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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試剛過。
京師內文風很盛,連同京師的茶館和戲樓,平常也多了很多人去光顧,而張周府上最近也有不少人去晃蕩,他們的意圖是要去拜見張周,將張周當成是“座師”看待。
當然這群人一概是不得入內的,連投遞的拜帖都沒人收。
皇帝限製了大臣去拜會張周,但似乎限製不了天下的士子,尤其是那些剛考中貢士尚未得到進士功名的學子,他們似乎還不懂朝堂的規矩,隻知道張周府門是他們所向往的。
至於朝廷的派係之爭……對於大多數的士子來說,他們根本不懂那玩意。
他們所知道的,就是張周現在正得勢,且張周還是翰林院侍讀學士,在學術和軍事方麵都算得上是大明泰鬥,由不得他們不去拜訪。
這天楊鵬登門來,笑著給張周送禮,而禮物也不是他給的,而是皇帝禦賜的。
“都是從內府搬過來的,知道先生您或不需要,但這就是陛下的心意,您不收也不太好。”楊鵬親自把幾個箱子打開,給張周介紹這些禮物。
張周道:“這是陛下知道我不收他人的禮物,給我一點補償啊。”
楊鵬一怔,隨即笑道:“這見解倒也獨特。”
張周做出請的手勢道:“咱到裡麵敘話。”
隨即張周把楊鵬請到了正堂內。
……
……
二人坐下來之後,楊鵬對張周最近的遭遇表示了理解。
“天下士子仰慕先生,總有人上門來滋擾,或令您出行不便,這件事已報給陛下,陛下說若隻是一些普通士子的話,倒也不必理會,反倒還可以宣揚一番,告知天下人,世人對先生您的稱頌。”
楊鵬果然也是有“準備”而來。
遇到事情,楊鵬會第一時間上報給朱祐樘,如此一來,他也不會背負上擅自行事的罪名。
張周道:“我覺得也是如此,不過是幾個讀書人,就算其中也有舉人和貢士,但他們怎麼說也還沒入朝當官,規矩知道得少。”
“可有的人,純粹就是來搗亂的。”楊鵬道,“如此也會讓東廠的人留意一下,看誰故意生事,給您把麻煩掃除。”
張周笑著問道:“幾個士子而已,能鬨出什麼大亂子嗎?也就不必大動乾戈了。”
“是,是,一切都聽您的。畢竟這是您的府上。”楊鵬笑著應承。
張周道:“殿試已過,明日就要張榜,這兩天我也隻是入宮看了幾張卷子,主要閱卷的事情,還是由內閣幾位大學士,以及翰林院、禮部林尚書等人在做,我也算不上是他們的座師。”
楊鵬笑嗬嗬道:“您或是不知,也不知是誰在外間傳言,說是本次殿試的考題,乃是出自您的手筆,所以他們才會如此推崇於您。”
“這話有點不負責任。”張周道,“天子門生,乃是天子出題,怎麼就成了我出題了?楊公公就沒派人查查,是誰在背後亂發聲?”
楊鵬笑著道:“也無妨,都是幫先生您揚名的,隻要對先生有利的事,哪怕是陛下知曉了,也會成全。再說了,旁人不知,難道咱這些人還能不知道,這題目就是您出的?”
張周從楊鵬的反應來看。
大概泄露此事,跟楊鵬還多少有些關係,反正皇帝現在也不在意自己的名聲,就希望他張周能在大明混得風生水起。
如此一來,也解釋了為什麼眾多的士子都想到他張周府上來拜會,因為這是可以代表皇帝出殿試題目的人,是出了題目消息傳出去之後,皇帝可以任由消息傳播的人。
這份聖寵,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的。
“先生,還有一件事,是來自於濱海城的。在您走之後沒幾日,那位謝閣老就染恙在身,如今已到臥床不起的地步,找大夫看過,病情大為不妙,似是不適應那裡的氣候,您看這件事是否要報給陛下知曉呢?”楊鵬謹慎問道。
張周道:“謝閣老抱恙,到底也算是一件大事,告知於陛下,或是不告知,為何要來征求我的意見?”
