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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解元,謹言!謹言!”
戴義一邊在想,這小子抽什麼風,一邊卻忙不迭在提醒。
朱祐樘神色倒也平和,好似提點晚輩一般道:“秉寬,你初來乍到,遇事不必心急,以後慢慢再奏也不遲。坐。”
張周則很堅持道:“臣不吐不快。”
嘿!
連朱祐樘都覺得,張周這是跟他較上勁了,要說這是草莽之人,但這又是大明的解元,文章也看過了,的確是不錯。
剛說你識禮,現在卻又覺得你根本毫不懂禮數。
“講!”朱祐樘算是給了張周麵子。
張周侃侃而談道:“臣入宮時,見皇宮之上煞氣籠罩,遂掐指一算,猛然之間心中大驚,明日夜晚子時皇宮清寧宮會有災變發生!”
“啊!?”
戴義聽了這話,都快瘋了。
他趕緊從皇帝身後走出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對朱祐樘磕頭道:“陛下,都是老奴未能教好張解元宮廷的禮數,令他這般無禮進言……還請陛下責罰。”
朱祐樘眉頭緊鎖,不耐煩道:“他說什麼,跟你有何關係?起來!”
戴義站起身來,這次他也不往皇帝身後站了,灰溜溜立到一旁。
估計現在有個地縫,他絕對會滋溜就鑽進去了。
朱祐樘臉上多少有一些慍色,卻還耐著性子道:“秉寬,你應該知道所說之事的嚴重性,朕再問你一句,伱不是在胡言亂語吧?朕聽聞,民間有方士喜歡危言聳聽,預言有災,讓人防備,最後災禍未起,卻以防災之功而自居……”
張周道:“莫非陛下認為,臣是那般信口開河無事生非之人?”
“這……”
朱祐樘沉默。
當皇帝的心裡也有一杆秤。
眼前這青年,看起來魯莽了一點,但兩個月前,人在南京卻敢上奏來為公主防病治病,千裡獻藥,最後還被他給成功了。
小公主得痘瘡完全是因為京師時疫,顯然不會是張周在背後搞鬼。
朱祐樘在沉默片刻之後,冷冷問道:“什麼災?”
“火災!”
張周不假思索便說出來。
“十月甲戌夜,清寧宮災。”
這就是張周有此預言的根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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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上弘治十一年,也是李廣倒黴,正得皇帝寵信,卻因萬歲山上修毓秀亭,繼而發生小公主得天花病逝,以及清寧宮災,嚇得李廣自殺,但就算是李廣死了,皇帝仍舊認為李廣手上有奇書,也看出皇帝並無殺李廣之心。
因為張周的出現,小公主死亡之禍已經被化解了。
但清寧宮火災這件事,張周必定是要補上一腳,還要再來個落井下石。
本來張周打算是跟朱鳳再來個聯名上奏,現在有機會麵聖,麻煩事也省了,當麵說更直接更具震撼力。
……
到此時,彆說是戴義,連一旁站著的蕭敬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朱祐樘道:“秉寬,宮闈發生火災,你該知道意味著什麼吧?”
張周拱手:“臣自然知曉,此乃上天之預警,或涉及到江山社稷之事。臣本也可裝作不知,畢竟茲事體大,若未發生,臣謊報災情預警罪責不小。但若是發生後,因臣未提及,而未做防備之事……臣愧為人臣。”
如果說先前聽張周說清寧宮將會發生災變,戴義覺得張周是在扯淡,再等他聽了張周這番慷慨陳詞,卻又在內心逐漸偏向於相信張周的預言。
“陛下。”戴義恭謹道,“張解元所說的,似也有幾分道理。”
道理?
朱祐樘斜目瞪過去!
要不是因為他救了朕的女兒,他說這話,朕馬上就可以降罪於他,把他關詔獄裡審訊一番,看是否有人指使他在這裡危言聳聽!
這種無稽之談,你居然還說有道理?他心裡沒數不懂規矩,你也沒腦子嗎?
