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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內閣大臣是不會給皇帝出太好主意的。
當官做事講求“穩”。
以他們的思路。
張家兄弟的破料子,放到大街上白送還不一定有人要呢,管它最後修哪呢,反正彆落到自家衙門頭上就行。
蕭敬無奈離開內閣值房,乘坐馬車直奔張周家而去。
當張周得知蕭敬來訪時,距離朱厚照和張君打架事件過去才不過一個多時辰。
“蕭公公,您這是……”
張周的意思,你不會是來代表皇帝秋後算賬的吧?
蕭敬剛進院子,目光就落到張周正在修的家院上,眼神中帶著些許期許,要是張家那些木石料,用在給張周修房子就好了。
張周瞬間就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
“蕭公公,有正事的話,不妨進內,我們細談。”張周道。
蕭敬道:“不必,張先生,咱家不過是替陛下來向你求策的。你想到什麼說什麼便可。”
張周歎道:“若是星象天機、六壬占卜,我不懂;煉丹煉藥,我也是門外漢;如果是朝中大事,我又不是官,有點為難我了呀。”
蕭敬很尷尬。
聽伱這意思,你是啥都不會唄?
啥都不會還把朝廷鬨得沸沸揚揚,現在皇帝都把你當成大神通的半仙了。
蕭敬歎道:“陛下回宮之後,因為一些緣故,定下要將壽寧侯和建昌伯手上那批木石料,由內府調帑幣給買下來,這不陛下想參詳一番,看哪需要修宅子……給用上。”
“嗬嗬。”
張周笑道,“蕭公公你跟在下言笑呢?壽寧侯和建昌伯那麼好的料子,用在哪不成?還用在下來參詳?”
“這……張先生從哪看出來是好料子?”
蕭敬就差告訴張周。
那破料子真是哪哪都不能用。
張周很認真分析道:“那批木石料進價一定很高,不然也不會開那麼高的標價,再差也比慶雲侯和長寧伯所供的強吧?”
“哎呀。”
蕭敬實在沒法直言,隻能是拐彎抹角道,“張先生,您是有神通之人,應該什麼都能算到,就彆兜圈子了,您看用在哪裡合適?陛下是不介意出銀子的,隻是買回來不知所用。”
張周道:“哪來的,送回哪去唄?”
“啊?”蕭敬大吃一驚道,“張先生的意思不會是想說,用來修壽寧侯府和建昌伯府吧?”
張周笑道:“好料子,怕他們修自家房子的時候不舍得用是吧?”
“……”
蕭敬很無語。
正話反說,還挺繞的……
陛下倒是想讓他們用,但張家兄弟估計自己也不傻,這麼破的料子替換本來用好料子修的房子,他們是想把自家工整的好房子修成危房?
這還有把磚石房拆了修成土坯茅草屋的道理?
那不是越修越破?
“活人用這好料子,還是有點可惜啊。”張周道。
蕭敬趕緊勸阻張周那不切實際的想法:“死人也不能用,皇陵什麼的,修築起來更要謹慎。”
張周道:“那用來修張家的家廟,總可以吧?聽說皇後一直認為興濟縣的張家家廟年久失修,想讓陛下多加修繕,用這批好料子,是不是有點奢侈?”
蕭敬瞪大眼望著張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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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神情夾雜著“也就是你敢想,論狠還是你狠”的恐懼與回避之色。
“修張家家廟,能行嗎?”蕭敬問道。
張周道:“興濟縣就在河間府,靠著順天府,沿著運河不幾日就運下去了,材料加上人手……對了,蕭公公,陛下準備在此事上花費多少銀子?”
“呃……”
蕭敬回答不出來。
皇帝沒說過的事,他可不能替皇帝回答。
張周道:“我看也就六萬五千兩銀子,一視同仁,這樣會不會讓壽寧侯和建昌伯覺得吃虧?”
蕭敬心說,如果周家的木石料價值六萬五千兩,張家兄弟的那批,怕是連三萬兩都價值不上,給他們六萬五千兩還虧?能美死他們!
“粗略算算……應該差不多吧。”蕭敬說得模棱兩可。
張周點點頭,認真算了起來:“如果再加上人工什麼的,估計要個七八萬兩銀子才能把張家家廟給修好,好料子把張家家廟修得氣派,這樣誰都會知道張家這一輩出了能人。”
蕭敬心說,你確定皇後知道了不想宰了你?
但再一想,皇後要宰的恐怕是兩個弟弟吧?
所以說……
論狠還是你狠!
“那張先生,咱家走了。”
蕭敬轉身便要走。
張周好奇道:“蕭公公不進去坐坐?看你帶這些人,都是廠衛中人,我這裡還打算設宴款待。”
張周也故意大聲說,也讓周圍的那些工匠知道,這家不好惹,連廠衛的人進門都要客客氣氣,不是什麼惹官非,而是官家惹不起。
蕭敬道:“不了不了,咱家還要回稟去,不多打擾,您忙!嘶……”
最後他不由用牙縫吸口氣。
出門的時候還在念叨:“狠人呐!”