楊鵬無奈道:“謝閣老到底如今是戴罪之身,他雖有官職在身,卻並不隸屬於朝廷任何一個衙門,陛下也是讓他到濱海城戴罪立功,他現在是給您辦事的,這事還要您點頭首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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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周歎息道:“謝閣老到底也上了年歲,且他好像也沒犯什麼大錯,主要是替一些人背黑鍋了。”
“對,對。”楊鵬笑著點頭。
如果單論謝遷,那當然是有罪的,可現在他真的落罪了,就要說他沒罪,這樣才能把李東陽和劉健牽扯進來。
“該報,還是要報的。”張周道,“如果隻是不適應氣候,不至於病到臥床不起吧?莫非其中還有何隱情?”
楊鵬道:“這個就真的不知,也沒人細說,難道是裝病?照理說也不太可能。既然先生覺得,這件事可以跟陛下奏稟,那回頭就跟陛下提了。”
張周擺擺手道:“可彆說是我建議你怎麼做的,謝閣老的病又與我無關,他也一向與我不對付,他的事,也基本上與我無關了。”
……
……
楊鵬隻是替皇帝來送禮的,事完成之後,張周就把人給送走了。
張周嘴上說不關心謝遷的死活,卻還是讓劉貴通知了濱海城,找人去給謝遷看病。
他倒不覺得謝遷是在裝病,但謝遷的病,更多是在內心……本來意氣風發自以為什麼都行的老匹夫,到了濱海城之後,本就是從低做起,結果還被人處處壓一頭,那內心能好受?
就好像是一個人的信仰被擊碎了,才到濱海城不到三個月,就生一場大病,這大概就是謝遷內心一個坎了。
過不去,也就那樣了,等死就行。
如果能過得去,或許還能浴火重生呢。
當然如果重生了,就不再是以前那個刁鑽刻薄喜歡處處與人為難的尤侃侃,而會變成一個辦實事的基層工作者,不再眼高於頂隻想著怎麼去完成派係傾軋,而會更加務實,或還真能變成實乾派。
隨即便是殿試放榜。
這場殿試,張周關注度很低,從會試到殿試,雖然殿試題目是由他替皇帝所出的,但所用的題目還是曆史上的原題,兜了一圈子回到原點,他也沒在科舉考題上去創新。
至於閱卷,他也沒說選誰不選誰,看了幾份卷子,五等卷子他都見過,照實批閱沒有偏袒於任何人。
總歸這次的殿試,他也沒想選什麼自己人,也沒打算從中謀求什麼,既沒有利益相關,他當然也就不會太過關心。
但殿試放榜當天,朱祐樘就將他傳召到宮裡,就跟他提到了這次的殿試。
“秉寬,放榜的名錄你看過了嗎?”朱祐樘問道。
張周笑道:“臣來得匆忙,隻知京師還在張榜過程中,去報喜的人絡繹不絕,但誰中誰沒中,臣真就沒留意。”
朱祐樘拿出一份奏疏,交給張周道:“這是禮部所列的,朕也看過幾份卷子,這其中也有人材啊。你看看有誰能為你所用。”
顯然朱祐樘想讓張周從一群沒有黨派勢力背景的人中,挑選一些出來,為張周自己所用,並發展成為黨羽。
張周道:“陛下,光看一篇文章,怕也看不出什麼來。”
“哦,對,要不等傳臚的時候,你過去看看,從他們的麵相再到談吐,看是否有人能為你所用?”朱祐樘熱心起來,人還有些執拗,似乎非要給張周拉幾個門生,他才會滿意。
張周道:“陛下,實在沒必要如此。”
朱祐樘歎道:“朕也知道,這麼做不太合乎規矩,不過也隻能這樣啊。等他們入朝之後,被某些習氣所沾染後,再從他們中選人出來,可能就來不及了。”
張周心想,這位陛下是有多看不起那些儒官?
防火防盜防大臣?
