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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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長恩伯大概沒想到會被金梧秋當麵質問,表情微微一窒,愣了一會兒後才說:

“不敢不敢,隻是在下悲傷之餘的胡言亂語罷了,公主莫要見怪。”

這話聽著像是在解釋,但實際並沒有澄清的意思。

金梧秋正想繼續反駁,就聽靈堂外傳來腳步聲,隱約聽見一個女聲說了句:

老夫人您慢著些。

長恩伯聞言,借此向祁珂拱手告了個罪便出去了,靈堂後方頓時安靜下來。

祁珂和金梧秋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在已然蓋棺的棺槨之上。

這是一口樣式比較簡單的柏木棺,很常見的壽材,尋常百姓家也用這種,可長恩伯府並不是百姓。

劉氏怎麼說也是長恩伯夫人,她的壽材不說用檀木楠木,至少也得是鬆木杉木,彆說是因為劉氏死的突然來不及置辦,在京城這地界,隻要用心找肯出錢,再好的棺木都買得著。

蔣家這是有多瞧不上劉氏商戶女的身份?

可若真這麼瞧不上,當初又為何八抬大轎娶她進門呢?

金梧秋見祁珂盯著棺槨發呆,輕拍了一下她,祁珂回神後仍神情懨懨,聽見外麵傳來一道詢問:

“不是說公主駕到了嗎?”

聽聲音和語氣,應該是長恩伯老夫人,祁珂對著劉氏棺木一聲歎息後轉身走出靈堂,與長恩伯老夫人打了照麵。

這位老夫人年事已高,滿頭白發,神情略帶倨傲,目光透著精明,見到祁珂走出靈堂,她絲毫不慌,反倒拿起了長輩的款兒:

“老身還當是瑤華來了,竟是你啊,你來做什麼?”

祁珂是五公主,封號雲華,蔣老夫人口中的瑤華,指的是祁珂的大姐,瑤華長公主祁瑤。

瑤華長公主是蔣貴太妃之女,蔣貴太妃則是出身長恩侯府,也就是未降爵之前的長恩伯府,如今的長恩伯蔣固康是蔣貴太妃的侄子,瑤華長公主的表兄。

所以當府中傳話說公主駕到,蔣老夫人便下意識以為來的是瑤華長公主,若是早知道來的是風評敗壞的雲華五公主,隻怕老夫人都不願出麵。

而祁珂對蔣老夫人倚老賣老的姿態也很厭煩,心裡又壓著事,語氣自是不悅:

“來吊唁劉氏,難不成老夫人還以為本宮是來看望你的嗎?”

蔣老夫人養尊處優了一輩子,被晚輩們捧得很高,又加上自己年齡最長,已經很久沒人敢當麵對她無禮了,所以聽完祁珂的話,蔣老夫人臉色頓時難看,指向祁珂的手氣得發抖。

她身邊扶著她一路走來的戴孝中年婦人大概也知曉自家老祖宗的脾性,怕她真的與公主起衝突,趕忙出言圓場:

“老夫人隻是沒想到五公主會來,劉家姐姐去的突然,這滿府上下都手忙腳亂的,若有招呼不周處,還請五公主見諒。”說完,她又對蔣老夫人說:“表姑母,五公主是來送劉家姐姐最後一程的,咱們應當感激。”

金梧秋被她一會兒一個‘劉家姐姐’,一會兒一個‘表姑母’給搞糊塗了,聽她說完話,愣是沒搞明白她是蔣家的什麼人。

祁珂似乎對這婦人更不滿意,聽她說完直接一個輕蔑冷哼,竟招呼都不打,徑直轉身離開。

金梧秋本就是陪祁珂過來看一眼,見她走了,自己就算心中有疑惑也隻得跟隨而去。

長恩伯似乎想說兩句挽留的話,但見祁珂走得態度堅決,隻好把話咽下,著急忙慌的跟上送客去。

祁珂頭也不回的離開蔣家,長恩伯及長子蔣卓送她們上馬車,客客氣氣的躬身拜彆。

馬車從長恩伯府正門駛過,經過蔣宅後巷時,金梧秋看見有個戴著頭巾的婦人在拉扯一個少年,憑著出色的眼裡,金梧秋一眼認出那少年正是長恩伯嫡子蔣商。

戴頭巾的婦人似乎有些焦急,拉著蔣商就要離開,卻被蔣商一把甩開,那孩子回頭跑了幾步,又回過頭對那婦人擺了幾下手,像是讓她趕緊離開的意思。

後來那婦人走沒走金梧秋沒看到,因為馬車已經駛過了那條暗巷,稍微估算一下地形結構,那後巷應該是長恩伯府的西側門。

而看蔣商對那婦人的態度,兩人應該是認識的,但那婦人又是誰?

“想什麼呢?”祁珂給金梧秋遞來一杯剛泡的茶,把金梧秋的思緒拉了回來。

金梧秋笑著搖了搖頭,喝了口茶後才問祁珂:

“對了,那個扶著蔣老夫人的女人是哪位啊?”

那女人身穿麻衣,頭上戴著孝,應該也是長恩伯府的人。

“她呀!哼!”祁珂滿臉不屑,給她們泡茶的女官對金梧秋回道:

“金老板有所不知,那是長恩伯的妾室柳氏,蔣老夫人的娘家表侄女,也是長恩伯庶長子的生母。”

金梧秋這才了然,瞬間覺得茶香撲麵。

所以說,這個蔣家的妾因為是蔣老夫人的表侄女,所以就敢不稱呼劉氏為主母或夫人,而是稱呼不倫不類的‘劉家姐姐’。

“是個口蜜腹劍綿裡藏針的貨,錦娘沒少吃她的虧。”

劉錦娘是劉氏的閨名,祁珂神色再度黯然。

金梧秋說:

“公主覺不覺得錦娘的死有蹊蹺?還有長恩伯那番話也很有意思,他似乎想把劉錦娘的死怪到公主身上。”

祁珂沉吟片刻:

“是有蹊蹺。難道真是我那日對錦娘說的話太重了,讓她備受打擊,進而舊病複發,暴斃而亡?”

