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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說過。”
“他是不是也說過,希望縣裡想辦法把這條山路修起來吧?”
“說……說過。”
“那六年前,洪鄉長是不是也提交過申請報告,想修這條路?”
“是。”
“前有洪鄉長,後有陸浩,那為什麼這條路連立項都沒有?這麼多年你們是吃乾飯的嗎?連條山路都修不好嗎?”
葉紫衣越說越激動,聲音更是無比憤怒。
“葉書記,不是我們交通局不願意立項,是立不了啊,這不是公路,而是村路,村路原則上是實行自籌自建的方式,不在縣政府交通建設規劃內啊。”
趙剛順勢便找了個理由。
“嗬嗬,原則上?組織流程的原則上三個字是什麼意思,你不懂啊?有沒有特事特辦?”
“有,特困村可以申請縣政府撥款修建。”
“那你為什麼不辦?是秀山村不符合這個條件嗎?”
“符合。”
“那為什麼不立項?為什麼不修?”
葉紫衣步步緊逼,當著院子裡聚集的秀山村老百姓毫不留情的逼著趙剛回答。
李浩天躲在最後麵,被這一幕嚇得不輕。
看來葉紫衣剛才對他的問話還隻是開胃菜,幸好他隻是個鄉黨委書記,要是縣裡麵的領導,怕是被訓的更慘。
現在有趙剛和張東來替他吸引葉紫衣的注意力,他總算能稍微鬆口氣了。
“葉書記,不是我不想立項,我也想修,可縣政府每年交給我們交通局的指標就八百萬,今年的八百萬在我接任之前就已經批完了。”
趙剛說出了早就想好了措辭。
“那縣政府呢?交通局沒有預算,那縣政府特批的話,總不至於沒有指標吧?你的理由又是什麼呢?”
葉紫衣冷冷的盯著張東來。
“葉書記,安興縣是貧困縣,縣財政的錢就那麼一點,每年用在道路建設上的資金實在有限啊,財政每年的錢都不寬裕,今年已經沒錢了。”
張東來也說的有理有據。
“很好,交通局說沒指標了,縣政府說沒錢,總之這條路就是修不了,對不對?”
葉紫衣冷笑不已。
“葉書記,我們說的是實話,誰讓咱們安興縣是貧困縣呢。”
張東來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他來之前就跟李震溝通過了,就咬著縣政府沒錢,看葉紫衣能怎麼辦。
“好,很好,今天我請你們二位去一個地方,還有方水鄉的幾位同誌,大家都一起。”
葉紫衣說完喊來了陸浩,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陸浩眼中有些驚訝,但還是立即招手把孟老二叫了過來。
孟老二愣了下,隨後便點頭跑到前麵去帶路了。
葉紫衣跟了上去,眾人緊隨其後。
陸浩知道葉紫衣目的是針對張東來等人,人家都是縣裡領導,級彆在他前麵,現在葉紫衣又不問他話,陸浩就遵守規矩按級彆走在了最後麵。
“我說老弟啊,你可真夠猛的,竟然敢攔了葉書記的車,把人請到了秀山村,我到現在都心裡都緊張的不行。”
洪海峰拍了拍陸浩的肩膀,一臉感慨。
“所有人都在推諉,那我隻能用自己的方式解決,我堅信隻要想乾一件事,而這件事又是正確的,那沒有乾不成的,如果沒乾成,那一定是方法還沒有用對。”
陸浩聲音堅定有力,洪海峰愣了一下,才重重的感歎道:“是,你說得對,所以秀山村這條路有希望了。”
他不由得想到了六年前的自己,當時年輕的洪海峰也是意氣風發,想修成這條路,可在前麵無數的困難和領導的推諉中,敗下了陣。
他曾經也想過用陸浩這種極端的方式去解決,可組織紀律的束縛和內心的讓步,讓他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甚至當時的洪海峰覺得即便他鬨了,可能縣領導也不會同意,反而會處分他。
在不斷糾結中,洪海峰最終選擇了妥協,這一妥協就是六年。
“陸鄉長,葉書記這是要去哪?”
唐春燕在一旁忍不住悄聲問道。
“墳地!”
陸浩輕聲道。
洪海峰和唐春燕都震驚無比。
“老弟啊,這次你可把咱們李書記給得罪慘了。”
洪海峰憋著笑。
“何止是他,張東來和趙剛,我也都得罪了,還在乎多他一個嘛,再說早就得罪了,我也無所畏懼了。”
陸浩無所謂的說道。
洪海峰點了點頭,眼中不禁閃過一絲對陸浩的敬佩。
和葉書記相比,這些人確實無關痛癢。
隻要葉書記認可的事,其他人也阻攔不了。
這時,秀山村的墳地已經到了。
一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墳堆一個接一個,秀山村的人祖祖輩輩都埋葬在這裡。
一陣秋風吹過,讓人渾身一涼,不少人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葉紫衣在前麵喊了一聲陸浩。
陸浩連忙過去對著孟老二交代了起來,隨後孟老二就跑到墳地裡開始向所有人介紹,他手裡還拿了個擴音喇叭,這是葉紫衣要求的。
“這兩座墳已經挖好了,是給我們村上周墜崖的一對夫妻準備的,他們現在正在辦喪事。”
“這個墳是我們村還在上學的妞妞,年初的時候下大雨回家,失足從山道上滑了下去摔死了。”
“這兩座墳是去年的,這三個墳是前年的,這五個墳是大前年的……全都是墜崖摔死的。”
孟老二指著一座座墳堆,最後說道:“再往前還有,每年都有,他們都是年輕人啊,甚至有的還是上學的孩子,每死一個就代表著我們村有一個家庭支離破碎了。”
孟老二聲音落魄,充滿了悲涼,不自覺間都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這一幕,讓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動容了。
彙報紙上的數字那僅僅就隻是個數字,可到了這裡,卻是一座座墳墓,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秋風吹來,眾人似乎都從空氣中感受了亡者的哀怨。
尤其是剛才還理直氣壯的張東來和趙剛,此刻已是無比的心虛和愧疚。
李浩天也好不到哪去,戰戰兢兢的站在那裡,總感覺有什麼東西死死盯著他,讓他渾身膈應。
葉紫衣朝著墳地深深鞠了一躬,轉而望向所有人:“各位,你們現在告訴我,看著這一座座墳墓,你們心裡什麼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