張周冷眼望向戴義,他沒料到,這時候戴義居然會替他說話。
張周已從朱鳳的回信中,知道了獻藥的過程,也知道戴義從中所扮演的角色。
看來這老太監,是嘗到先前獻藥時幫忙說話的甜頭,這次還想來一次投機啊。
再有就是……李廣破壞了皇宮權力生態的平衡。
想讓他死的,不止我一個。
而且最想讓他死的,也不是我。
朱祐樘道:“秉寬,你先前奏報,說是有方士給你出謀劃策,讓你為公主獻藥,你老實說,到底是你自己的作為,還是有他人指點?”
張周道:“先前獻藥之事,的確有高人在幕後指點,但宮闈火災之事,卻是臣到皇宮之後所看到的。所以臣願意一力承擔虛報災禍的後果。”
“你看到什麼了?”
朱祐樘好像也挺信這玩意的,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想多問兩句。
張周又在侃侃而談:“臣入宮後,先是發現宮內紫龍之氣受壓,皇宮殿宇之上似有陰霾,而當路過金鑾殿奉天殿時,那股陰霾氣更盛。火克金,所以臣預感到有火災發生,但陰霾又往金鑾殿西側傾斜,臣所知那邊正乃是清寧宮所在,所以臣才會做此讖言。若有冒犯不敬之處,還望陛下見諒。”
“咳咳!”
朱祐樘又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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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著急,就會咳嗽,這讓張周感覺到,這個皇帝是真的虛。
本來身體還湊合,都怪你這幾年服用那麼多重金屬超標的丹藥,求硬不求質,治標不治本,不然或許你還能多生幾個孩子。
蕭敬趕緊給朱祐樘輕撫後背。
此時的戴義明明想上去,也不敢上了。
朱祐樘問蕭敬道:“清寧宮最近有雜物擺放,或是有火災風險嗎?”
從這句話,張周又感覺到,皇帝是個很謹慎的人。
蕭敬一時語塞。
他想了想,搖頭道:“並未有。”
沒事誰會在意周太皇太後所住的清寧宮?那是皇帝祖母所住的宮殿,眾所周知皇帝自幼沒娘,在萬貴妃的陰影下長大,全靠祖母對他的保護和栽培,孝宗的廟號不是白給的,朱祐樘對這個祖母一直是極儘孝義的。
曆史上清寧宮災發生之後,雖然周太皇太後隻是受到驚嚇沒受傷,但朱祐樘仍舊自責不已,甚至發了罪己詔,《孝宗實錄》也記載,在此事後,朝堂也因此掀起一番波瀾,以劉健為首的朝臣也紛紛領罪請辭。
好在李廣已經自殺,其身後貪贓枉法的事也被皇帝發現,最後皇帝沒真的把這種事遷怒於他人。
“那便派人,去清寧宮做一番檢查,看是否還有火災的隱患!咳咳!”朱祐樘說到此處明顯傷了元氣,又是一頓咳嗽。
“是。”蕭敬也領命。
領命的同時還不忘往張周那邊掃一眼。
眼神大概在說。
你小子可以啊,彆以為不知道你是在針對誰,你也是頭鐵,連我們都不敢開罪的李廣,你卻說得那麼煞有介事,什麼紫氣受壓……
真當陛下和我們都聽不出來你弦外之音呢?
張周道:“陛下,臣把心中想說的,已經說完了,臣這就打算先回去等待領受責罰。臣並未有擾亂宮闈安寧之意,臣告退!”
“你……”
朱祐樘本想說,你彆著急走,朕還有彆的話要跟你談談。
但事到如今,朱祐樘卻又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麼可說的。
如果火災沒發生,那張周就會因危言聳聽而落罪,雖罪責不會太大,畢竟有功過相抵的成分,但那時也沒必要再把張周當個人物,隻當他是個普通的應考舉人,以後稍微給點好處就行。
但如果說真被張周給言中……
那可不得了。
連朱祐樘都覺得,等兩天後,看事發生與否,再決定跟張周聊什麼,更為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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