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黎言歲迷迷糊糊睜開雙眼。
窗簾緊閉著,室內昏暗不明,看不出幾點。
她剛動了動手指,就被人抓住了,“醒了?”
白亭舟剛睡醒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帶著淡淡的慵懶。
“嗯……”黎言歲迷糊的應了一聲,然後腦門上的毛巾就被拿走了,嘴裡被迫塞了個溫度計。
黎言歲抬眼正好與白亭舟四目相對,她發現白亭舟眼睛下的烏黑很重,看起來像是一晚上沒有休息好。
白亭舟將體溫計從黎言歲唇邊撤離後,又將她的手塞回來被子裡,語氣帶著些許無奈,“你剛退燒,彆亂動。”
黎言歲聽到他的話,乖乖躺著不動了。
白亭舟替她掖好被子,轉身去給她倒水。
他回來時,黎言歲正躺在被窩眨巴著眼睛看他,臉頰兩邊還帶著一絲紅暈。
白亭舟端著杯子過來坐到床邊的凳子上,“感覺怎麼樣?還是很難受嗎?”
“我好多了……”黎言歲說完,又想起什麼,“你昨天是不是背我回來的?”
白亭舟聽了這話,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故意逗她,“不是,你自己飛回來的。”說著,他拿出昨晚未做完的考卷,開始動筆。
剛剛他看了眼時間,四點十分。
黎言歲:“……”
她表示不想理這個莫名其妙的人。
雖然燒是退了,但腦袋還是疼得厲害,她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拍拍腦袋,試圖讓自己能好受點。
“魔女歲歲,不怕困難。”白亭舟突然開口道,他的聲音輕輕的,感覺像是在喃喃自語,但黎言歲還是聽清了。
白亭舟正用著她小時候最常說的那句話哄著她玩。
小時候,黎言歲有段時間突然迷上了魔女的故事。她不再和其他小朋友玩過家家的遊戲,反而整天纏著白亭舟說,“白亭舟,我和你講個秘密,你可不要告訴其他人。”說著,小時候的黎言歲湊到白亭舟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道,“我長大以後可是會成為世界上最優秀的魔女!打敗那些壞人!”稚嫩的童音中透著滿滿的堅定。
小時候的白亭舟性格依舊冷淡,見她如此自信的模樣隻是拿著手中的書本轉了個方向,繼續看。
黎言歲不滿意地跑到他麵前,他就繼續換。
黎言歲氣鼓鼓地問他,“白亭舟,你為什麼不理我!”
白亭舟正沉迷於書本裡的世界,當然不理她。
黎言歲握拳,嘴裡嚷嚷著,“魔女歲歲,不怕困難!”
於是,她又跑回了白亭舟麵前,繼續叫他。
她站在他麵前揮舞著兩條胳膊,白亭舟頭也不抬,“哦,那你當魔女吧。”
黎言歲咬牙切齒,“我成為魔女後,就立馬把你變成小船!”
白亭舟:“……”
“你害怕了吧。”黎言歲仰起小臉得意揚揚。
白亭舟放下手中的書,微微抬眸,“哇,你好厲害。”一如既往的敷衍。
黎言歲一愣,隨即眼珠子轉啊轉,一副小算盤打響的樣子,她歪了歪小腦袋,“我想想你可以當什麼……”
白亭舟等待著她接下來的答案,黎言歲眨了眨眼,笑眯眯道,“你可以當我的魔法師!這樣你就可以幫助我了!我也會成為更厲害的魔女!”黎言歲開心地幻想著未來的某一天,她成為魔女的樣子。
白亭舟在聽見答案後,就徹底不理黎言歲了。
他覺得還不如看書呢。
……
黎言歲躺在床上,想起小時候的事情,臉上的緋紅越來越深,她忍不住偷偷看了白亭舟一眼,隻見他仍舊低著頭認真的做試卷。
白亭舟幾乎是等比例長大,小時候好看,長大也還是一如既往地好看。他的睫毛很濃密,在眼瞼下投出一層淡淡的陰影,他鼻梁高挺,薄唇緊抿,一張俊美的臉龐看起來很冷漠。
黎言歲看得有些癡迷,不知過了多久,白亭舟突然停下筆,朝她瞥了一眼。
“看夠了沒有?”
