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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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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章檸沒在醫院多待,張虔和胡建波離開的時候,她跟著一塊走了。

之後的幾天,她忙於工作,也沒怎麼去醫院。再去就是章藍出院那天,不過也沒看見沈堰東。

章藍出院後,她本想趁熱打鐵,但接下來要準備畢業答辯,她想了想還是先放下了。畢業答辯結束,她從實習記者轉成了正式記者,工作更忙了,就更沒心思去弄這個事了。於是一拖再拖,見他的欲望就漸漸淡了。直到七月末,她半夜出差回來洗澡,腳底打滑,一不小心摔到了後腦勺,有點擔心腦震蕩,想到醫院檢查一下,這才重新想起那個驚鴻一瞥的沈醫生。

周五那天她一大早就到了醫院。

候診大廳已經滿是人,她取了號,就診號十一。

又看看大廳上方的顯示屏,四診室沈醫生,現在才叫到五號。

她找了一個座位,坐了下去,開始玩遊戲。

半個小時,廣播裡叫她。

她起身整了整頭發,扯了扯裙子,找到四診室,進去了。

診室擺著醫療器械,電腦桌側對著門口,年輕的醫生正對著電腦啪啪打字。

她在椅子上坐下,剛好看到電腦屏幕。

醫生忙著打字,連頭都沒抬。好一會兒,手指停下來,握著鼠標開始在電腦的候診名單裡找她的名字。

候診單上幾十個人名,字號又小,他看第一遍,沒找到。

她好心俯身過去點點屏幕:“章檸,這呢。”

年輕姑娘身上香氣繚繞,玫瑰、茉莉、梔子花飽滿而濃鬱,像春天傍晚被露水濡濕的花園,這叫聞慣消毒水和病人奇怪體味的醫生心曠神怡,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

她衝他溫存的一笑。

沈堰東微微一愣,隨即認了出來,他把目光重新移回了電腦屏幕上,一邊用鼠標點她的名字,一邊問:“怎麼是你,你媽媽呢,最近怎麼樣?”

章檸輕聲慢語:“她前些天剛到馬教授那裡複查完,一切正常,我今天來,是看自己的腦袋。”

他點點頭,問:“你哪不舒服?”

她道:“洗澡的時候摔了一跤,後腦勺有一點疼。”

他問:“什麼時候摔的?”

她道:“三天前的晚上。”

沈堰東本來正往病曆單上錄她的病症,聽到這個,手指停下來,側臉來瞧她,神情有一點嚴肅,那種壓迫感立馬就來了:“三天前摔的,為什麼今天才來?”

章檸被他弄得像個犯了錯的學生,怯生生道:“摔倒後爬起來緩了一會兒,發現除了有點頭疼外,也沒其他症狀,就沒當回事。”

沈堰東這才回頭繼續寫病曆,語氣較剛才緩和了點:“事關腦子無小事,碰到了磕到了應該立刻來醫院檢查,沒事最好,有事早發現早治療。你媽媽做過開顱手術,你應該比彆人更有意識。”

她明知故問:“能有什麼事?”

他打完了字,側身看她:“前陣子不是有新聞麼,一個婦女在火車站跌倒,沒當回事,最後去世了。”

她真驚訝了:“這麼嚴重?”

他沒再說話,起身走到她麵前,扒過她的腦袋,一隻手固定住,一隻手去摸後腦。

那種混雜著消毒水的雄性荷爾蒙氣息鋪麵而來,整個把她籠罩住,幾乎要把她熏暈,於是她扶住了他的腰。

他沒發現她在趁機揩油,心思全在她後腦上。

他一邊摁一邊問疼嗎,剛開始章檸一直說不疼,後來他摁到中間那塊,她連連叫疼。

他減輕力道又摁,她還是疼。

他又移開往邊上摁了摁,她說不疼。

他摸完後腦勺,又看了看瞳孔,問除了頭疼,有頭暈、嘔吐、眩暈、意識不清等感覺嗎?

她搖搖頭。

他坐回電腦前,說沒什麼大礙,養養就行。

她又問:“那我這個不用拍個ct,看看有沒有腦出血?”

他一邊寫診斷結果,一邊道:“腦出血會導致顱內壓增高,會出現瞳孔散大、意識不清等症狀。你隻是頭疼,而且已經過了七十二小時的危險期,基本可以排除出血。如果實在不放心,拍ct查一下也成。”

她慎重思考了一下,說還是查一下吧,不然老擔心。

他把病曆和檢查單打印出來,交給了她,說如果早上能做完,不用再掛號,直接過來找他。

章檸做完ct,看了一下檢查報告,報告上顯示她的腦子沒有任何異常,所以她也不著急,就回家了。

回家路上,她掛了沈堰東下周五的門診,找他看片子。

沈堰東又見到她,覺得這姑娘心太大,她這也就是沒事,要是真有事,照她這不上心的勁兒,什麼都晚了。他把片子還給她,囑咐下次再遇到類似的情況不要等,直接去掛急診。

結果隔了一周,他又又看到了她。

他想起之前電梯裡的事情,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她本人端著一副正經病人的樣子,且沒有任何逾矩言行,他就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問。

