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朋滿座,笙歌鼎沸,觥籌交錯,歡聲笑語響徹雲霄。
從白天到黃昏,從黃昏到黑夜,光是來自各界廚道大家的料理就足以讓人流連忘返,更彆提還能在這裡享受蘊藏大道之音的旋律,暢飲著神光仙霞彌漫的茶酒。
“璃月延續舊時的傳統,認為黃昏處於晝夜交替,是陰陽相合之刻,更適合婚禮,不過至冬和蒙德那邊往往會選擇中午,那時陽光充足,象征吉利,能抵擋寒冷與厄運”
鐘離的指尖摩挲過茶碗邊沿,閒聊道:“當然,習俗這種事,哪怕地區都有很大差異,和薑兄所在的星域更是相去甚遠。”
“無妨,隻是我拖欠彩雲太多,此次觀禮也起了補償心思。”白衣白發,豐神如玉的神王薑太虛說道:“鐘離兄若是有空,也幫我在北鬥張羅一番。”
他瞥向靠在肩上不勝酒力而睡過去的萬初聖女,目光柔和,藏不住的愧疚流出。
數千年的等待,又怎是短短數年的相伴能夠彌補。
聞言,鐘離不自覺地露出些許苦笑,但這個時候,一旁卻有人先開了口。
“這位客人,往生堂向來隻管喪葬白事,咱們客卿雖然博學多識,讓他在旁邊指點下流程沒關係,但來負責主持操辦,那可就是違背祖宗的決定了。”
“這位小友是”
薑太虛望著眼前這名白帽紅衣,梅花掛飾點綴,但難掩醉意的活潑少女有些疑惑。
“我們往生堂的堂主,胡桃。”
鐘離無奈地笑了笑,同時向薑太虛解釋道:“也是我家的晚輩,彩雲仙子死而複生,讓我來主持確實不大吉利。”
如今他也沒有刻意隱瞞身份的想法,此前海燈節的時候,胡桃招待過群裡幾位友人,因此這次也受邀前來,隻是來得早了些還在幻想鄉滯留了一段時間,因此和其它世界的人混熟了許多。
旋即,胡桃自我介紹一番之後,又拿出萬界通識符加了薑太虛好友,並為自家喪葬業務做了第二碑半價的宣傳才離開。
薑太虛朝胡桃的背影看了眼,表情古怪。
“她性子就是這樣,若有冒犯之處,我向薑兄賠個不是。”鐘離抬起茶盞說道。
“鐘兄誤會了。”薑太虛搖搖頭,向右邊方向指了指:
“我先前不知道她是你的晚輩,但有聽見她在和段德談合作,客戶是荒古世家和聖地”
“?”鐘離抬手的動作一滯。
他順著薑太虛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胡桃走向段德和曹雨生所在那一桌,還帶著一個辰南,幾人一狗正商量著什麼。
“貧道考古的過程中難免會有一些磕磕碰碰,有時還能看見一些老粽子詐屍。”
臉色通紅,體內還有諸多仙力無法消化的段德扶著瓶子,說道:
“好心好意幫某些不孝子孫解決麻煩,結果有些家夥還不領情,沒辦法,貧道向來是個以德報怨的好人”
“這樣,貧道以後考古,每完事一個地方,就把業務和對應的家屬信息介紹給你們往生堂。”
“胡堂主和我都是老熟人了,到時候你給他們祖宗埋回去,事後費用分我三成咋樣?”
“憨貨。”黑皇在旁邊譏諷:“人家為什麼要找你們辦業務?”
“傻狗,往生堂埋下去就留個專門的陣紋,貧道以後就不去了,不找往生堂的那貧道就繼續去他們家考古,一次、兩次、三次名氣不就打出去了?”段德鄙夷。
黑皇目瞪狗呆。
“不行。”胡桃搖搖頭,嚴肅拒絕:“不能輕易挑釁和死相關的事情”
“堂主你這是在做好事啊,無論你辦不辦業務貧道都會去他們家考古,但你要是幫他們埋下去,以後那幫老粽子不就安生了?”段德反問。
胡桃皺眉想了想,好像確實也是這麼個道理。
“還有葉凡和石昊那兩個殺胚以後肯定得弄死不少人,死者家屬多傷心啊,這時咱們不得幫忙料理後事,攢點功德?”