金梧秋還沒開口,一旁女官就率先勸道:

“公主切莫這麼想,從前也沒聽說長恩伯夫人有什麼虛弱頑疾,哪有聽了幾句重話就舊病複發的。”

祁珂幽幽歎息:

“話是這麼說,可她確實是被我趕走兩日後死的,這也太巧了。”

“我倒覺得話裡話外想把劉錦娘之死算到公主頭上的長恩伯更可疑。”金梧秋毫不避諱的說出心中質疑。

祁珂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金梧秋的意思:

“你是說,錦娘的死跟長恩伯有關?”

金梧秋聳了聳肩:

“誰知道呢。我沒證據。”

祁珂麵露沉思,金梧秋卻將茶杯放下,拍了拍車壁:

“我就不跟公主回府了,正好長樂街到了,我去一趟鋪子。”

馬車停下後,金梧秋正要下車,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那幅畫……”

祁珂立刻應聲:

“放心,我回去就讓人送到湧金園。彆忘了我與你交代的事,你跟他也要說清楚講明白,那幅畫切不可流傳出去。”

金梧秋擺手表示知曉,然後便在長樂街口下了馬車。

金氏的根據地在江南,不過金梧秋早在多年前就開始在京城投資買鋪,把金氏銀號也開到京城地界,多年經營下來,在京城的幾家銀號中還算拿得出手。

中央大街、朱雀街上都各有商鋪幾十家,另外還有整條十裡街,早早被金梧秋收入囊中,長樂街的商鋪相對較少,但僅有的幾家全是珠寶首飾的商鋪,利潤相當可觀。

金梧秋站在櫃台後將賬冊翻看了一遍,指著最近的一處問:

“這批玉石款子怎的還在,上回不就說要付出去嗎?”

掌櫃的躬身而立,謹慎回道:

“東家有所不知,這筆款子原本昨日要去結算的,可紅玉齋昨日起就關著,問了他們管事的,說是要換東家,讓所有結算的都下個月再去。”

金梧秋疑惑:“紅玉齋換東家?怎麼說?”

好好的玉石鋪子,又不是經營不善,怎麼會半道換東家?

“紅玉齋原是大興府劉顯貴劉員外家的產業,是他給閨女的陪嫁,據說那閨女嫁進了京城一戶勳爵人家,算算年頭,許是劉小姐的兒子或女兒要成親了,要給聘禮或嫁妝,換個東家就是換個名兒,生意還是照常做的。”

掌櫃的說完,金梧秋愣了片刻。

大興府劉氏,那不就是劉錦娘的鋪子嘛。

她這才剛死,鋪子就要易主了?

金梧秋若有所思合上賬本,讓掌櫃的附耳過來,輕聲交代了一些事,讓掌櫃的立刻去查,她到商鋪樓上雅舍去休息等候。

傍晚時分,掌櫃派出去查探的人就回來了,打探出來的事情跟金梧秋猜測的差不多。

紅玉齋原本是劉氏的陪嫁,可劉氏突然去世,她的產業名正言順被長恩伯府收去,馬上就要變成蔣家的產業了。

派出去的人還打聽出,不僅僅是紅玉齋,是所有劉氏名下的鋪子這兩日都處於關張階段,對外統一口徑說是要換東家。

金梧秋不知道劉錦娘名下有多少產業,但不管有多少,看蔣家這架勢,是想全部一口吞下了。

得知此事的金梧秋心情有些複雜,劉錦娘的死或許真如她所猜測那般,不是意外,而最終得利者的蔣家自然嫌疑最大。

可偏偏這又算人家的家事,她無憑無據,根本指認不了蔣家。

而且她也懷疑,蔣家真的會為了幾個鋪子,對做了十幾年長恩伯夫人的劉氏痛下殺手嗎?

畢竟劉氏的陪嫁鋪子,將來都是要傳給她的孩子的,她的孩子也姓蔣不是嗎?

金梧秋帶著滿腹疑問回到湧金園,二門處的管事喚住她,奉上一隻錦盒,說是五公主府派人送來的。

聽到五公主府,金梧秋就知道錦盒裡是什麼了,從管事手中接過,親自拿著往後院書房去。

見珍珠姑娘神色不善從書房外的廊下經過,金梧秋喚住她,問她怎麼了,珍珠姑娘指著燈火通明的書房方向欲言又止。

金梧秋立刻會意,定然是她家那位挑三揀四的謝公子又跟珍珠姑娘提了什麼過分的要求,金梧秋了然的拍了拍珍珠姑娘的肩膀,溫言勸道:

“算了,身外之物,犯不上跟他置氣。”

“……”

珍珠姑娘已經不抱希望,東家對那位的縱容幾乎沒有底線。

不僅讓他隨意進出湧金園各處,還吩咐所有人不可怠慢他,哪怕他提出的要求再怎麼奇葩,隻要在東家能力範圍內,東家都會給他,可東家大概忘了,她的能力範圍真的很大很大,所以儘管謝公子隨口要的一樣東西都價值連城,可東家根本不放在心上。

彆說痛斥謝公子奢侈了,東家就連拒絕兩個字都不會說!

可珍珠姑娘心中就是難掩憤慨,不過是個沒名沒分的夫郎,外室一般的身份,竟囂張至此!

誰家外室做成他那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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