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紙花?”
陸然從淮黃袍上撿起那朵紙花,驚喜地問道。
他這一開口,淮黃才從方才那種震撼中抽身出來,咳了一聲,臉色卻陰沉了下來。
“淮老爺,怎麼了?”
淮黃連忙又堆起笑臉,“哦,我不是對小師叔生氣,我是生氣做這個紙花之人,太過隨意,將它泄露了出來。”
“這有什麼用嗎?”陸然再次將紙花放在手心端看,自己過去三年看得夠多了,與那鐵花,隻是材質上的區彆。
淮黃也望著陸然的手心處,卻沉默了起來。
“淮老爺,我記得你曾經說過,絕不會欺騙自己的朋友。還有,請不要再叫我小師叔。”陸然見他說話有些吞吞吐吐,心中也有幾分不快。
“是是是,那我以後就叫你陸兄弟吧,陸兄弟,你先請坐,容我想想,該怎麼跟你演說。”淮黃一伸手,招呼陸然坐下。
陸然一口將杯中一杯苦澀的茶水喝乾,然後等著淮黃開口。
淮黃沒有坐下,而是伸手要過陸然手中的紙花,又再次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才對陸然說道:“陸兄弟,可曾記得密室之中,那三幅畫?”
陸然點點頭。
“可曾記得中間那幅畫中的那棵樹?”
“記得,叫落仙樹。”
“這就是落仙樹的花,雖然是仿製的,但它依然是落仙樹的花。”淮黃用一根手指,輕輕托起紙花。
“嗯,你之前說這落仙樹驅邪除仙之用……等等,除仙?”陸然忽然意識到,那時候他太沉醉於天後與上人的故事,忽略了這個重要的細節。
“是的,落仙花能攪亂仙人仙魂,壓製仙人,道行低一些的仙人,還無法在一定範圍內遁走。所以,這是一種力量,一種可以和仙教對抗的力量。”
淮黃的眼神告訴陸然,他所言不虛,他絕不會欺騙朋友。
想了一想,陸然又問:“可這隻是仿品,跟我磨練那些鐵花一樣,樣子貨,無非就是個紀念物,又能有什麼彆的功用呢?”
“力量,未必一定存在實物之中。”
話音剛落,淮黃指間那紙花猛然旋轉起來,旋起一股水氣,水氣氤氳開來,漸漸有了實物的樣子。
“力量,其實也存在於圖案之中。”
“力量存在的圖案之中?”
陸然有些沒聽懂,隻是跟著紙花的飛速旋轉,站了起來。
眨眼之間,那朵紙花變成了真花,變成了他在烏有島洞穴儘頭,看見的那一株小花。
小花很快,又變成了一朵雲花。
淮黃繼續介紹:“你看,這朵騰雲,就是那紙花所化,但我,並未使用任何術法符籙,也沒有消耗絲毫仙力。”
陸然還是不懂,但這樣的神奇一幕,自己是見過另一人施展的,那人雖然也並不算費力,卻到底不如淮黃這般從容簡單。
那人可是陸然打心眼裡覺得厲害的許翬。夏亞的大國師。
陸然有些歡欣雀躍,笑道:“這如何操作?請教教我。還有,這樣的紙花,請給我幾打!”
“陸兄弟,你要學這個,需要些時日,今日我們就先將彆的事情了結了吧。”
“怎麼,要去哪裡?”陸然也是聰明,看見騰雲,就知道淮黃另有安排。
“咱們去一個比這裡還要安全的地方,將絕瀛城四百年前的故事,真正地講完。”淮黃領先一步,已經踏上了那騰雲。
“我來找你,也正有此意。”陸然高高興興,也踩了上去,隻覺得這朵騰雲,比起他人,要踏實穩定了許多,難道這就是淮黃口中那“圖案”的力量?
兩人就要動身,淮黃卻又忽然想到了什麼,從懷中將方才陸然贈予他的上人泥偶又摸了出來,放在手裡仔細一看,高興地笑出了聲。
陸然不明就裡,趕緊湊上去看,就看見淮黃在無欺上人的泥偶上摸摸索索好一陣子,最後從上人的泥巴身子上扣下一塊來。
“淮老爺,你怎麼把這泥像摳壞了?”
陸然正要責問,一枚隻有米粒大小的物件被淮黃興高采烈地放在了陸然的手心。
湊近一看,是一隻葫蘆,一隻小小的鵝黃色的瓷葫蘆。
陸然猛然想起那日密室之中,柳瓶兒說描繪的一幕場景——無欺上人截住了山神岌父,三五個回合之後便用一隻瓷葫蘆照住了山神,然後再用桃木劍將那擎天巨人削成了棗核大小的泥胎,這泥胎,最後就收進了葫蘆之中。
難道那個厲害的葫蘆,就是自己眼前這個?
不等陸然發問,淮黃解釋道:“沒錯,正如陸兄弟心中所想,此葫蘆就是上人曾用來收服山神的寶貝,名叫,上人仙去之後被其後人帶走,下落不明,沒想到會以這樣的形式失而複得。”
陸然有些難以置信:“可這無論怎麼看,還是枚泥胎嘛。”
“陸兄弟,我方才跟你說過什麼話來著,你要試著相信並理解。”淮黃的目光越過泥胎,看向陸然的眼睛。
“我明白了,力量,也存在於圖案之中。”
陸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淮黃則伸出手將陸然攤開的手慢慢合上了,“陸兄弟,這可是個不得了的寶貝,是上人總是隨身攜帶的三寶之一,你可要妥善保管,切勿丟失。”
陸然連忙假模假樣地推辭,“不不不,這麼貴重的東西,是你們師尊的寶貝,怎麼可以這麼隨便就送我?”
沒有想到淮黃的眼中閃過了那麼一絲憂慮,但馬上又豪爽地大笑了兩聲,說道:“我,大概是用不上這些咯,還是你跟它比較有緣。”
“那……”
“那你就好好收著,將來必有大用。”
“不,我是想問,那麼無欺上人那把桃木劍在哪呢?我這人有點小毛病,就是愛齊整,就怕這成套的東西落了單,這兩件寶貝應該是配套的對吧,你隻給了我一件,那我心裡可有得難受了以後。”
“哈哈哈哈,小師叔,哦不,陸兄弟,我喜歡你的這份愛齊整,這和,還是得看你的造化,咱們找了幾百年,杳無音訊。”
淮黃笑得更加開懷放肆,動動手指,騰雲緩緩升起,載著兩人,嗖的一聲,往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