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聆昏昏欲睡,毫無形象靠在木椅中打瞌睡,一旁的鐘離泱看得直皺眉頭。
這麼多年不見,她倒是越活越回去,跟小時候簡直一個模樣。
賓客逐漸坐齊,中州各地的琴師們來了不少。
濯玉仙尊虞知聆鮮少在中州露麵,不少人落座便將目光投向高台,能坐在鐘離家主身旁的位置,隻有仙盟的仙尊,而仙盟三位仙尊隻有濯玉仙尊是個女子。
“那是濯玉仙尊啊。”
“仙尊倒是……倒是不拘一格……”
“這歪著脖子睡不怕落枕嗎?”
眼看人越來越多,鐘離泱終於忍不下去了,馬上要到了靈樂宴開席儀式,他看了眼一旁睡得正香的虞知聆,用胳膊肘撞了下她。
“濯玉,醒醒。”
虞知聆迷迷瞪瞪坐直身體,茫然看向他:“結束了?”
鐘離泱:“……開始了。”
虞知聆看了眼下方空著的位置,“墨燭還沒回來?”
鐘離泱淡聲道:“應當馬上便能回來,再等等,先忙正事。”
隨著一聲清脆悠揚的鐘響,雲端仙鶴啼鳴,花海傾灑而下,諸位琴師召出自己的本命武器,雙手撫弦正要奏曲,虞知聆也在鐘離泱的眼神示意下站了起來。
虞知聆清了清嗓子,道:“靈樂宴開席——”
“仙尊!家主!出事了!”
陌生的聲音打斷了虞知聆的話。
她循聲看去,一人自外跑來,單膝跪在正中央的圓台上。
鐘離泱擰眉:“怎麼了?”
弟子平複不太穩定的呼吸,忙拱手道:“家主,瀲花墟出事了,催眠三瞳蟒的樂陣被人改了,遊沉師兄傳信三瞳蟒醒了!墨燭道友……獨自引開了三瞳蟒……”
鐘離泱愣神道:“……什麼?”
身側冷風竄過,他下意識看向一旁的虞知聆,卻發現身旁早已無人。
“墨道友,先出了瀲花墟!”
遊沉背著一個重傷的弟子,身旁跟了幾個弟子,他回頭看了眼正在斷尾的墨燭。
少年側身躲開那隻巨蟒的尾翼,聞言冷淡的眼神看過去:“你要將它引出瀲花墟嗎?可知曉這附近住了多少百姓?”
遊沉和幾個慌亂逃竄的弟子一頓,臉上一陣愧疚:“墨道友,是我失言。”
“我來引走它,你們傳信回鐘離家請人。”
墨燭忽然一停,一劍劈向暴走的三瞳蟒,朝著瀲花墟深處跑去。
被重擊的三瞳蟒怒吼一聲,丟下那幾個看起來便羸弱不堪的人修,朝這隻血脈天賦強大的妖修追去。
“墨道友!”
“回來,不可!”
可不過眨眼之間,墨燭便已經消失。
他一路瞬移,瀲花墟古樹茂盛,他一個人修在這些樹影中瞬移方便,憑借靈活的身影愣是一路沒被追上,但卻也拉不開與它的距離。
三瞳蟒在身後橫衝直撞,將攔路的巨樹攔腰撞斷。
墨燭的餘光瞧見了那三瞳蟒追來的身影,側身避開它甩來的尾翼。
現在還不是時候,在這裡現出騰蛇妖身勢必會暴露身份,但人身跟這隻大乘境魔獸硬剛不得,隻能想辦法先甩掉它。
沉思的瞬間,一道疾風從身後甩來,墨燭側身躲開,剛站穩腳步,能震碎人心肺的獸吼聲自麵門湧來。
墨燭悶哼一聲捂住心口,驀地嘔出大口的血。
隻停頓片刻,三瞳蟒的尾翼橫掃而來,直撞在墨燭的心口上,少年被甩飛數十丈遠砸到了山壁之上。
三瞳蟒立於他身前,身量遮天蔽日,這裡是瀲花墟的深處,光亮微弱,他憑借騰蛇優越的視力可以看清它的每一寸。
它張嘴吐人言:“不現妖相,你如何跟吾打?”