朱祐樘再道:“就上次的京考,一場下來,除了你之外,還有幾個能臣,他們未必是榜眼探花,最初朕也覺得他們不起眼,但就是這三年,靠你的賞識和拔擢,現在看他們的造詣,成為大明中流砥柱。朕不信都不行啊。”
張周這才知道,原來皇帝想讓他選門生,也因為這層關係。
像他張周、王守仁、唐寅,三個人都入朝三年,就已立下戰功赫赫,成為決定大明軍事走向的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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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覺得,這次殿試剛結束,進士也選出來了,既然會試和殿試不由你來做主,那等考完了,從他們中選人才的事,就交給你了。
這會的張周,似乎也理解了為什麼朱祐樘不讓他來直接主持會試,因為不需要了。
那麼多門生如果都是他張周學生的話,其中必定是不乏濫竽充數的,但隻要他張周從最後已定好的進士名冊中,選出他自認為能用的,那就足夠了。
張周道:“我對這些新科進士還不熟,很難馬上就從中選出有用之才。”
朱祐樘點點頭道:“那就先觀察觀察。不過倒是有件事……你看看這個人,你熟悉不?”
隨即他在名錄上指了指,張周看到朱祐樘所指的人,正是中了二甲第四名的謝丕,也就是謝遷的次子。
因為皇帝格外開恩,謝遷隻有長子謝正跟著受難遷到濱海城去服役,而謝丕則沒受到影響,甚至可以繼續參加科舉。
本來應該在弘治十八年,也就是三年後才考中一甲第三名,也就是探花的謝丕,也是靠最近幾年的用功讀書,以及家庭變故等事,逆天改命提前三年考中進士,成績雖未列入一甲,也是二甲比較靠前的。
“順天府鄉試解元,如今又是名列進士中,他可算是你的門生。朕還聽說,謝於喬在濱海城生病,最近可能是……水土不服,還有心生鬱結,如果他得知兒子考中進士的話,會不會……嗬嗬。”
朱祐樘笑了笑。
對謝遷生病的事,他並不覺得惋惜。
老人生病,那都是很平常的,雖然謝遷也是他曾經的先生,但怎麼說謝遷也把持朝政那麼多年,且還是因罪被流放到濱海城的,如果生病了就要特彆對待的話,那當初懲罰他的意義又是什麼?
張周道:“此人臣見過,才學還不錯,且遇事並不像他父親那麼執拗,在年輕一輩中,也算是佼佼者了。”
朱祐樘問道:“那你覺得,他可用嗎?”
“陛下是說……”
張周聽出來,朱祐樘似乎對謝丕有一定的成見。
要麼為我所用,要麼就隻能是棄之不用……這種政敵家的兒子,最講求的就是分寸,如果張周覺得謝丕有他父親的影響,以後可能會亂了朝中一些規矩,那早早就發配到一些無關緊要的位子上,這樣也是為防止他以後在某些職位上搗亂。
朱祐樘道:“秉寬,朕知道你心存善念,即便謝於喬到了濱海城,你還是對他多有照顧。但過分的仁慈,並不能換來他人的知恩圖報,就怕有些人是有意針對於你,甚至將來……還會變本加厲。”
張周道:“臣並沒有想以此來換取什麼。”
“嗯。”朱祐樘道,“朕的想法是,這個人特彆要提出來,如果他真能幫到你的話,你也可以調他去濱海城,讓他去協助他的父親。”
考中進士,再被調去濱海城,大概就有一種養肥了再殺的意味在裡麵。
給你機會考進士,但考中了也不會給你什麼好差事,當不了京官,以後就隻能乾苦差事。
張周道:“陛下真要將此人的前程,係在臣身上嗎?”
“嗬嗬,秉寬,你來安排。”朱祐樘道,“彆人朕不管,但是他,朕覺得你要好好思量一下。其實若是謝於喬以後真的能回心轉意……朕也知道,這種可能性不高,但若他模棱兩可時,你將他之子掌控在手中,或能讓他下定決心。”
好麼。
當皇帝的居然慫恿自己的大臣,把彆人家的孩子當成人質,去要挾這孩子的父親。
張周心說,你還真是為我著想。
“既然陛下有此意,那臣回頭就考慮一下,該如何用他。”張周道,“若是可行的話,先讓他觀政於兵部,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聽你的。”朱祐樘很爽快便應允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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