黎言歲連忙收回視線,心虛地閉上了眼,主打就是一個看不見、聽不見的模樣。
白亭舟歎了口氣,無奈地加快了手下的動作。筆在試卷上唰唰地寫著,他神色專注,旁邊的草稿紙上是密密麻麻的演算過程,一張試卷很快就解決完畢了。
白亭舟把筆合上,將試卷放在了一旁,收拾起了桌麵上的東西,然後站起身,出了門。
沒過一會兒,他就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回來了。
黎言歲聞到味道睜開眼睛,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他,“我現在還不太想吃東西……”聲音悶悶地傳入了白亭舟的耳朵裡。
“不行。”白亭舟一口回絕道,“你已經一晚上沒吃東西了,喝點粥墊墊胃,然後吃藥。”隨即,他用勺子舀了一口粥,吹了吹,遞到了她的嘴邊。
因為昨晚黎言歲突然生病的緣故,兩人原本約定的火鍋自然也就作廢了。
黎言歲癟癟嘴,但還是乖乖地起身,張開了嘴巴,老老實實地喝粥。
喝完一碗粥之後,胃裡確實好多了。她假裝閉眼養神回避白亭舟的視線,白亭舟就坐在她的旁邊,一直盯著她的臉瞧。
白亭舟盯著黎言歲,她臉上的紅暈漸漸消散,蒼白的臉頰也有些血色了。
白亭舟心裡鬆了口氣。
她能吃飯,就表示身體好多了,那麼他也能放心回學校去上課了。
畢竟,能吃是福。
黎言歲感受到白亭舟盯著她的時間有些長了,於是她睜開眼睛,疑惑地望著他,“怎麼了?”
白亭舟問出了心裡的疑問,“你是不是沒蓋好被子,所以發燒了?”
黎言歲一愣,搖了搖頭,其實她自己也覺得很奇怪。
她晚上從來不踢被子。如果是空調的原因那就更不可能了,因為前天晚上的空調明明是正常溫度,而且她還調了時間,到點就自動關閉了。
黎言歲照著心裡的想法跟白亭舟說了一下。
白亭舟聽罷,眉頭緊皺,似乎在思考什麼。
黎言歲在準備吃藥的時候,隨口說了句,“哦,對了,我們教室的空調莫名其妙是對著我吹的,昨天我還嫌冷來著,但是事情一多我就給忘了,可能是這個原因吧。”
說完,她自顧自地喝著熱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白亭舟在聽到她的話後,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看。
教室裡的空調一般都是左右掃風的,不可能會一直對著一個人吹,這種情況除了刻意而為之以外,他再也想不出彆的解釋來了。
黎言歲喝完藥,將杯子遞給了他,隨即準備下床。
本來還在思考著的白亭舟看著她的動作立馬回神,“你乾嘛去?”
黎言歲看向白亭舟,一臉認真,“準備準備上學啊,今天考試不是嗎?”不過,她剛起身就感覺腦袋有點昏昏的,她扶著白亭舟站了好一會兒才回過魂了。
果然,有些話不能亂說。
昨天隨口編了個理由說她去醫務室了,今天她還真的生病了。
要不要這麼靈啊?
白亭舟把她摁回了床上,“我已經給你請好假了,今天你就不去學校了。”
“不行!”黎言歲搖頭,“今天可是分班考哎!”說完,她還特意強調了分班考,“我不想再呆在五班了……”
她才不要和白亭舟分隔一個走廊,既不能見麵還不能講話,主要是距離遠。
白亭舟耐心地安撫著“魔女歲歲”,手裡不自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我知道你不想呆在五班,但是你今天生病了,不適合考試,等明天你的身體恢複好了,再回去也不遲。”
黎言歲皺起眉,不悅道,“不行!我的身體我說了算。”
白亭舟:“……”
他第一次遇見這麼難搞定的小病患。不僅脾氣倔強,還愛撒嬌。
白亭舟隻得認命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承諾她,在她病好後給她加補一場。
黎言歲聽見白亭舟的話,不可置信。
但理智還是換回了自己的思考,她抬眸盯著白亭舟,眼神裡帶著一絲懷疑,“王主任會同意嗎?”先不說這分班考試可是高三同學們在高三第一次的考試,更彆提這還是重中之重的分班考,這可是決定他們接下來去哪個班的命運之考。
她突然的缺考,王主任不讓她去二十班就不錯了,怎麼可能還會讓她補考呢?
她又不是傻子,白亭舟現在說出口的話可能隻是為了哄她。
白亭舟看出了她內心的想法,並沒有解釋,隻是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嘴上說道,“相信我,我不會騙你的。”
他的語氣雖平淡,但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堅持。
黎言歲看著他嚴肅的樣子,想了想也對,白亭舟除了那件事情以外,確實沒騙過她。
算了,他都這麼說了,她就放過自己吧。
黎言歲心安理得地躺回床上,閉上眼睛準備休息。
白亭舟見她這幅樣子,笑了笑,拿著毛巾幫她擦拭麵頰,又替她掖了掖被角。
黎言歲感覺到身旁有一雙柔軟的大手,她睫毛微顫了顫,睜開眼睛,望著身側的男孩。
“我相信你。”黎言歲笑眯眯的對著他說道,“畢竟,白亭舟無所不能,不是嗎?”她的眼神閃亮的,像極了一顆黑葡萄,看得白亭舟嘴唇乾澀。
他的心跳得飛快,臉上的肌肉也有些抽搐,他趕緊彆過頭去,免得自己忍不住。
黎言歲見狀笑了,“你害羞啦?”