墨燭擦了擦唇角的血,飛快起身召出了禦寒劍,神情冰冷:“讓我現妖相,就你也配?”
躲是躲不過了,墨燭提劍衝上前,三瞳蟒咆哮朝他衝來。
人身在這隻三瞳蟒的麵前太過渺小,劍招連它的鱗片都劃不破,不過撐了一刻鐘,墨燭再一次被它的罡風震飛,長劍豎插在地,他退後數十丈。
三瞳蟒再次朝他衝來,勢要逼他現出妖相,墨燭擦去唇邊的血,搖晃站起身,神情冰冷正要結印——
“墨燭!”
虞知聆的聲音比她的劍招來的更快。
在墨燭聽到她的聲音下一刻,碧綠長劍從遠處飛來,一劍豎立在墨燭身前,蕩開的罡風將三瞳蟒震飛百丈遠。
一人從遠處瞬移來到他身前,狂風卷過她身上熟悉的清香,溫暖的手撫上他的臉頰。
虞知聆焦急的麵龐出現在跟前:“你受傷了嗎,哪裡傷得重?跟它打了多久?”
三瞳蟒在外衝撞著逐青劍的結界,而結界內卻一片太平。
墨燭喉結微微滾動,在她問了幾遍之後,他啞著嗓子開口:“弟子無事。”
虞知聆拉著他左右看了眼,確認他身上沒有致命的傷後才鬆了口氣:“你,你嚇死我了!我就說不該讓你來吧!”
墨燭還沒回應她的話,便被忽然闖進來的人打斷。
“墨道友!我來助你!”
身後傳來遊沉的聲音。
墨燭回眸,遊沉和幾個本該離去的鐘離家弟子奔跑在黑暗之中,徑直衝到了虞知聆的劍境當中。
少年尚未反應過來,便被虞知聆推了一把。
“墨燭,帶他們離開。”
他一時未曾留意,被虞知聆推了十幾丈遠,又被趕來的遊沉接住。
遊沉愣神:“仙尊?”
這些弟子沒想到濯玉仙尊來的這般快,墨燭也沒想到虞知聆會來。
他神情怔愣,不確定虞知聆這又是要乾什麼。
三瞳蟒是大乘境魔獸,已經快要衝破虞知聆的逐青劍境,幾個弟子在它的咆哮下被壓迫到肺腑崩裂,墨燭用人身自然也抗不了多久,可他一貫能忍,死活不願現出自己的妖相。
虞知聆迎著墨燭困惑的聲音,冷聲道:“我來應付它,你和弟子們離開,墨燭,等我回去。”
遊沉反應過來,拽著墨燭撤離,邊走邊喊:“仙尊,您撐住,家主馬上就來!”
虞知聆頷首,回身拔出長劍一劍劈去,壓著三瞳蟒朝瀲花墟深處退去。
遊沉抗起墨燭的一條胳膊,拽著他飛快瞬移離去,嘴裡呢喃著:“墨道友你放心,那是濯玉仙尊,是中州最強大的修士,她什麼都可以做到,我們在這裡她反而要分神護佑我們。”
“對啊,那是濯玉仙尊,那可是大乘滿境修士,半步渡劫的境界。”
“濯玉仙尊十幾歲便敢獨自闖三危山,她什麼都可以做到的。”
墨燭聽著他們一言一語接話,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撫他們自己。
因為濯玉仙尊很強大,所以濯玉仙尊可以做到一切,所以她就應該衝在最前。
墨燭不該管的。
他明明恨她,他懷疑這具身體被奪了舍。
可無論她是閉關失憶導致性情大變,還是真的就是換了個人,這具身子總歸還是濯玉,隻要死在這裡,此後就沒有濯玉仙尊這個人。
他遠離瀲花墟,從昏暗中走向光亮處。
墨燭抬眸,瞧見了瀲花墟外高懸的日光。
光。
可她怕黑。
她連睡覺都要點燈,夜深後她從不出門,教他修煉的時候她也不去密林深處。
因為她怕黑。
瀲花墟深處,一絲光都沒。
她不知道瀲花墟深處沒有光,那裡遍布可以吞噬光亮的黑霧,她不知道這點。
在即將衝出瀲花墟的時候,墨燭忽然甩開遊沉的手。
“墨道友?”