後來,他隔三差五就能看到她。她不挑明,他也就不說。漸漸的,倆人之間就生出了一種較勁心理,看誰會先按捺不住,先說點什麼。

章檸本來是信心滿滿且誌在必得,但漸漸的就有點不耐煩。不說心理上誰上風誰下風,單是物理距離,她就有些受不了。她住的地方離醫院不近,一來一回加上排隊看病,一上午都不夠用。而醫生看一個病人,五分鐘都頂到天了,更多時候,兩分鐘就把她打發了。她又不願意死纏爛打胡攪蠻纏,覺得跌份。所以,越往後她越耐不住性子。有一次,她從診室出來,也聽到候診大廳的廣播在叫下一個號了,還是沒忍住,折了回去。

她什麼時候進來,他似乎都在寫病曆。

她單刀直入:“沈醫生,你今天下班有時間嗎,我想請你看電影。”

沈堰東手指一頓,回頭來瞧。

她專注的等待著,看上去並不輕佻,不像他平時遭遇的那些心血來潮。他有個短暫的猶豫,而後向她伸出了手。

她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將手中的病曆單還給了他。

他拿了筆在上麵寫了什麼,然後頭也不回的遞給了她:“晚點再說。”

她低眼看了一下,那串數字像手機號,她又去看他,他已經回過頭,乾自己的事情去了。

回到家後,她拿這串數字加他微信,他一直到中午才給通過。

通過後,她也沒跟他寒暄廢話,直接問他什麼時候有時間。

他說周五晚上吧。

她說八點可以嗎?

他說可以。

她就選了他們醫院附近商場裡的那個電影院,把八點前後有場次的電影都給他截了過去。

他道:“你選吧,我都行。”

章檸也沒跟他客氣,就直接買了票。

結果沒想到倆人的第一次約會,他就失約了。

打電話沒人接,發微信不回,她隻好先進場。進場時把兩張票都給了檢票員,如果他能趕過來,可以直接進來。結果電影結束,她都沒看見人影。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多,他的電話才過來,說突然有個病人腦梗,要做手術,情況緊急,沒來得及跟她說。

她也沒說什麼,隻說等他有空了再約,結果她等了半個月,他都沒約她。

章檸不知道這位醫生是真忙到這種地步了,還是怎麼回事,隻好再次主動約他。

這次倆人約在周六。

電影院在商場的最頂層,她到時,他還沒到,她坐在那裡等。

等著等著,心跳竟然快了起來。

她覺得可笑,暗罵自己沒出息。

罵完抬眼看見扶梯上下來一個身穿t恤和大褲衩的男人。

她起初有些不敢認,等發現真是後,立刻笑了。

東懷醫院一千多名醫生,四百多位專家,十個醫生八個博士,多氣派的地方,還以為它的醫生多精英,沒想到私下跟個吃完飯下樓溜達的老大爺沒什麼區彆。得虧這位醫生個子高、身條好,怎麼穿都不難看。

他見她笑,低眼看了看自己,沒發現什麼不妥,於是問:“怎麼了?”

她笑:“我一直以為你是個精英,沒想到私下卻是個老大爺。”

他不遑多讓:“在醫院還是要裝一下的,得讓患者和家屬放心,私下就怎麼舒服怎麼來。”

她止住笑道:“是這個道理,如果我在醫院看到你這麼穿,一定不敢把自己的腦袋交給你。”

他的注意力立馬就集中在了她的腦袋上,似乎正在尋找合適的開刀位置,她立馬捂住後腦勺,謹慎的往後退了一步:“彆打我腦袋的主意,它好著呢,暫時不需要你的關心。”

“沒有。”他道,“我是看這個腦袋長得很漂亮,就算真給我開,我估計也不忍心下手。”

她笑了,鬆開了自己的手:“算你會說話。”

電影院大廳的廣播裡在播報檢票信息,她揚了揚手中的電影票,道:“走吧,進場了。”

從那之後,倆人開始正式來往起來。不過來往並不頻繁,隔三差五聊兩句,十天半個月出來吃個飯。他比章檸想象中要悶得多。倆人看一場電影,經常說不到十句話。吃飯時,大多數情況下也都是她在說。倆人約會形式也極其單調,要麼吃飯,要麼看電影,要麼吃飯看電影,要麼看電影吃飯,地方還總是那幾個。他還極易遲到或早退,要麼乾脆失約。這倒不是他本人的錯,而是醫院總有突發情況,人命關天,一切都要讓位於這個。但總體來說,跟他約會是很悶的事情。隻是這麼悶的約會,章檸一點不覺得無聊,反而總期待下一次,這令她自己都感覺驚奇。平安夜這天,難得他沒遲到,也沒失約,倆人一塊去看電影。看完電影,從商場出來,看到路邊有娃娃機,還夾了幾個娃娃。