……
……
乾清宮。
蕭敬將內閣跟張周的建議,一並跟朱祐樘彙報。
“什麼?秉寬讓朕把這批料子修昌國公的家廟?他……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料子嗎?”
朱祐樘乍聽到此提議,當然覺得張周是在糊弄鬼神。
不過想想也是,那破料子想糊弄人不太容易,但糊弄鬼的話……就算鬼心裡不滿,大概也沒法表達吧?
蕭敬此時也隻能揣著明白裝糊塗,替張周說話:“回陛下,張先生又沒去過張家的邸店,自然不知道那批木石料是如何的光景,從常理上來說,壽寧侯和建昌伯在出標價時更高,會讓人覺得是好料子。”
“好料子,真是……”
朱祐樘都不屑抨擊。
旁邊的戴義則試探著說道:“陛下,或許張先生的提議可行。”
“可行?戴義,你可知道皇後是想修如何的家廟?若是用那料子,皇後知道了還不……”朱祐樘話沒說完,但氣憤之意溢於言表。
你們這群人,是想給皇後的怒火上,澆點桐油是吧?
戴義趕緊道:“可是陛下,誰會跟皇後說呢?”
朱祐樘一時還真被問得啞口無言。
想想也對。
隻要眼前這幾個人不說,張周不說……張周可能還不知道,張家兄弟會傻不拉幾自己跑去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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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兄弟兩個弄了一堆破料子賣不出去,央求姐姐找朝廷給收購了,結果建了家廟,就真好像那邸店的管事說的一樣,刷上油漆誰看得出來?
反正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張家兄弟還能把自己的醜事往姐姐那捅?
戴義繼續道:“到那時,皇後滿意了,壽寧侯和建昌伯的料子也賣出去了,隻是陛下這邊花了銀子……”
“沒事,該花還是要花的,不然修昌國公家廟還是要破費。”
朱祐樘倒想得開。
現在是妻子嫌他從李廣那抄了價值幾十萬兩銀子的財物,沒分給張家。
如果朱祐樘按照張周的提議,那時不但分了,還順帶解決了張家兄弟手頭上積壓的木石料,清寧宮還修得不錯,周太後那能更好交差,朱祐樘夫妻兩個重新和睦,甚至張皇後還會感念恩德……
朱祐樘想了想,感慨道:“秉寬真是足智多謀,給朕出了個錦囊妙計,讓所有人都滿意。”
一旁的幾個太監心中都汗顏。
是啊,活人都滿意了,就死人不滿意,張家老祖宗如果知道張家後人是這麼糊弄他們的,估計做鬼也不會放過張家兄弟倆吧?
“那修昌國公家廟的事,交給誰好呢?”
朱祐樘在現場環視一圈。
是個人都趕緊把目光避開……
這種糊弄鬼的活兒,沒人願意乾,鬨不好被皇後和昌國太夫人金氏知道了,還以為是誰中飽私囊把張家兄弟的好料子給偷梁換柱了呢。
陳寬道:“陛下,要不讓張先生去?”
朱祐樘瞪著陳寬道:“你是想讓秉寬落了罵名嗎?”
陳寬趕緊低下頭認錯。
心說,陛下您幸好還知道這件事有損陰德,不讓你所重新的張秉寬去乾。
“誰惹出來的禍,誰自己去收拾爛攤子!”
朱祐樘冷冷道,“最近朕也發現鶴齡和延齡愈發不像話,入宮欺辱宮女,隨意打罵宮人,現在竟然還想以次充好承攬修宮殿的活計!?讓延齡去!”
幾個太監聽了心裡都在打鼓。
蕭敬道湊上前請示道:“那陛下,讓奴婢去通知建昌伯?”
朱祐樘道:“不著急,此事還需再斟酌,給撥多少銀子好呢?”
蕭敬道:“張先生還說,周家給六萬五千兩,張家也應該一視同仁。”
“嗯。”朱祐樘麵帶會心的笑容,“還是秉寬懂朕,也懂太皇太後和皇後的心思,那就一視同仁互不偏袒。看來朕以後有什麼事,還是要多問問他。”
蕭敬心想,陛下您相比於那張秉寬的狠辣,也是不遑多讓,要什麼事都像張秉寬一樣出損招,那朝廷非亂套不可。
這小子以後當了官,估計也不是善茬。
“對了,還有一件事,不過這件事由你們去說不合適,朕去也不合適!”
幾名太監都摸不著皇帝的思路。
朱祐樘道:“非秉寬前去不可!就是去讓太子要明白事情的原委,懂得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這也是教他人情世故。爾等可明白?”
蕭敬幾人不是傻子。
稍微一琢磨心裡便門清。
現在知情人都不會外泄給皇後和金夫人知道,但就怕同是知情人的朱厚照大嘴巴事給泄露。
若是派太監去通知,朱厚照能聽就怪了……但若是朱祐樘親自去,或許管用,但要是被皇後知道丈夫跟兒子合夥瞞她,說不定下次一哭二鬨後麵就要加第三種手段了。
而這件事,非要“始作俑者”張周自己去不可。
這樣出了事,朱祐樘也能置身事外,不會被妻子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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