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頗為順遂,果真如同師尊所說,天黑之前,兩人一前一後,來到甜海邊上。慧真很難形容眼前這幅美景。這裡的夕陽,竟然是粉色的。不僅是夕陽,竟然連岸邊的草木,也都粉色的。有成對的叫不出名字的粉色羽鳥,唱著婉轉的歌兒,不時地飛起落下。慧真還看到蘆葦中的青蛙、螃蜞、蜘蛛身上,或多或少也都帶著粉色。粉色清澈的海麵之下,幾隻如同頭戴粉色花冠的魚兒自在地漫遊其中。慧真用手一指,「師尊,這美如仙境的地方,一定住著仙人吧?」師尊眯起眼睛,往那邊望了一眼,又望了望慧真在夕陽也被映照得粉撲撲的臉,他沒有回答慧真的問題,卻問了另外一個問題,「慧真,你可曾發現,此地有什麼蹊蹺?」慧真調皮地原地轉了兩圈,又仔細搜羅了一遍,才回答道:「師尊,這地方這麼多粉色,雖然好看但不符合常理,應該是有妖邪作祟,師尊方才才說過,事出反常必有妖,對吧?」慧真答完,頗為得意地偷看著師尊,心想這馬屁拍得不著聲色,實在是巧妙,沒想到卻換來了師尊淡淡的一句。「不對,再看。」靈真於是再轉了兩個圈,又是蹲下身又是跳起來,最後說道:「師尊我看到了,這海的中央,有一間房子,蹊蹺就在這裡,這裡不該有這樣好看的房子,這應該是一種障眼法,是妖邪騙人吃人的手段。」「不對。再看。」靈真這次認真了,不僅轉了圈,跳了高,還來回四處跑動了一陣,最後還脫了鞋下了海……許久之後她回到了師尊身邊,「師尊,我這次真的知道了,這裡叫甜海,所以這海水,居然是甜的,還有那蘆葦,還有那青蛙慧真也舔過了,都是甜的,慧真那泡了海水的腳,恐怕也是甜的,還有些發膩呢,所以,這地方的蹊蹺就是——這個地方——太甜了!在這麼甜的環境之中,生態被破壞了……」師尊的目光似乎一直在靈真的臉上停留,他也不知道慧真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是從哪學來的,作為懲戒,他袖中飛出一把小小的扇子,輕輕地打在慧真的頭上。「難道你就沒發現,這兒的草木也好,鳥魚也好,甚至是蟲子,腳邊的石頭,都是成雙成對的嗎?」「啊?是這樣的嗎?」慧真又轉了兩個圈,「還真是欸,師尊,這裡東西都是成雙成對的,你找不到單著的……」慧真忽然想到了什麼,因此沒有話說完。你找不到單著的人,可師尊和慧真,不就是兩個單著的人嗎?難怪師尊之前問慧真心中是否有中意的人,原來是蹊蹺就在這裡。等等,這裡的一切都是成雙入對,那自己跟師尊……慧真已經有些想入非非,師尊卻開始一本正經地解釋道:「所謂甜海,是個洞天,所謂洞天就是仙人之地,是區彆於人間地的地方,這地方受仙人的影響,你所看到景象也是基於此,仙人地隱藏山川湖海之中,凡人也隻有偶爾才能肉眼可見,所以他們給洞天,起了個另外一個名字,叫海市蜃樓。」「海市蜃樓啊,我知道的……很美的名字。」慧真有些癡癡地望著麵前這片粉色海。教尊的目光隨著慧真轉頭而轉向,繼續解釋道:「但為了防止凡人進入,許多仙人的洞天都設有禁忌,比如你眼前這座,它的禁入條件就是,如果你心中有了愛欲,是不能進入此地的,如果你是單身一人,也是不能進入此地的。」慧真這一次,很快發現了師尊話中的蹊蹺,「這……不是矛盾嗎?一個心中沒有愛欲的人,那必然是單身之人,如果一個人不是單身,那必然心中就有過了愛欲……」師尊鬥笠下嘴角,好像笑了一笑,然後輕輕點了點頭。「噢,慧真懂了。所以這座洞天的主人,就是不想讓任何人進入。」慧真思若湧泉,「而因為我們是仙人,所以我們不用遵守這座洞天的規則,所以能進到這裡,看到這般美景。」「實際上是,這座洞天的主人,對仙人也設了限。」「嗯?那……」慧真的心,一下亂了,按照師尊所說的禁忌,自己肯定是沒有過愛欲的,但自己肯定也是單身,這怎麼說呢?難道師尊也是一個心中無愛欲之人,這,這不可能……難道兩個無愛欲之人,就不能在一起嗎?我和師尊,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難道不就是在一起嗎?難道兩個在一起的人,就一定要有愛欲嗎?慧真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發燙,粉紅色的夕陽照進她眼睛裡,有些冰涼,慧真覺得心口那裡,也有些冰涼,有些癢癢的,她放低聲音,問師尊:「那師尊和慧真之所以能進入這裡,是因為……我們兩個在一起,所以……所以不算單身?」師尊的扇子再一次打在了慧真的頭上。「當然不是!是因為師尊的法力強大,破了這座洞天的禁忌。」「哦。」慧真的語氣,明顯的沮喪了許多,但她的臉,似乎更燙了,還好慧真可以將它埋進夕陽裡。師尊此時,正好看向了遠方,他繼續說道:「其實,說是禁忌,也不是說凡人或者是仙人就一定不能進入,但進入之後,會有一些惡果。」「師尊的意思是,進入這裡的鳥也好,蟲也好,草木也好,都會變成粉色,變成粉色之後,它們就失去了**,我們看到的所謂成雙入對,不過隻是單純的陪伴?」「不止如此,如果一個無**的人進到此地,就不會再有**,漸漸就會忘記自己是個人,最後化為這洞天的養料。」「那有**的人呢?」「會直接變成養料。」慧真忽然想起來的路上,那個村子裡被圍毆之後變成了「鹽花」的魏姓少年,所謂養料,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吧。但慧真又想起了另一件更有趣更重要的事情,於是她抬頭問師尊:「師尊師尊,那你的心中,可還有**?」鬥笠下的臉毫無波瀾,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但是欲言又止。「師尊師尊,你的臉怎麼也紅了,粉紅粉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