垂在身側的手被自己攥緊,墨燭微微垂首,側臉挺拔,下頜緊繃,目光落在腰間的弟子玉契上,他能感受到她在遠離他,她已經快到了瀲花墟最深處,走向最黑暗的地方。
中州無人知道三瞳蟒的弱點並不在七寸,其餘地方都是堅硬的盔甲,所以過去便是連渡劫初境的拂春仙尊都難以斬殺三瞳蟒,隻能用樂陣催眠封印它。
虞知聆自然也不知道,她今日隻會被耗死在這裡。
他不能回頭。
他不該回頭的。
可當腰間的弟子玉契再次映入視線——
“墨道友!回來!”
墨燭轉身朝瀲花墟深處奔去,全然不顧身後的呼喊。
擔心三瞳蟒逃竄出瀲花墟,虞知聆一路引它退入瀲花墟深處,打算在深處解決它。
三瞳蟒在身後追逐她,它暴怒的咆哮聲,樹木被攔腰撞斷的哢嚓聲,以及周圍越來越黑暗的環境,都讓她意識到不對勁。
身體裡那股冰冷與戰栗侵蝕她,她的呼吸越來越困難。
好黑,好黑。
為什麼越來越黑?
剛剛……不是還有陽光嗎?
虞知聆急喘了一口氣,察覺到自己在發抖。
【宿主,檢測到宿主恐懼值上升,此為你責任範圍外的任務,你不需要完成,現在你可以離開。】
虞知聆怒罵:“你不是說我的支線任務是維護世界穩定嗎,三瞳蟒出了瀲花墟,你可知要死多少人,這怎麼就不算任務了!”
可係統就像是宕機了一樣,隻重複那一句話,好像想要勸她離開。
虞知聆感覺到三瞳蟒已經處於暴怒的邊緣,而她也已經接近了瀲花墟最深處。
【宿主,您的恐懼值已達崩潰邊界,請立刻離開。】
虞知聆根本呼吸不上來。
她害怕嗎?
她當然害怕。
她不害怕三瞳蟒,她不害怕死亡,可她害怕這看不到光亮的黑霧。
她發著抖,渾身冷汗浸濕,冷風穿透衣衫往骨縫裡竄,她想離開,她想離開瀲花墟,她不想看到這些,不想經曆這些。
太黑了,真的太黑了。
明明剛進來瀲花墟的時候還有陽光,為什麼越往裡走就沒了光呢?
雙腿在發抖,她好像又陷入了那場重複了二十年的夢境,一望無際的黑暗,刺骨的冰冷與疼痛,她什麼都看不到,隻能感受到身體的疼痛,隻能感受到無邊的黑暗,耳畔還有從亙古傳來的聲音。
——“你後悔嗎?”
她忽然跌倒在地,痛苦捂頭。
“我要後悔什麼!我不後悔我不後悔我不後悔!不管你問的什麼我都不後悔!你問了二十年了煩不煩,你到底煩不煩!滾啊!你滾啊!”
三瞳蟒也到了跟前,它居高臨下看著這個渺小到連它的一塊鱗片大小都比不過的人修,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你是……拂春的弟子?”