白亭舟聞言,沒說話,手上卻不自覺地加快了速度。
他走出房門前,黎言歲還在笑嘻嘻地調侃他,“你彆害羞呀!”
白亭舟快速地回房間衝了一把臉才冷靜下來。不過,他的臉上依然帶著一絲緋紅,嘴角也是抑製不住的揚起。
他確實是害羞了。
恒善一中非常重視這次的分班考,王主任早早地就站在校門口抓有沒有學生遲到,遇到走得慢的學生還要提醒他走快點,好早點去複習。
高三的班主任們也是早早的就到了辦公室,準備去班級裡督促學生們學習,畢竟下次早自習,班級裡就不一定是這些學生了。
林捱坐在辦公室裡剛收拾好東西,準備起身去班裡,辦公室的門卻突然響了起來。
“進。”
她的聲音剛落下,辦公室的門便被推開了。
“報告。”
林捱看著眼前站著的學生,挑了挑眉,“白亭舟,找老師有什麼事?”
林捱雖然是一班的英語老師,但平時如果沒有英語課,一班的學生們幾乎是不會來找她的。
白亭舟走進辦公室,將門關好,態度恭敬,“老師,我來幫黎言歲請個假,她發燒了,現在還躺在家裡。”
“發燒?”林捱放下手上的東西,皺眉看向他,“怎麼回事?”
“可能是空調吹太久的緣故。”白亭舟如實地回答道。
林捱聽見這話點了點頭,不過,眼底閃過一絲好奇,嘴上追問道,“你怎麼知道她生病了?”
白亭舟:“……”
他太著急了,忘記這茬了。早知道讓他媽媽幫忙請假了。
“我和她是鄰居,她姑姑讓我幫忙請假。”他隨口編了個理由,不管怎麼樣,這理由最起碼聽上去比較靠譜。
林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同意了黎言歲的請假,並叮囑白亭舟,讓他安慰一下黎言歲,“沒關係,下次還有分班考,讓她壓力不要太大了。”
白亭舟點了點頭,應了下來,“知道了老師。”
“好了,快回去準備考試吧。”
“好,打擾您了。”白亭舟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林捱聽見白亭舟離開的腳步聲,頗為可惜地搖了搖頭,她本來還想見識一下黎言歲的實力,但沒想到,這麼不湊巧。
可惜了。
林捱收拾完辦公桌上的東西就來了班級裡,看著他們早早打開的空調,眉頭緊鎖,嘴裡訓斥道,“都要考試了,還開這麼低,凍不死你們。”手上拿起空調遙控板調低了溫度。
她環顧四周,盯著黎言歲的位置突然覺得不對勁,風怎麼一直往她那吹。
拿起空調遙控板才發覺是有人定住了空調的翻動,而定住後,風口正正好好是黎言歲那邊的位置。
林捱這人不僅漂亮,性格也好,所以與大部分學生的關係都很融洽。自然,學校的風言風語或者發生了什麼事她都知道得都一清二楚。
她若有所思地盯著台下那一堆假意在看書,實則在做小抄的學生們看,心裡已經有了想法。
等白亭舟請完假回到班級裡時,同學們都已經到齊了,大家都陸陸續續地開始了複習。
分班考的考場是按照上個學期的期末考試來的。一班的同學們幾乎都不用去彆的考場考試,隻需要動動腳,換個座位就行了。
齊衿陽啃著徐牧給他帶的糕點,一臉嫌棄道,“這也太甜了,還不如昨天的包子。”但嘴巴還是實誠地一口接一口地吃了下去。
白亭舟這幾天三天兩頭的往外跑,今早也是丟下一句“我出去一趟”就走了。
他剛坐下,齊衿陽就好奇地湊了過去。
過近的距離,讓齊衿陽聞到白亭舟身上有一股與平常不太一樣的味道,具體是什麼味道,他也描述不出來。
他隨口問了句,“舟哥,你是不是金屋藏嬌了?最近身上這麼香,早上還來得一天比一天晚。”
說者無意,聽者有意。
白亭舟剛打開水杯,嘴裡的那口水還沒咽下,就被齊衿陽嘴裡的“金屋藏嬌”給嗆住了。
“咳咳……”雖然齊衿陽隻是隨口一說,但這確實是事實,他突然感到一陣心虛。
齊衿陽看見白亭舟的反應,覺得自己可能是歪打正著說中了。他連忙遞上紙條,但嘴裡還喋喋不休,“舟哥,你真金屋藏嬌了?什麼情況,快和我說說唄。”
齊衿陽說完,白亭舟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他用紙巾擦了擦嘴,沒有正麵回答齊衿陽的問題,而是轉移了話題,“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