或許是節日氣氛使然,倆人之間異常融洽,之後沈堰東送她回家,一直將她送到了小區的樓下。

他不常送她,即便被詬病沒風度,也不送,除非時間超過了十一點,而且多半隻送到小區門口,今天算是破天荒。章檸像得到了某種暗示,於是邀請他上樓,說有禮物送他。

禮物是白玉貔貅的印章,拇指般粗細,在書房的燈光下泛出溫潤的光。章檸用一種罕見的溫柔語調道:“前一陣兒去采訪一個網紅手工藝人,老人家刻了一輩子章,臨走時說送我一枚,我順便給你帶了一個。”

沈堰東隻垂眸看章,好一會兒,問: “這是什麼字體,我怎麼一個字不認識?”

章檸卻一直瞧著他: “這是小纂,秦漢時期的文字了,現在不常用。”

沈堰東又看了一會兒,由衷道:“真美,字寫得像畫一樣。”

章檸點點頭:“小篆雖然已經定型,是還有一點象形的意思,可不就是畫麼。”

沈堰東點點頭,目光在她身後的書架上溜了一圈,慢慢道:“文學、體育、藝術、建築、經濟、醫學……你看得書可夠雜的。”

章檸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滿滿一架子書,雜七雜八,的確什麼都有,她道:“很多都是因為工作,總不能去采訪一個經濟學家,卻連一點經濟都不懂,那不是抓瞎麼。”

沈堰東理解道:“那倒也是。”

章檸將目光從書架上移到他臉上: “渴嗎,我給你倒杯水。”

沈堰東搖搖頭,說時間不早,他回去了。

章檸有些失望,但也沒說什麼挽留的話,隻是把印章從他指間取回來塞進福袋裡,然後再送給他。

沈堰東在玄關與她道彆,章檸看見他肩上沾了一些不知道是什麼的碎屑,就走近一點,伸手去揪。那東西太小,附在衣服上,她揪了好幾下。回過眼時,見沈堰東正在認真瞧自己,手便漸漸垂了下去。

玄關櫃的開放格中擺著幾盆小茉莉,幽幽吐著香氣,氣氛在這幾秒鐘一下子曖昧起來。

章檸忽然摟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她一米六七的個子,平時也算個高挑美女,這會兒掛在他脖子,卻像個小擺件似的,站都站不穩。

沈堰東扶住了她的腰。

好一會兒,章檸把臉埋在了他頸邊。

沈堰東的手一直在她腰上,沒有鬆開。

章檸忽然笑了。

沈堰東臉上顯出了一點有彆於其他時候的溫存,溫存裡還有一點困惑:“笑什麼?”

章檸拿手背擦了一下嘴,掀起眼皮瞧著他:“我知道你一直在考查我。”

“什麼?”他沒懂。

“你好像想看看我什麼時候會受不了似的。”章檸的手垂下去,含笑問,“怎麼,以前有人受不了你?”

沈堰東一愣,隨即笑了,卻沒回答,但意思也不是否認。

章檸問:“受不了什麼呢?”

沈堰東抬眼思索,目光裡有點追思往昔的意思,好一陣兒,緩緩道:“沒錢又沒時間吧。”

章檸有些不解:“沒時間我能理解,沒錢?你們醫生不是挺能掙的麼?而且現在醫療資源這麼緊張,醫生多金貴。”

沈堰東沒吭聲。

他不說話時很有看頭,像暮色裡有霧的森林,遙遠、寧靜、深邃,令人充滿遐想。章檸往前一步,摟住他的脖子,又去吻他,隻是還沒碰到他的嘴唇,他的手機響了。

沈堰東的電話十次有八次都跟醫院有關,章檸跟他在一起,每次都擔心醫院中途來電把他叫走,沒想到今晚還有煞風景的事情發生。她的嘴唇頓在他唇畔,而後忽然笑了,擦著他的臉頰,趴在了他頸裡。

沈堰東將她攬到另外一邊,摸出手機,接電話。

的確是醫院電話,他說馬上就到。

章檸一聽,立刻就和他分開了。

沈堰東掛了電話,似乎覺得有必要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說什麼,終究什麼都沒說出,隻道:“那我就走了。”

章檸點點頭:“快走吧,醫生的時間誰也耽誤不起。”

他走後,章檸靠牆緩了一會兒,指尖有他的體溫,鼻息裡有他的味道,她走到窗口去,正看見他從門洞出去。小區裡掛了一些節日彩燈,樹下還堆著一點殘雪,寒風凜冽,氣溫很低,他將羽絨服的拉鏈拉到最上麵,然後兜上了帽子。路燈將他的影子拉長,他邁著大步子,不過十幾步,就不見了蹤影,她什麼都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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