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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義去給朱秀榮種痘,人就留在坤寧宮西殿沒出來。
當晚,朱祐樘便去見了妻子。
張皇後見到丈夫後便哭訴:“……陛下,為何要聽信市井之人的話,用一些不明來曆的藥給孩子用呢?孩子還那麼小,一般的藥是經受不住的。”
朱祐樘道:“朕本來也不信,但仔細思量,江南鄉試解元和成國公家孩子一起推薦,就算不是加害,隻是渾水摸魚,這麼做對他們又有何好處?朕本來就是找大臣商議對策,現在有敢進言並獻藥的,朕有必要拒人千裡之外嗎?”
張皇後想想,也對。
大臣都沒主意,現在好不容易有人有主意,如果置之不理,以後誰還會在這種生死攸關的大事上進言?
“皇後放心吧,女兒吉人自有天相,朕相信她定不會染病……”
……
……
種痘後,皇宮內風平浪靜。
幾天下來,好像朝中人都忘了這件事……不過天花疫情卻仍舊在京城中傳播,因為天花已傳到宮裡,朱祐樘偶爾還會問問。
這幾天每天都會有宮女和太監被送出宮門,天花疫情在宮裡的傳播也一直都沒停歇,宮廷上下仍舊是草木皆兵,就連一些生普通病症的,也會臨時被送出宮門,找地方做安置。
九月十二上午,朝議還在進行。
當天隻是普通的朝議,也隻有文官參與。
朱祐樘正在聽取有關儲備京倉的存糧彙報,這是秋糧入庫前後的一次總結性陳報,卻是有內侍匆忙而來,又隻是在皇帝耳邊說了一番話,朱祐樘起身便要往外走。
“陛下……”
劉健提醒了皇帝一聲。
這朝議還在進行,如果有急事,那讓我們繼續等你,還是先解散等明日再說?
朱祐樘一臉悲切道:“諸位卿家,朕的……小公主發了痘瘡,朕要前去探望。”
“陛下保重龍體。”
眾大臣心中也一樣悲切,卻要勸說朱祐樘克製,不要去跟生天花的小公主見麵。
朱祐樘黯然神傷道:“朕知曉,眾卿先回吧。有事明日再說。今日的經筵,也先作罷!”
“是。”
劉健很體諒皇帝。
皇帝的女兒都發了天花,這時候還能強行要求皇帝勤勉克己嗎?
當眾大臣從皇宮出來的時候,謝遷冷冷道一句:“說什麼來著?輕信民間方士之言,後患無窮。”
李東陽道:“倒也不能如此說,有一點倒是被那方士說中。”
“哦?”
謝遷一怔,隨即想到,那方士不就預言小公主會在九月十二或者十三發病?
這不很準確?
一旁有人問道:“這是如何算中的?”
沒人能回答。
話又不能深聊,諸臣在遺憾中,歎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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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關朱秀榮發病的時間,對張周來說,很好算,那就是以曆史上記錄朱秀榮死亡的農曆九月十六往回倒。
天花發病一般三四天死亡,潛伏期平均十二天……
當小公主發天花的消息傳到宮外,也傳到了朱輔這裡時,朱輔怒不可遏。
“去將那孽子叫來!跪在堂前!”
朱鳳就被人拉去罰跪了。
被一起罰跪的,還有跟隨朱鳳一起來的朱大奇。
“你說,怎可能呢?都用藥了啊,公主怎麼會染痘瘡的?”
朱鳳到此時,仍舊對張周很信任。
朱大奇看不下去了,冷冷道:“二公子,你到現在都還沒看明白,那個張公子就是刻意在利用你。”
“利用?”
“沒錯,就算他是解元,二公子也不可信他,此人淨講一些怪力亂神的事,偏偏公子還聽他的……這次恐怕連國公府都要跟著受牽累。聽說公爺已經吩咐,派人去南京城,好好教訓一下那個張周!”
“不可!這是我跟他一同商議的,責任不在他一人之身。”
朱鳳一聽,差點要起來去找父親理論。
朱大奇一臉漫不經意之色道:“說也無用,他利用二公子,將成國公府卷入此等事中,當然要受罰!若隻是教訓一番,便宜他了!二公子回去之後,切不可再與其來往!”