當年那個一劍斬殺了它的主人、將它封禁在瀲花墟的女子,拂春仙尊。
三瞳蟒能感受到麵前這個人修的強大,她的修為在它之上,因此它多了一絲忌憚。
可忌憚之下,是隱隱激動的血脈,是嗜血的妖性。
拂春的弟子,那女人的弟子,當年就連那已修到渡劫的女人都殺不了它,中州無人知曉它的七寸在哪裡,麵前這個人修似乎嚇壞了,跌坐在地捂著腦袋。
修為再高又怎樣,恐懼是最令人脆弱的東西,它今日必定可以吞了她!
“那正好,殺不了拂春,殺了你也不錯!”
腥臭的血氣朝她席卷而來,它咆哮著想要咬下她的腦袋。
那跌坐在地的女子忽然抬眸,一雙漂亮清冷的眼裡全是殺意,拔出長劍橫劈而下。
劍光直殺它的麵門,三瞳蟒連忙凝聚出防護罩,卻又被她毫不留情地擊碎,砍在它的麵門上,毫不留情捅碎了它的左眼。
它痛苦咆哮,扭動身軀瘋狂暴怒。
虞知聆翻身而起,狂風卷起她的衣擺,單薄的青衣在黑暗中獵獵作響。
她握緊自己手中的劍。
不能退,不能退。
南都隻有她一個大乘境的修士,她瞬移的速度快,而鐘離家趕來需要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如果讓三瞳蟒闖出瀲花墟,這附近的村子便徹底完了。
墨燭還沒退出安全的範圍,那幾個鐘離家弟子也在,他們還年輕。
她身後有好多好多人,那麼多人的命掌握在她的劍下。
“我是濯玉仙尊,我是濯玉仙尊……”
“彆看,彆看……”
“不黑,不黑的,不黑的……”
她想要給自己勇氣,可卻發現這些隻是徒勞。
而三瞳蟒已經再次衝來,虞知聆懸立在虛空,眉眼肅重抬手結印。
“覆殺印,落!”
她抖著手將覆殺印打去三瞳蟒的七寸之處。
它不躲不避,迎上她的殺招,密布獠牙的嘴朝她咬下。
覆殺印落在它的“七寸”……
卻炸開了,甚至未曾穿透它的鱗片。
那裡不是它的七寸。
虞知聆隻怔愣片刻,三瞳蟒的獠牙已經到了眼前,她飛快側身避開,而它粗壯的尾翼卷起大片的斷木朝她砸來。
虞知聆避之不及,被它甩出百丈遠,再睜開眼之時……
她已經到了瀲花墟最深處。
周圍徹底沒了光亮,她什麼都看不見。
冰冷與疼痛後知後覺傳來,渾身都冷,好冷好冷,她哆哆嗦嗦發抖,抖著手想要為自己點出一團光。
隻要有光,她就有無儘的勇氣,可以去做任何事情。
可光亮隻出現一息功夫便被那股莫名的黑霧吞噬,瀲花墟中遍布可以吞噬光亮的黑霧。
“大師兄……三師兄……師姐……師尊……我……我……”
“給我……給我盞燈……給我盞燈……”
虞知聆一句利落的話都說不出來,什麼都看不到,恐懼已經完全淹沒了她。
——你後悔嗎?
寂靜的黑暗之中,那聲音又來了。
她捂著腦袋,手中的劍掉落在地,識海裡的係統不斷警告讓她離開,可她連站立的力氣都沒。
“我不後悔,我不後悔!滾,滾,滾啊!”