雖然酩酊感十足,但絲毫不影響段德的語言思維邏輯。
他越說越起勁,以至於一旁的曹雨生都產生了一種這貨是斷子絕孫等級的缺德。
“我這裡還有一條發財的路子需要你配合。”段德說道。
曹雨生:“我?”
“你以後把自己埋下去之前,多囤點古董、仙藥、神藥、長生藥,最好弄點時間越久越強大的東西。”
“然後便宜你這狗賊!?”
曹雨生斜了他一眼。
“傻逼,你的早晚是我的,不服彆養屍爛掉把骨頭拿去喂狗算嗷——!!!”段德發出殺豬般的嚎叫,黑皇惡狠狠地啃在他胳膊上,雖然皮沒破但痛的夠嗆。
“五五分賬。”
他吸了一口冷氣,對那邊幸災樂禍的小胖子說道:
“你埋的越多分的越多,以前不值錢的,現在能弄出天價,再加上一些殺陣本就需要陰氣滋養,咱們發達的機會你都把握不住?”
錢生錢,寶生寶,子子孫孫,無窮儘也?
曹雨生頓時變色。
在經過石昊和葉凡的解釋,還有他親自確認後,無奈承認了這死胖子是自己未來無數年歲月後會變成的模樣。
不得不說,能有這種想法還算是繼承了他幾分才智。
“再把拿著這些寶貝去弄更值錢的寶貝”曹雨生一雙賊眼在發光,憨厚而樸實的蘋果臉上寫滿了激動。
然後,他向段德伸出手。
段德:“?”
“可以給我了。”曹雨生期待道。
段德被氣笑了:“道爺我沒收到!”
“那就對不上了啊。”曹雨生眯著眼打量:“我剛剛就發心魔大誓,要把現在弄到手的所有東西埋給後世,你肯定能收到,該不會想獨吞?”
你他媽在這裡虛空造物?!
段德下意識就想噴曹雨生一臉,但他想了想,過去、現在的關係在這一刻肯定發生了改變,自己應該有更多家當才對。
但
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葬下自己加速輪回印結印的過程中,可是會為下一世準備點家底才對。
“那肯定是中途有了變數。”
身旁有聲音傳來,段德和曹雨生聞聲尋去,是一名黃袍書生打扮的修士,對方正饒有興致地觀察自己等人。
“無良天尊,這位道兄有何指教?”段德拱手道。
好像是新加入葉凡、蘇霖那夥人的家夥這幫人裡沒一個簡單的,都有秘密。
“指教不敢,但從過去、現在埋下寶物給未來的徒子徒孫,並確認他們收到貨這種事情,本仙君還經常做。”
薑明子笑了笑,說道:
“確定的事件、曆史不會發生改變,但作為變量的自身反而能誕生不一樣的細枝末節,根據我所知的道友信息也許是前麵幾世拿去花掉了也說不一定?
如果再給自己的轉世身定下不能使用,要好好保存的念頭,那可能就是失憶之前落在哪裡了。”
“前幾世的墓裡麵?”猶如茅塞頓開,段德眼珠子滴溜轉了一圈。
“是了,肯定是斬去的前幾世。”
“那咋辦?”曹雨生眼見發達的機會就在眼前又不能變現,隻能乾瞪眼。
“還咋辦?”段德也是無奈,隻能用土方法:“挨個找,挨個挖!”
從葉凡那裡弄來的信息來看,隻有順著冥尊、冥皇的方向挖過去,至於源帝就排除了,他這一世醒來的時候什麼都沒看見。
“什麼時候動手?!我去你那邊一起挖!”
