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輕衣扯了下嘴角,淡瞥了陸庭深一眼,配合道:“是啊奶奶,您不收下,我晚上都睡不著。”
老實說,撇開平常那副冷漠寡淡的氣質,偶爾散發出一點溫柔的陸庭深,挺容易讓人把持不住的,也難怪有那麼多女人為他前赴後繼。
而演戲這事兒上,他倆在陸老夫婦麵前裝了兩年,配合得那是天衣無縫,且默契十足,從不拆對方台子。
陸老太見他們如此“恩愛”,喜得不行,在飯桌上就忍不住說道:“庭深,你和衣衣到底什麼時候能讓奶奶抱上曾孫?怎麼都結婚兩年了還沒個動靜。”
陸庭深拿著筷子的手一頓,將一塊醬汁排骨夾給許輕衣,說:“奶奶,衣衣的事務所剛有起色,不急著要孩子。”
“彆什麼事都拿衣衣當擋箭牌。”陸奶奶顯然不吃他這套話術,轉頭握住許輕衣的手問,“衣衣,跟奶奶說實話,是不是庭深那方麵不行,讓你受委屈了?”
許輕衣嘴角抽動了下,抬眼看好戲地掃了陸庭深一眼,對方臉都綠了。
說來諷刺,她和陸庭深互相看不順眼,但夫妻生活和諧倒是得不行,不僅身體契合,有時候還能玩出花樣來。
“吃飯少說這些害臊的話。”
陸老爺子是個正經人,將話題拉回到正事上,對陸庭深說:“過兩天有場商務宴會,你代表陸家參加,帶上衣衣。”
許輕衣和陸庭深,皆是一愣,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
他們隱婚的事,在陸家算是心照不宣的約定。陸庭深本就不想結婚,又在外麵沾花惹草自不用說,許輕衣在外,事業人際方麵,也不太想拿和他的關係說事。
她身世敏感,嫁入陸家這種豪門更須謹慎行事,若是得意忘形,一味搬出陸太太身份,反而更容易招來禍端。
可陸老這句話的意思太明顯,擺明了是要讓他們公開關係。
“爺爺,我下個周出差,恐怕沒時間陪庭深。”許輕衣替陸庭深解圍道。
“你不用幫他說話,他在外麵乾的那些破事,彆以為我真不知道。”陸老渾身散著冷厲,氣勢壓迫地盯著陸庭深。
陸庭深放下筷子,淡然地擦了擦嘴:“正好我也有話要跟您說。”
劍拔弩張的氣氛中,爺孫倆一前一後上樓進了書房。
許輕衣不動聲色地瞥了眼陸庭深漸遠的寬闊後背,眼底閃了閃,旋即若無其事地和陸老太話起家常。
陸老太突然握住她的手,布滿老繭的手心磨砂過她的,“衣衣,讓你受委屈了。”
“您這是什麼話,我和庭深挺好的。”
她回握住陸老太,沉靜地說道。
陸老太:“我是看著庭深長大的,他什麼性子我能不知道嗎?當初如果不是你……唉,他能有今天?”
“奶奶。”意識到陸老太想說什麼,許輕衣沉了沉眸,“您答應過我,會替我保密。”
……
“混帳東西!”
墨色硯台沉悶地砸在陸庭深胸口,摔在地上,發出沉重聲響。
湖藍色西裝被染黑一片。
陸伯權雙目怒紅,顫手直指向陸庭深:
“當初可是你口口聲聲答應了要娶衣衣的!這才結婚多久?!老子曾孫沒抱上,你還想離婚?!你這是想把你許爺爺的墳頭草給撅了?!”
陸伯權和許輕衣爺爺許仲樹,年輕時候是一起扛過槍的戰友,過命的交情。
當年,他深陷險境,所有人都以為他命殞戰場,放棄營救時,是許仲樹力排眾議,將他從戰火中救出,才有了今天的他。
但不幸的是,許仲樹在那次救援中失去了雙腿。
陸伯權心中有愧,一直想極力補償對方。奈何許老也是吃過槍子又看中情義的老兵,骨頭又犟又硬,說什麼也不肯接受他一分一毫的幫助。
“老子救你是圖你給我錢嗎?!為革命理想獻出生命的同誌那麼多,我也就沒了腿,命還留著你就彆跟我矯情!”
許仲樹紅著脖子把他罵了一通,陸伯權才勉強沒再提這事。
直到許輕衣十二歲那年,許仲樹因病離世,臨終前,將在許家備受欺淩的許輕衣托付給了陸老夫婦,他們便一直將許輕衣視如己出。
想到許輕衣在陸庭深那兒估計受了不少委屈,陸伯權就氣不打一處來,朝陸庭深怒罵道:
“你怎麼現在和你那個爸簡直一模一樣,成天在外花天酒地,到處玩女人?彆忘了你母親是怎麼死的,要不是那天撞見你那個不成器的爹把女人帶回家裡,她也不會因為神誌恍惚,遭遇車禍!更不會讓你在那麼小的時候,就得了抑鬱症!”
陸庭深眼底溫度倏一下變得驟冷:“您要是提那個人,我們也沒必要再談下去。”
陸伯權桌子一掀,直接一巴掌扇在了他臉上。
陸老雖年歲大了,但到底是年輕時當過兵扛過槍的老革命,手上力道重得嚇人,陸庭深半邊臉直接紅得發腫,嘴角滲出血絲。
他卻沒什麼反應,麵不改色地說:“許輕衣嫁給我並不幸福,她值得找一個她愛的人結婚。再者,我和她離婚,也不會影響她和你們之間的感情。”
陸伯權沒有應他,銳利的鷹眼直直審視著他。
“這就是你的理由?”
陸庭深迎上他目光,算是默認。
書房陷入詭異的沉默,陸伯權打量陸庭深片刻,周身怒火隱去,逐漸濃厚的,是讓人如墜冰窖的冷。
片刻後,目光從陸庭深身上移開,沉沉的落在收藏架四層。
乾淨透明的玻璃後,一把布滿劃痕的步槍擺放在當中,威風凜凜。
“離婚的事,除非衣衣不想要你,否則你想都彆想。至於你剛才說的理由,是真是假,你比我清楚。你也知道,騙我是什麼下場。”
話說到這個份上,陸庭深知道,離婚的事,是沒下文了。
他離開書房,許輕衣和陸老太正從花園散步回來,手挽著手,走上二樓,兩人同時看見了陸庭深腫起來的半張臉。
“那老頭子又發什麼瘋?對自家孫子怎麼還下手這麼重!”
陸老太心疼得眼睛都紅了,急得團團轉,立刻吩咐傭人去找冰塊,忙完又衝進書房找陸伯權理論。
傭人端來一盒冰塊,陸庭深示意放在桌上,目光則是落在許輕衣身上。
她輕挑眉,佯裝不懂他意思,自顧自地端起水杯,就差把事不關己四個字寫在臉上。
陸庭深淡淡地提醒道:“老公被打了,不幫忙消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