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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剩下陸然一人在病房中,陪著靈真。
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
沒多大會,門外又有騷動,這次進來一名儒雅的中年人,梳著油頭,戴著個黑框眼鏡。
他自我介紹叫顏剛,是槍擊案發生片區的真探長,剛巧路過此地,就想進來問候一下。
他倒是沒有再塞錢,而是帶來了兩名醫生,兩名醫生各種討論之後,得出了同樣的結論,那就是要想慧真醒過來,得有奇跡發生。
陸然記得顏剛就是被槍殺三少年之一顏敘的父親,但他佯裝一問三不知,坐在那假裝瞌睡。
顏剛倒的確沒有表現出想問什麼的意思,最後留了一張名片和一句「有什麼事情都可以來找我」,默默離開。
又過了一會,門外的排場似乎更大了一些,來了一對中年高壯的胖子,一對雙胞胎。
他們自稱是馬家兄弟,雙胞胎陸然見過許多,可能同樣長這麼圓的,實屬罕見。
馬家兄弟就一點不含蓄,上來敲敲打打,逼問陸然那天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陸然實話實說,他也的確一無所知。
就算馬如虎拿著槍抵著他的頭,也是如此回答。
最後馬如龍忽然痛哭流涕,跪在了陸然麵前,說他一把年紀了,就這麼個獨子,現在白發人送黑發人,說他也不是想要那件貨,他就是想查出殺他兒子的幕後主使是誰,然後將他活剮在龍記茶檔門口。
陸然起身,半天也扶不起這等龐大身軀,隻是說自己是個外地來的人,來到此地不過兩三天,實在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更何況那些人還蒙著麵。
陸然又說,破案不破案,你們應當去找真探們,為何會來到這裡?
馬如龍不出聲,馬如虎一拳捶在門上,「現在的條子哪有心情破案,都等著撈最後一筆,好跑路呢!」
這一拳,聲若洪鐘,似乎震得整幢小樓都抖了一抖,原本都安歇的病房燈,接二連三地亮起。
陸然還下意識看了一眼慧真,慧真,依舊沒有醒。
「小兄弟,我最後還有件事要問你,你可記得那兒子,當時,有沒有說過什麼話?」馬如龍扶著病床,艱難起身。
陸然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回憶了當時,馬盼歸,也就是紅毛,似乎的確是三人之中較為活躍的那人。
他們調戲了慧真幾句,似乎又不是調戲,而是因為他們相識。
後來靈真拍著桌子祭出了二哥的名字,三個人就不說話了,似乎也並不是因為他們害怕了,而是因為他們的身上,發生了一些什麼變故。
想起來了,陸然一拍腦袋,「那個紅發少年,對那個紫發少年說了一句,你彆碰我的寶貝。」
對的。就是這句。
說得極其黏膩,叫陸然聽了喉嚨一緊,一口茶水嗆在口中。
他一說完,馬如龍忽然捂著臉,一副不願相信的樣子,衝了出去。
馬如虎用槍屁股狠狠敲了敲陸然的頭,「d你老母,這一段,說出去就割掉你耳朵!」
門口和樓下好一陣蹌蹌濟濟,一大波人很快地來了,又很快地去了。
陸然愈發對這件事感到好奇,尤其是那句「你彆碰我的寶貝」,究竟是哪種寶貝?
是不是自己想的那種寶貝?
正琢磨著,又進來了兩名護士,兩名護士是例行查房,替慧真量了體溫,檢查了一下設施儀器,便輕手輕腳走了。
不多時,其中一位眉眼彎彎的小護士,還送來一條毯子,對陸然說你陪床的話夜裡涼,彆凍感冒了。
她特彆強調,毯子是瞿仙醫生讓她送來的。
護士前腳剛走,又溜進來個賣保險的,嘰裡呱啦說得舌頭都要冒煙,最後被陸然趕了出去。
他走後,陸然覺得困得不行,可剛合上眼又聽見有人敲門,這次來的自稱是個記者的青年,手上拿著個奇怪的機器,說是要給陸然拍一張照,陸然本不想配合,但忽然想起絕瀛城那個叫馬小鹽的少年,明白這種人信息最為靈通,所以作為交換,他全然將馬如虎的警告拋在了腦後,告訴了青年一些關鍵的訊息。
作為回報,記者告訴了他目前已知的一些訊息,首先三個少年的關係,極其曖昧,但是其實全槍港的暗門、娛樂八卦圈子都知道三人是三角戀愛的關係,三人並不管兩家還在開戰狀態,整日苟且鬼混在一起,但也也因為總是爭風吃醋,整日也是風波不斷,三人的父親其實暗暗都知道這一切,可彆看他們人前英雄,個個手下都有幾萬人,可麵對這樣的下一代,照樣無計可施。
所以記者說出了最接近的可能的推測,簡單來說,就是不知是白浚還是顏敘偷了自家的貨,在龍記茶檔等待買家出手,卻被不知哪方勢力給搶了去,三人同時歸了西,去極樂世界繼續三角戀。
然後,槍港即將大亂。
聽到這裡的陸然,心中猛然一動,「你們這邊,也有極樂世界?」
「對啊,又叫天堂,噢,對了,這三位少年進不了天堂了,他們要下地獄的。」這位記者一邊在紙上奮筆疾書,一邊刻薄說話。
陸然追問,「地獄?為何進地獄?地獄又是哪裡?」
記者攤開雙手,「這裡,槍港市,這裡就是地獄。
「當然,這裡,也是天堂。」他忽然又有些自嘲似的笑了笑。
陸然知道他這話是一種比喻,卻還是有些亂,想了想又問他「既然你已經推測出了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還要來找我?」
記者的眼睛中閃現出一絲得意,「不止是你,我剛還找了麗真。你問為什麼,答案很簡單,我需要細節,需要細節來將這個我猜想的故事填充,細節會讓新聞報道顯得更豐富,會讓人不由自主地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就是如此,一定是這樣,比如你這句‘你彆碰我的寶貝就很細節,甚至可以用來做這篇寶貝的副標題。」
「可真相未必真的如此。」陸然心中清楚,從方才來的那些人的種種行為舉止中,就看得出,此事絕不如此簡單。
「真相?」記者噗嗤一下笑出了聲,「眼下的槍港市,這個社會,不需要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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