虞知聆聽不到三瞳蟒在靠近她,聽不到它嗜血的咆哮聲,隻能聽到耳畔那響了二十年的聲音。
一遍又一遍,於讓人絕望的黑暗中詢問她到底後不後悔。
在黑暗之中,她會窒息,會發抖,明明沒有傷痕卻又覺得渾身都疼,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讓她絕望,耳畔循環詭異的聲音也讓她惱怒害怕,她看遍了醫生吃遍了藥。
她的情緒瀕臨崩潰,每每於夢境醒來,隻有她自己一個人,守著明亮的屋子,用毯子抱住自己,蜷縮在角落裡平複自己顫抖的身體。
為什麼……為什麼害怕的時候,總是沒有人在……
“師兄,師姐,師尊……墨,墨燭……就要……就要一個人……”
一個人就好,一個人來就好。
三瞳蟒已經追著來了她身前,它睥睨這個發抖的人修:“你的師尊殺了吾的主人,鎮壓吾百年,你又毀了吾一隻眼,既敢進這瀲花墟,那便死在這裡吧!”
三瞳蟒張開血盆大口,一鼓作氣便要吞下這個正處於崩潰邊緣的人修,她已經恐懼到沒有反抗的能力,吃了她,它的修為也能大漲。
在獠牙即將咬碎她的時候,疾風從身後傳來,隨之而來的是一條狠狠甩在它腰腹的蛇尾。
三瞳蟒被狠狠甩飛,重重砸在山石之上。
身量遮天蔽日的騰蛇豎立在虞知聆身前,豎瞳是冰冷的金色,墨黑的蛇鱗令人膽寒,不同於尋常的蟒蛇,騰蛇生了一雙可以遨遊天際的羽翼。
“你……竟然是騰蛇?”
三瞳蟒看向那條騰蛇,比起它猙獰的妖相,騰蛇的妖相則更顯威嚴。
不過才十幾歲,妖相竟然比活了千年的它還要龐大。
騰蛇一族,半步成神獸的血脈。
如此珍貴,如此強大,所以才被合力屠戮到滅族的程度。
他若是騰蛇,那必定不是好對付的,三瞳蟒忍住腰腹間的疼痛,謹慎盤旋在巨石之上。
墨燭垂眸看向身後的虞知聆,她渾身塵土,烏發淩亂遮住麵容,但墨燭看得出來她在發抖。
她果真怕黑,很怕很怕。
虞知聆已經瀕臨崩潰,她一遍遍徒勞嘗試想要點出一團光,可每當光亮出現,黑霧會毫不留情吞噬她,希望再次破滅。
她嗚咽著,懇求著:“給我……給我盞燈好不好……師兄,師姐,師尊……墨,墨燭……”
能不能,能不能有人來給她一盞燈?
好黑,這裡真的好黑好黑。
虞知聆懇求過無數次,可從來沒人給過她一盞燈。
可這次……
話音落下,一團金色的光卻從黑暗中飄來,為她驅散快要吃掉她的黑暗。
虞知聆茫然眨了眨眼,目光無意識跟著上移。
金光後是少年清冷的黑眸,他半蹲在她身前,為她送來一團光。
一團不算大,但足以給足她勇氣的光。
騰蛇妖血凝聚出來的光,可以驅散一切黑暗。
墨燭輕聲喚她:“師尊。”
時光好像溯回到很多年前,半大的他小心謹慎牽住青衣仙子的手,怯生生喚了她一句:
“師尊。”
虞知聆抖著手,接住了他送來的光。
光團在此刻綻放,照亮了瀲花墟。
光給了她無儘的勇氣。
身體不再發抖,耳畔始終折磨她的聲音消失不見,靈魂深處的疼痛也隨之逸散,她感受到自己經脈中重新開始澎湃的靈力,感受到心口那顆跳動的心臟,感受到自己的強大。
墨燭與她對視,喉結滾了滾,神色複雜,輕聲道:“三瞳蟒真正的七寸在靈溟穴,腹下六寸處。”
虞知聆握緊了手中的逐青劍。
她啞著嗓子回應:“好。”
虞知聆站起身,直麵迎上盤旋在巨石之上的三瞳蟒。
她可以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