“彆著急,你先準備一個能收納所有東西,抗住時光磨損的盒子”
段德開始和曹雨生商量細節,甚至還打算一邊積攢一邊挖,分批次出土,隨時更新。
“要不把曹雨生下葬的時候把你小子也埋進去合葬?”紫金神龍捊了下龍須,對辰南說道:“再挖出來的時候肯定比現在強。”
“狗嘴吐不出象嗷——!”辰南哀嚎一聲:“死狗我沒罵你!”
喝多了的黑皇那管得了這些。
很快,喧嘩聲惹的太陰玉兔睜開了雙眼,她摸了摸附近沒找到蘿卜,於是不耐煩地抄起一個剛剛來敬酒的新郎留下的空酒瓶,往曹雨生和段德那裡砸去。
隻不過她喝醉了,沒有準頭,酒瓶嗖的一下就朝天外飛去。
瓶子裹著神光,轉了很多圈
“我總感覺心裡有點不踏實。”
宋書航見豆豆將自己的那一堆複活法器、藥劑收走,心裡頓時沒了底:“我不會直接暴斃吧?”
豆豆實在是無語了,它是一隻狗,但沒見過人還能這麼苟。
鈴仙剛從永遠亭拿來的複活藥劑,宋書航上去就蹭了一瓶打算當飲料來喝,是醉仙釀不香了還是悟道茶沒味道了?
“汪!那我問你,你還對自己的被動沒點數?”豆豆沉默地站了起來,變成人形京巴,逮住宋書航看向周圍的賓客,問道:
“那些人的名字叫什麼?汪!回答我!”
“幻想鄉死神和閻王都在旁邊你怕什麼?死亡天道也在那裡你怕什麼?天堂的天使和地府的神明是不是都在那裡坐著?”
宋書航無言以對。
他也覺得自己這段時間是有點過於依賴複活法器了,又有什麼辦法,控製修為進度的同時還要在高端局發揮作用,實在很難。
但也許真像書裡說的那樣,百分百報廢複活法器的被動真存在,沒有複活法器就不會死?
“書航先生”
聽見微弱的聲音,宋書航扭頭看去。
“鍵山雛小姐?”
有些意外,之前宋書航還用萬界通識符給對方發了消息,但這位心地善良的厄神卻以自己不好出現在這種場合拒絕了宴會邀請。
“來得正好,宴會還沒結束,來加個凳子吧?”宋書航絲毫不介意,反而露出爽朗的微笑。
見狀,鍵山雛眼中的歉意溢出:“對不起書航先生,我隻是看這片區域的厄運濃度朝標才過來,而您身上的我已經吸收不過來了”
誒?
沒有一絲遲疑,宋書航施展君子萬裡行挪移腳步朝豆豆手裡那箱複活道具抓去。
砰——!
墜落的酒瓶不偏不倚落在宋書航那經過強化後的腦門上。
他雙眼一翻,臉上還殘留著笑意,徑直躺在了地上,在豆豆那呆滯的目光下,一團白色的靈魂體從宋書航嘴裡飄出
如本能一般,飄向了被稱為無限暴食地獄的區域。
幻想鄉的冥界管理者幽幽子所在的位置。
“還有麻薯?嗷嗚”
“噗!”
時刻關注自家主人的魂魄妖夢頓時一驚:“幽幽子大人那個不能吃啊!!!”
刀劍出鞘,綻放光芒。
奧義·人鬼「未來永劫斬」!
然而,這位醉鬼劍士斬偏了,她進入了阿爾托莉雅種的區域。
“餐桌如戰場,放馬過來”
“等等?!”
宛若多米諾骨牌一般,以被幽幽子吞入腹中的宋書航為開端,複數的ex咖喱棒光炮為彈幕,再加上附近區域同時存在給賓客發放單片眼鏡作為伴手禮的惡作劇之神阿蒙、正用顏料畫出食物的詭計之神洛基、收了某人好處嘗試欺騙石昊已經吃飽了的真假司命趙雷
以及剛剛被蘇霖一腳踹飛,落在‘靈魂重生樂隊’那一桌的歡愉星神阿哈。
“阿哈好沒麵子夥計,我能點首歌麼?”
“當然!”
