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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黃,已經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不後悔。
麵前子火搖擺,焰心之中,淮黃那殘缺的身體像一朵藍色的小花,短暫地焚燒,短暫地開放。
然後,是迅速地凋零。
枯萎,直至消亡。
陸然還未喊出聲,就看到一點藍光從子火中飛出,原本速度極快,又猛地回了頭。
它跌跌撞撞,衝破強大的引力,最終晃晃悠悠地停了下來,停在了陸然原本伸出卻又僵住原地的手上。
陸然幾乎哽咽,他知道這藍光不是彆人,正是淮黃最後一絲殘魂。
“快跑。”
忽然間。
若有若無。
陸然仿佛聽見這殘魂開了口,這一聲關照之後,它便再沒有氣力掙紮,再沒有絲毫的拖遝,直奔著高天上的黑雲而去。
陸然默默地點了點頭,收回了那隻手,同時已經將青烏那第三滴血抵在了喉尖。
可他無法立即發動。
一是因為他身邊還有一個徐芙。
二是因為四處望去都是煙與火,都是黑雲,都是環教中人,他不知應該找誰借。
三是他還是厘不清這楊三郎的真正實力,萬一青烏之血對他並沒有效果,那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可若青烏之血都沒有辦法,那也談不上白白浪費,隻能白白去死了。
他還不想死,所以他昂起頭,主動問楊三郎。
“那我呢?”
“嗯?”楊三郎對淮黃之死,並沒有太大的意外,心中幾乎不起波瀾,反倒是方才想起的那位故人,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仿佛億萬年時間之中,又活了一遍。
“你?”
“對啊,你方才不是說,要送我和我的朋友,一人一個,最後的選擇?”
陸然這邊跟楊三郎說著話,那邊將徐芙又摟緊了一些,同時腦子在飛快地思考,尋找逃生的方法。
可楊三郎轉動三色瞳,幾乎一眼就將他看穿,冷笑道“你現在喉嚨裡有一滴蓄勢待發的青烏之血,但我勸你不要妄動,既不要想著能殺出重圍,也不要想著可以藉此逃出生天,今日能在此地救你的,隻有本天尊一人。”
“哦。”陸然應了一聲,忽然拉著徐芙一起,頹然,坐下了。
“哦?”楊三郎有些沒懂。
陸然解釋道“你這麼厲害,我放棄掙紮了,你說說看唄,我願意做的就去做,我不願意做的,你就看著辦唄。”
楊三郎淺淺一笑,“有緣之人的想法,就是要勝過淮黃這種複雜之人,的確是這樣,隨緣,自然順遂,強求,自有天收。從之時,我便關注你了,‘有緣之人’這種說辭,原本我也不信,可你的所作所為又讓我很是好奇,就想養著你,看看後麵還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可後來你跟淮黃跟那鐘無欺一類搞在了一起,我又後悔了,今日原本在此地,我的確是打算除掉你這個隱患的,可你看,隨緣讓我改變了這個想法,甚至讓我許出了承諾,我楊化楊三郎,說一不二,絕不食言……”
“可你作為一個老大,話未免有些多了。”陸然聽著聽著,忽然長歎了一口氣。
“嗯?”楊三郎被陸然噎了這麼一句,不怒反笑,“對對,就是你這種勁,可太有那種味道了,像你這樣好玩的人,我是幾千年都沒有遇見了,好懷念。”
“喂,你這樣,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陸然有些不耐煩地,彆過了頭去。
楊三郎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向了徐芙,三色瞳一轉,忽然開口問徐芙“芙兒,我問你,你可想跟著麵前之人遠離此地,遠離人間,回你的南爛海抑或是重新找一塊福地?你若是點頭,我便有法子,讓他對你,言聽計從。”
徐芙,緩緩抬起了一直低垂的頭。
他沒敢看楊三郎,而是轉頭看了陸然一眼。
“我我我我願意!”很快,她像是才反應過來那般,急急地說道。
陸然一臉驚訝,正要說些什麼,又看見徐芙如遭雷擊那般,從自己的臂彎中一下跳脫了出去。
“不不不不不!我不願意!我討厭這個人,我要跟他,永不再相見!”
徐芙猛然跪了下去,將頭重重磕在此時已經被燒得滾燙又堅硬的雲石地板之上。
一下,兩下,三下……
殷紅的血從她同樣殷紅的頭發中往前流出,好似一條紅色河流的無數分支,又像一棵紅色的樹,瞬時開枝散葉,生長壯大。
陸然呆了兩息,立即明白了徐芙的心意,穿過火海要將徐芙扶起。
“徐芙,你不必這樣,不就是個死字嘛,我不怕,你也不要怕!”
徐芙不理會他,反而用仙力將他重重甩開。
一團幽藍子火,迅速將兩人隔開。
“果然是林有緣的女兒,下賤!既然你不想讓他死,那麼死的,就隻能是你了!”
楊三郎勃然大怒,巨手揮出,一個巴掌重重打在徐芙的臉上,再將徐芙朝著更遠的地方扇飛出去。
一道血線翻飛,再碰見火,便形成許多團火。
這些火,如重樓,如群山,如一道道關卡,徹底將陸然和徐芙兩人隔絕。
徐芙踉蹌著起身,全然不顧自己站在火中,身上有火,血流成火。
“求教尊成全!”
她又跪了下去,比之前更重地磕下頭去。
“求教尊成全!”
一下,兩下,三下。
整個世界忽然寂靜無聲,也失去了顏色。
“求教尊成全!”
整個世界隻剩下砰砰砰的叩頭之聲,隻剩下如同一朵火焰般的紅色長發,一起一落,還在燒灼。
“哇啊啊啊——”
陸然捂住了雙耳,閉上了眼睛。
“陸然,我給你的兩個選擇,要麼你死,要麼徐芙死,你選一個吧。”
楊三郎的聲音如同鎖魂厲鬼,追隨而來。
然後從他眼中,爬出一條金色巨蛇,巨蛇閃著兩隻如黑夜炬星般的眼睛,順著那巨大的身形,爬到了徐芙的身邊,很快便將徐芙緊緊纏住,同時在她的頭頂上張開一張血盆巨口。
巨口不停灑落金粉,金粉落在爆熱的虛空中,便如當初的落仙花一般,爆炸開來。
“求……”
“求……”
“求……”
徐芙,連跪求,都再求不得。
“哇啊啊啊——”
陸然隻得慘叫,來阻止自己去聽,去看,去想。
來阻止自己去選擇。
“哇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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