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槍聲跟爆炸聲,嚇壞了所有正在接受選拔的士兵。
大家參軍入伍的時間都不長,誰見識過這樣的場麵?
“實彈他們用的是實彈”
“臥槽這是想直接搞死我們嗎?”
“這哪裡是訓練,這是謀殺,這是在犯罪!”
“他難道就不怕被送上軍事法庭?”
“前麵的兄弟,你要不走就跳下去,媽的賣身契都簽了,你去什麼地方告人家?”
“他媽的,誰踩我鞋了!”
士兵們再次變得騷亂,有人猝不及防之下掉進河水當中,也有很多士兵無法承受這樣的心理壓力,主動選擇退出。
還有很多沒有來得及走上鐵鏈的士兵,徹底喪失了邁上去的勇氣。
傷了白傷,
死了白死,
那份賣身契上麵,所有條款都寫的非常明白!
阮建安緊緊抓住鐵鏈,閉著眼睛罵道,“我就知道惡魔沒那麼簡單,這是打算一開始就把我們往死裡整啊!”
何國瑞一步步吃力的挪動著身體,吐槽道,“我感覺自己也快堅持不住了!”
“我估摸著現在得有一半人選擇退出。”
“惡魔還是那個惡魔!”
他們身上的行囊都已經濕透,再加上要無時無刻承受著高壓水槍的打擊,根本睜不開眼睛,連走了多遠都不知道。
這樣的心理折磨,無比煎熬。
耿軍勇看著越來越混亂的場麵,急忙大聲喊道,“不行,再這樣走下去,我們很有可能被其他人撞掉下去。”
“聽我的,把手裡的槍橫著放在鐵鏈,用手抓著槍背帶。”
聞言,其餘幾人趕忙開始嘗試。
這個辦法很管用,鐵鏈本身就有向下的弧度,鋼鐵做成的槍身反而能自動向前滑動。
大大減少了雙手的摩擦。
甚至在被人衝撞的時候,還能在上麵吊一會。
能堅持到現在沒有淘汰的,基本都有兩下子的,很多人注意到他們的動作後,也都跟著學了起來。
但那些沒有攜帶槍支的士兵,就隻能繼續用手的摩擦力支撐著整個身體。
不過他們負重更輕,能堅持的時間也就更長。
經過短暫的騷亂,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隻剩下槍炮聲跟水流打在身上的聲音在回蕩著。
忽然,有戰士絕望的大喊道,“不好大家快看有人中彈了!”
喊的不隻是一個人,而是很多人。
“快暫停,快救人啊。”
“我擦血下麵都是血”
“救人啊————”
“暫停訓練啊,難不成你們真的想殺人嗎?”
看到中彈有人中彈的戰士並不多,但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野牛河上麵飄起的鮮血。
光從出血量就能看得出來,中彈的絕對不隻是一個人。
霎那間,所有戰士都忘了繼續往前走,而是呆愣愣的看著不斷泛著鮮血的河麵。
整個集訓場地就像是被上帝按下了暫停鍵,死一樣的寂靜。
他們從未有想過死亡距離他們如此之近。
在一雙雙驚慌失措的眼神注視下,救援快艇上的軍醫開始下河打撈,並且當著所有人的麵,撈上來了三個身上帶著鮮血,緊閉雙眼,不知死活的士兵。
恐懼在這一刻,達到了。
軍醫檢查過傷口後,大聲喊道,“報告總教官,三人中彈,一人已無生命體征,其餘兩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他的口吻非常平靜,就好像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已經習慣似的。
一人死亡?
兩人重傷?
聽到這個消息,無論是還站在岸上,還是站在鐵鏈上的戰士們,全都愣住了。
林默拿起擴音器,對著所有人喊道,“菜鳥們,不要懷疑你們的眼睛,這裡是地獄,你們的命隨時會葬送在這裡!”
“想想你們的父母,想想你們的家人,想想你們能否躲得過下一顆子彈?”
“如果我是你們,立馬會選擇放棄,離開這個人間煉獄。”
“選拔繼續,十秒鐘之內沒有動作的,立刻淘汰。”
冰冷、殘酷毫無感情。
一雙雙憤怒的眼睛死死盯著林默,恨不得能夠將他生吞活剝。
選擇放棄的人越來越多。
“我放棄,但是我要向上級舉報你虐待士兵的行為!”
“我也放棄”
“我放棄”
“這根本就是在拿我們的命開玩笑!”