造化法王來了精神。
無數如蒲公英一般的彈幕蓬鬆綻放,像是被風吹動,擴散向了四麵八方。
如臨不夜天,今晚的博麗神社格外熱鬨。
輝夜看著像是在酒駕的星穹列車轟鳴汽笛,創在了無窮高處的源堡大門上,悠閒說道:
“用彈幕遊戲來收尾也倒符合幻想鄉的特色。”
“你不去管管他們麼?”藤原妹紅抖出一根芙蓉王含在嘴裡,打響指點燃香煙。
“已經比平時收斂多了,這次連星球都沒毀掉一顆反而在妾身的意料之外,大概還是顧忌到了今天是婚禮吧,大家應該都沒有喝太多”輝夜笑了笑。
“這也叫收斂?”妹紅眼皮一跳。
氣浪憑空迸發,吹落櫻花向著四麵飆射,無數爆炸接連衝破碎的洞天世界中響起。
“慧音應該隻管你抽煙不管你喝酒來著,今天怎麼不喝酒?”輝夜拎著藥壺,說道:“害的妾身都沒機會給你喂蓬萊藥。”
“”妹紅聞言沉默下去。
“說起來,這次倒是聽到了一個有意思的故事。”
與麒麟一同作為龍神血裔,象征輪回神明的鳳凰,被龍神一視同仁地施加了壽穢。
不死的神鳥要麵對真正的死亡,自然是不甘心的,但也隻能在大地之上,無可奈何地徘徊並接受這種結局。
可事無絕對。
有一日,棲息於火山的鳳凰看見了一列人類軍隊,原本這些凡人沒什麼值得祂去注意,可是這些人類士兵卻朝著火山不斷進發。
“為首的將領叫岩笠,奉命帶人前往火山銷毀某種東西,他在路上撿到了一個女孩,並給了她食物和水”
“光是靠近,鳳凰就能聞出來那是什麼東西。”
“蘊藏永遠之力,能夠規避壽穢的不死藥。”
“可是鳳凰已經快死了,連靈魂都被壽穢影響,這下即使拿到了不死藥也隻是苟延殘喘的狀態活下去”
“那就隻好挑選一個合適的容器了,先讓這個容器服用不死藥,再將這個容器給占據,就像那些神明憑依人類那樣。”
“哎呀呀,可是這群不識貨的人類要把不死藥銷毀,該怎麼辦才好呢?”
妹紅怔愣地看向輝夜,而對方則是用玩味的笑容繼續講述著。
“火山女神木花咲耶姬”
遵守命令焚燒蓬萊之藥的岩笠遇見了突然冒出來的女神,女神告訴不知情的眾人,藥壺裡裝的是蓬萊之藥。
岩笠一行人決定休息一晚後再前往八嶽山,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當第二天妹紅與岩笠醒來時,周圍隻剩下了士兵們的屍體,木花咲耶姬則表示他們都是為了蓬萊之藥而互相殘殺。
再然後
岩笠準備繼續執行命令的時候,藤原妹紅心動了,將岩笠踹下山崖,服下了不死之藥。
至此,她帶著千年的恨意與愧疚,獨自活在這個世界之上。
“大概是低估了永遠之力的效果吧,憑借那種殘缺的靈魂將你吞掉,結果反而被你給奪舍了。”
輝夜將藥壺放在地上,微笑著:“所以,這一次你就自己做決定吧”
神社內的喧嘩不知何時消失了。
但藤原妹紅依舊站在原地,直到那根燃儘的香煙燙灼嘴唇才緩緩回過神。
把恩人踹下山崖逃跑,試圖將一切全部都忘掉……
漫漫空洞的時光裡,在恐怖的高熱中浴火重生,隻有憑借對輝夜的恨意作為支撐。
“你想說不是我的錯麼?即使如此做出選擇的也是我”
苦澀在口腔彌漫,藤原妹紅分不清是這個牌子的香煙味道,還是曾經做出選擇的自己品嘗到的悔恨。
如果還想以自我折磨作為贖罪
她撿起地上的蓬萊藥,連帶嘴裡的苦澀,一起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