哼的力氣了,身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口,有些地方被反複的撕裂,看著就讓人腳底生寒。
他從前當過兵,如今已經五十多歲了,他靠近看了看那些帶著血絲的鐵網,之後就被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玩意看起來軟綿綿的,可卻讓人無處借力,一旦撲在上麵,扯不斷也掙不脫,上麵的倒鉤刺入肉裡,那真是毒辣到了極點。
更可怕的是,這東西因為不受力,刀斧也很難劈斷,簡直比牆還要難以翻越。
要說缺點,就是這東西肯定極其昂貴,要用大量的鋼鐵,一般人肯定不會大規模使用。
可當這位老農看著幾乎一眼望不到儘頭的鐵絲網的時候,他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什麼可怕的地方。
最終,他還是不得不站在了一個巨大的木桶前麵,絕望的被一個士兵監督著,鑽了進去。
裡麵果然是滾燙的熱水,在進入這木桶的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被煮熟了。不過在一陣刺痛之後,隨之而來的是久違的舒爽。
木桶的水麵上漂浮著頭發茬,在浸泡了幾分鐘之後,他終於被允許起身,然後光著屁股出了水桶,尷尬的走向了下個關卡。
這裡隻有男人,所以大家都赤條條的相見,有些人隻剩下皮包骨頭,有些人還有一些肌肉看著很是矯健。
大家一個跟著一個,先是走到了一個堆滿了內褲的攤位前麵,每個人都被要求穿上一條,然後再拿上一條,隨著人流繼續往前走。
在拿到了兩條內褲之後,這當過兵的老農終於算是鬆了一口氣沒有人給要被退毛宰殺的牲口發褲衩穿的,所以看來他們還有一條活路。
跟隨著人群走到了下一個關卡,每個人都能領到一條新褲子!這一下子讓所有人都震驚了起來。
他們才逃難來到大唐王國,結果什麼還沒乾呢,就先一人給發了一條褲子,這是何等的大恩大德?
領到了褲子的人再往前走,又各自領到了一件上衣,走到了這裡所有人都開始變得人模狗樣起來——在楚國的時候,他們可沒資格穿這麼體麵的衣服。
在那邊,他們身上要是有一件沒幾個補丁的衣服,那都已經可以說混的不錯了。
可是現在,他們洗的乾乾淨淨,穿著嶄新的衣服,雖然大家都穿的一樣,可至少這些衣服看起來質量真的非常不錯。
更讓他們覺得興奮的是,這些衣服左右都有口袋,他們領到的內褲可以塞進口袋裡。
隱隱約約的,能聽見有人在喊什麼,更遠的地方正在冒著濃煙,一看就是在燒著什麼東西。
等更靠近了才看得清楚,那是在焚燒剛剛從他們身上扒下來的舊衣服和破爛被褥還有鞋子。
所有的東西似乎都和瘟疫一般被焚燒殆儘,似乎大唐王國不願意看到有任何殘破的東西出現在它的境內。
再繼續往前走下去,就聽清了那邊的人在喊什麼,原來是在反複喊著一些要求“稍後認真回答問題!不要有任何隱瞞!這關係到你們的未來生活質量!也關係到可以獲得的物資數量!”
“稍後認真回答問題!不要有任何隱瞞!這關係到你們的未來生活質量!也關係到可以獲得的物資數量!”在老農往前走了幾步之後,又有人拿著大喇叭重複喊了起來。
很快,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女兒,女兒竟然也穿著一套和他一模一樣的衣服。剛剛被分開的時候兩人都以為此生再不能想見,結果沒想到在這裡就重聚了。
“你認識他是嗎?”一個掛著槍的女兵拉住了老農的女兒,大聲的質問道“確認清楚!”
這裡人實在是太多了,到處都有抱頭痛哭慶幸團聚的家人,所以嘈雜的彷佛菜市場一樣。
“他是我父親!”女兒激動的喊道。
“我是她爹!我是她爹!”老農也跟著一起喊。
那女兵鬆開了手,一揮胳膊示意他們往前麵繼續走。隨後另一個男兵也讓開了去路,很快又攔住了下一個人。
並不算大的空地上到處都是尋找自己家人的人,不過這一切似乎已經和老農還有他的女兒無關了。
這時候的道路明顯寬敞了不少,都是一家一家人擁擠在一起,生怕被分開,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著。
很快,他們就經過了第一個分叉口,一旁的鐵絲網有一個缺口,站在缺口處的士兵在不停的叫喊著“識字的來這邊!能夠寫字的請過來!”
幾乎沒有人在這裡停留,老農民雖然能寫幾個字,可他確實不能算能讀會寫的文化人,所以也繼續往前走去。
沒走幾步就又聽見有人在高聲大喊“鐵匠!懂冶煉,有手藝的可以來這裡!”
老農民看到,有一個精壯的男人,帶著一大家子在這裡停下了腳步,在隨便交談了幾句之後,這一家子就被允許走進了那條岔路。
“懂耕種的!來這邊!”很快,在經過了幾個岔路口之後,老農民聽到了有人在高聲的詢問“耕種”這個他敏感的詞語。
於是,他舉起手來,高聲的喊道“我!我可以耕種!”
在他想來,他一定會被分到某個地主家裡,成為那個地主的奴隸,然後為這個地主乾一輩子的農活。
不過他真的想多了。
他和自己的女兒很快就被分到了一個營房之中,之前這裡似乎是鄭國的邊軍駐紮的營區。雖然隻有簾子隔斷,可他們總算是被安頓了下來,然後就是長達10天的防疫隔離。
在這裡他們每天都有兩頓飯吃,吃的都是從前想都不敢想的米飯麵食,這種生活質量,從前他們是想都不敢想的。
過去,隻有在農忙的時候他才舍得吃兩頓飯,而他那個瘦小枯乾的女兒,從前都是一天隻吃一頓飯的。
這也不是他一家如此,在楚國,尋常百姓人家,女人一般都是一天隻吃一頓飯的。
每天都有人在營區內噴灑難聞的消毒水,每天都有人不厭其煩的來確認他們每一個人擅長的東西。女人被反複詢問是否願意學習紡織等技能,男人被反複確認是否願意參加國防預備役。
等所有人都以為這群唐人們瘋了的時候,他們又被一批一批的分散運走,隨後就被安置在了各種地方。
一直到這個時候,老農才意識到,之前反複確認的東西,真的會影響到他們未來的生活。
他和自己的女兒就這麼被安排在了一個農場裡,有了自己的一個小木屋。隨後他們就被分配了一片不算好也不算壞的農田,然後就又領到了做工精良的農具。
第二天一早,就有熟悉農事的老頭兒帶著種子上門,一是檢查來的新人是不是真能種地,二就是分配種子交代任務。
在上門的老頭兒確認了老農確實是一個種地的好手之後,就留下了充足的種子,還有十天的口糧離開了。
這是農場的規定,隻發放最多十天的口糧,避免新人帶著糧食繼續逃亡流竄。
經過一個多月的折騰之後,在擔驚受怕了三十多天之後,來自楚國的這個老農民徹底放下心來。
因為他門口的水缸裡已經裝滿了水,他木板床的旁邊靠著一口袋糧食!
上一次他缸裡有水,堂下有米的時候,還是在十年前。那時候他的妻子還活著,他還能端得起沉重的希瑞克燧發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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