“我是來當特種兵的,不是來讓你摧殘的!”
“這樣的選拔科目,你自己試過嗎?”
一輪騷亂過後,至少有六七百人在死亡的威脅下,主動選擇放棄選拔。
但是那些被淘汰或者是放棄的戰士們,每一個人眼神裡都寫滿了對林默深深的憤怒跟不滿。
哪有這樣的訓練方式?
簡直在開玩笑!
一位中尉軍官走到林默麵前,大聲吼道,“報告!”
其餘被淘汰的戰士們,也都紛紛圍了過來。
林默平靜的看著他:“說。”
中尉軍官滿臉的不服氣,質問道,“中校同誌,我有非常充足的理由懷疑你借篩選的名義,踐踏士兵的生命。”
“證據呢?”林默反問。
證據?
這還要證據?
我看你是氣急敗壞了吧!
不少士兵瞪著林默,但是礙於軍營裡鐵一般的紀律,沒有多說話。
畢竟對方是一名二十多歲的中校軍官,還能擔任特種部隊的軍師主官,說不定還有什麼通天的關係。
他們怕,中尉軍官卻不怕。
他指著不遠處擔架上的三名士兵沉聲道,“證據 就擺在我們眼前,這才開始選拔十幾分鐘,就已經有一名士兵死亡,兩名士兵受重傷,這難道不是重大的安全事故嗎?”
“就算我們簽了‘免責協議’,也不是你殺害戰友的理由!”
林默沒有急著回答中尉的問題,而是看向周圍其他被淘汰的在戰士詢問道,“你們也都跟這位中尉,是一樣的想法?”
不少戰士用最大的聲音吼道,“是————”
林默走到中尉軍官的麵前,看著他的眼睛說道,“衛景煥副連長,知道真相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想要我的解釋?”
衛景煥沒有想到從來沒有見過麵的總教官,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不過他也沒有被嚇到,鏗鏘有力的回答道,“沒錯,我想知道!”
林默收回目光,默默在心裡歎了口氣。
他看過衛景煥的資料,年輕有文化,踏實肯乾,是個不錯的特種兵好苗子。
可惜,他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林默反問道,“衛連長, 問你個問題,三名士兵就算把血流乾,能在流動的河水之中,染紅直徑五米的範圍?”
衛景煥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臉色巨變。
“你很聰明,一點就通。”林默無視了他的反應,繼續說道,“你去檢查一下就會發現,那三名士兵是在裝死,他們也沒有中彈。”
“鮮血的顏色已經做的很假了 ,但凡冷靜觀察一下,就能分辨出來那並非是人血,甚至不是動物的血。”
“可惜憤怒衝昏了你所有的理智。”
“遺憾的通知你,你被淘汰了,且永遠不被允許參加特種部隊的選拔。”
“這就是知道真相的代價!”
衛景煥臉色蒼白如紙,緩緩地垂下了頭。
他得到了答案可這個答案卻不是他想要的。
性格倔強要強的衛景煥,平生第一次低下了頭,帶著無限懊悔哀求道,“總教官,我”
“直到目前為止,我對你沒有太壞的印象,也不覺得你很愚蠢,但如果你把接下來的話說出來,我會很看不起你。”林默指了指遠處狼山上掛著的標語,詢問道,“衛連長,麻煩你告訴我,那上麵寫著什麼?”
衛景煥抬起頭,看向林默手指的方向。
周圍其他戰士也都看了過去。
隻見,
狼山的半山腰擺著龍飛鳳舞的兩行大字。
第一行;——————仗怎麼打,兵就怎麼練!
第二行;——————從這裡,走向戰爭!
所有人都默默低下了頭。
練為戰、不為看。
平日裡喊了無數次的口號,此時化成了一雙無形的大手,死死遏製住了他們的咽喉,讓他們發不出半點兒聲音。
衛景煥直到現在才真正的意識到,普通連隊跟特種部隊之間的區彆不僅僅是在表麵上,深深的失落席卷著他,也席卷著在場的每一個被淘汰者。
隻是無論他有多麼的懊悔, 都永遠也無法成為特種部隊的一員。
這會成為他軍旅生涯中,最大的遺憾。
林默拍了拍衛景煥的肩膀,安慰道,“我看過你的資料,是一位很優秀的基層副連長。”
“雖然你不適合成為我們其中的一員,但我們還是戰友。”
“去吧,換身乾淨的衣服,好好睡上一覺,明天的太陽,依舊會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