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烏扔在桌上之物是一塊小鐵牌,上麵雕著一頭威武的三頭雄獅,還有一些看不懂的古文字。
“哪來的?”回寰的臉色本來因為陸然的話,已經漸漸明朗,看見此物,再度凝重了起來。
青烏於是將那晚她跟陸然在“遺放潭”邊遇襲一事,說給回寰聽。
回寰聽罷,道出了那兩人一怪的來曆:“這是契貝皇族的徽章,這兩人應該是宮廷殺手,衝著我來的,但是不巧那晚我在大觀裡,他們沒有尋到,才通過那‘霧露追憶刃’找到了你們,看來,我那位王姐,並沒有作罷啊。”
“王姐?”陸然講完大道理,有些悻悻然,本來都有些困了,一下又來了興趣。
青烏則繼續放出信息:“難怪,清早我在聚八仙門口,就看見一個覆麵女子,雖然都看不清楚麵目,但就那一頭金發,還有那修長的身材,跟你,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回寰雖然已經有了些許心理準備,聽見青烏這麼說,語調還是略微有些激動:“什麼,她親自來了?”
陸然此刻已在心中想象回寰成了一個女人,頓時覺得那可太有意思了,趕緊追問:“那誰啊?王姐?就是回寰的姐姐唄?”
回寰沒有回答,卻突然放聲大笑:“看來,我這個王姐,果然不會善罷甘休,怕不是想借著這次【浮圖】,要借刀殺人,永絕後患,沒準,還想趁亂分一杯【浮圖】的羹,如此這般,確實,她不親自出馬,怕也是不行。”
陸然見回寰還在吊胃口,看看可知子,一副心知肚明的淡定樣子,再看看青烏,亦是一副原來如此的豁達麵孔,急的不行:“你這金毛,倒是說說清楚呀,王姐是誰,王姐曾做過什麼壞事,王姐可能還要做什麼壞事?”
回寰望見陸然居然這就回歸了本性,愈發覺得此人神奇,仿佛剛才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論,隻是被什麼神靈附體,借他之口告誡眾人一樣。
真言既出,便無須在人前顯聖,於是就又恢複他那大大咧咧、風風火火的樣子。
但是,回寰此時的確已經釋然許多。
陸然說的完全勝利,他也完全讚同。
要是以前,他得知罌珍在此,早就一拳錘爆了麵前的大桌,很可能已經衝上大街,四處尋覓她的蹤跡去了。
此刻他能如此平靜,還上前扶陸然坐下,自己也穩穩坐下。
給彼此倒上一杯熱茶,然後還能笑著說起往事。
這一切,全憑陸然所賜。
“此事說起來,就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然哥兒,我簡單說給你聽,王姐就我是姐,王室的兄妹,同父異母那種。罌珍·阿契貝,是契貝國的王儲,格斯王朝的繼承人,但她同時也是殺害王後、王儲之人,是個利欲熏心的蛇蠍女人,現在她來此地,大概可能,是為了除掉我,或者還有彆的什麼陰謀,總之,這是一個不要去碰也不要去惹的人,所以契貝民間,很多人叫她‘蛇公主’。”
回寰的話,語氣輕描淡寫,幾乎聽不出任何感情。
但陸然一字一句,卻聽出了泣血之恨,切骨之仇,隻是回寰已經將所有情緒反複整理打包好,然後沉入了內心深處。
這種做法,陸然完全可以感同身受。
大致聽明白的陸然,問了一句:“除掉你?是因為你將來會阻礙他當上國王?”
回寰點點頭:“雖然絕無可能。我教的規矩,一位王子或者公主,一旦加入仙教,便失去了王公繼承權。”
“但她還是不放心?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要除掉你?果真是歹毒。”
“或許,她是怕,怕我總有一天,也不是跟她爭皇位,而是怕我有一天,會找她算總賬,會反過來,除掉她。”
“這麼說,她的動機很是足夠,所以【浮圖】是個機會,一是可以趁亂,二是她也不至於做得很明顯,給人落下口實?”
“是的,所以她得知我在此地的消息,馬上派了殺手前來,就是我們初次見麵那晚那白狐臉兒,那次不成,現在又親自來了,應該就是要在此地,做一個了斷。”
“那你有沒有想過,她根本就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賣個情報給你,把你引到這裡來,不然你怎麼解釋你在八仙樓得到了你母後的魂壺?”這麼一聊下來,陸然發現了蹊蹺之處。
“這……好像有些道理。”回寰略一沉吟,越想越覺得陸然說的合理,自己關於【浮圖】的消息來源,本就是無意中得到的,而聚八仙裡的三萬魂壺裡居然有一個是母後的魂壺,這說明罌珍在此布局已久,很可能是故意讓自己發現的……
一切似乎都在指向,都在誘惑著回寰,去參加【浮圖】。
回寰正想著,聽見陸然一拍桌子,哈哈大笑:“所以說,你是個大聰明呀,還好,還好,按照許先生說的,因為你猶豫了,害怕了,所以結果發生了改變,這‘蛇公主’根本想不到,你選擇的是‘逃跑’,這下好了,千算萬算,算不過你是個大聰明!”
陸然這一語道破,回寰一下也是變得很興奮:“是啊,我們這一走,她留在這【浮圖】之地,反倒有些尷尬了,也不那麼安全了,結果就是計謀全失敗,還讓自己也涉入險地,丟了小命也未可知,這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所以這也解釋了,為什麼那日我見到那個什麼何獨俗,他讓我離開此地,如今也遂了他的願,完成了我的承諾。看來確實,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回寰,你這個‘逃跑’計劃,妙啊!”
“沒有沒有,你那個‘完全勝利’,才是大智慧,真正的大智慧。”
……
兩人一唱一和,互誇了半天,既說得儘興,也更加堅定了今晚等老板娘的事情一辦好,掉頭就走的決心。
但這間屋子裡,還有兩個人,許久沒有說話。
青烏在擺弄桌子上的茶杯茶壺,煉起了氣。
可知子則一直望著窗外,一朵雲飄走了,又飄了回來。
後來,她喃喃地自言自語說了一句:“看,要下雨了。”
陸然和回寰這才往外看去,果然,不知何時,起風了,陰雲一朵一朵,從四麵八方,趕著來開會似的,越聚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