“啊!”
朱鳳對天長嘯道,“張解元以真心待我,我恐怕要害了他!”
……
……
翌日。
大臣還在等候朝見,卻是司禮監秉筆太監陳寬匆忙到來,告知朝議要延後。
眾大臣也早有所料。
得了天花,相當於等上天審判。
小公主年歲還小,得天花更危險,就算是皇室之女也無例外。
李東陽說出個消息:“據聞,昨日太醫院所有人都未出宮門,或許是宮內疫病已進一步蔓延。”
吏部尚書屠滽道:“希望陛下躬體無礙,也希望公主能轉危為安。”
“嗯。”
眾大臣都在點頭。
小公主已經發病,沒辦法,希望這病不要傳到皇帝身上才是真的。
……
……
一直等了半個多時辰,朝議才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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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朱祐樘則拖著疲憊的身軀到來。
“諸位卿家,讓爾等久等了。”朱祐樘看起來很疲倦,坐在那連說話都中氣不足,這模樣,讓大臣看了都覺得心疼。
“咳咳!”
朱祐樘還咳嗽了兩聲。
這就讓在場大臣心生警覺,不會連皇帝也染病了吧?
“昨日說到哪裡了?”
朱祐樘一上來,就好像是要重開昨日的話題,繼續談論秋糧入庫的事。
總督倉場的王繼走出來道:“陛下,若是您未休息好,不如這些事,等延後再說。”
“哦。”
朱祐樘先是一怔。
大概是睡得不夠,腦袋不太靈光,隨後他想到什麼,在眾人麵前笑了笑,一臉寬慰的模樣。
眾大臣看到這一幕,都傻眼了,皇帝這時候居然還笑得出來?
朱祐樘對旁邊司禮監秉筆太監韋彬擺擺手,意思是讓韋彬來說。
韋彬道:“諸位,小公主的病情,已大為好轉了。”
“啊?”
在場的大臣一片愕然。
昨天才發病,今天就大為好轉?
當我們不知道痘瘡這病是有多凶惡是吧?就算是健壯的小夥子,得了痘瘡,都要臥床三四日,能死裡逃生的基本都會留下生過痘瘡的疤痕。
韋彬道:“昨日小公主是發了痘瘡,病起得很急,但起病之後,說也奇怪,身上隻有紅疹,並未有膿皰出現,就算是發燒,燒得也不重,到昨日下午,燒便退了。昨夜幾位太醫和戴公公都在旁照顧,一早時,連小公主身上的紅疹也都退了,小公主用膳用藥都很正常,已能下地玩耍……”
此言一出,在場的大臣不由麵麵相覷。
劉健走出來問道:“陛下,先前公主的病情,是否有誤診的情況?”
在大臣看來,如果病情不同尋常,那就一定是病症給診斷錯了。
朱祐樘麵帶欣慰之色道:“朕問過太醫,他們也說,痘瘡之症毋庸置疑,但小公主這種情況極為罕見,或許是公主有上天庇佑。不過朕更覺得,乃因成國公家的孩子獻藥有功,他能不避嫌疑,千裡迢迢不辭辛苦趕到京師來獻藥,是個好孩子。”
“這……”本來劉健還想否認這兩件事有關聯。
可問題是……
劉健也解釋不清楚。
痘瘡病也發了,說明小公主的確是接觸過痘瘡病患,病得卻又離奇的輕,這能用常理來解釋嗎?
“朕還問過太醫,說是戴義這幾日衣不解帶,照顧得很是辛勞,他手臂上也曾發過紅疹,但很快就褪去……看來此藥的確是有神效,朕已準備親自用藥。”
朱祐樘又說出個讓在場之人大為驚訝的消息。
這次眾大臣近乎是一致反對:“陛下,不可!”
朱祐樘道:“朕知道你們的擔心,但連公主都無礙,難道你們還覺得那藥有何問題不成?不過朕也不急於一時,先給宮廷近侍用過藥,他們常進出於皇宮內苑,等他們都用過也無事,朕和皇後還有太子,再用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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