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後,涯邊覆雪薄。
山腳的村落。
陳峻鋒和夏鴻率先落地,緊隨其後的,是一位身著冰藍色長衣的男子。他服飾華貴,與村落之人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清晨,陳峻鋒離開後不久,寧婠鏡已從睡夢中悠悠醒來。她輕緩地起身,稍作整理後,便去往了村落以西十裡外的小鎮。她用手中為數不多的銅幣,換取了些許新鮮的食材。
當陳峻鋒、夏鴻和李禦霄回到村落,踏入陳峻鋒的庭院時,一股淡淡的煙火氣息撲鼻而來。他們滿心疑惑地走進屋子,隻見寧婠鏡正在爐灶前忙碌著。
嗯?陳峻鋒的麵色在瞬息之間改變。
灶台上擺滿了豐富多樣的食材,有早晨被陳峻鋒丟下的活蹦亂跳的鯉魚,有紋理分明的牛肉,有鮮嫩的春筍,還有幾樣在這村落中不常見的乾貨。陳峻鋒的眼神瞬間一凝,心猛地一沉。“婠鏡……”他欲言又止,快步走到寧婠鏡身邊,目光緊緊地鎖住她那略顯單薄的身影,眼底唯有心疼與擔憂。
夏鴻看到那些食材,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幾步上前,急切地說道:“嫂子,你……你怎麼一個人去了鎮上?你身子這般虛弱,萬一途中出了什麼事……”
李禦霄小跑到寧婠鏡身旁,恭恭敬敬地行禮後說道:“寧前輩,您怎麼能獨自前往呢?那鎮上離這兒的路途十分遙遠,您完全可以通知我們去鎮上購買食物,況且……”
寧婠鏡深深地打量了一番這個眉清目秀的男人,但手中切菜的動作並未停下,“想必你就是李慕寒的兒子,果然是人中龍鳳。當年我與夫君第一次見你時,你還是個奶娃娃。唉,時光飛逝啊。咳咳——”
李禦霄真切地點了點頭。
寧婠鏡正切著菜,手驀然頓了一下,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她緩了緩,轉頭看向眾人,臉上帶著虛弱卻溫暖的微笑,“我這不是好好地站在這裡嗎?放心,我沒事,看,這些食材多新鮮,今天中午能讓大家吃頓豐盛的。”
陳峻鋒幾步上前,緊緊握住寧婠鏡的手腕,聲音顫抖著說道:“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你若是在路上有個三長兩短,我……我的餘生……”他說不下去了,腦海中回蕩的滿是後怕,心底的情緒猶如洶湧澎湃的海浪,幾乎要將他徹底淹沒。
“餘生……”寧婠鏡看向山巔學塾的所在,喃喃道:“我若不在了,你還有辭兒……”
“不準再說!”陳峻鋒強行打斷寧婠鏡後續將要說出口的話語,怒吼道。然後臉上的憤怒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懊惱與自責,他怒扇自己一巴掌,嘴唇微微顫抖,“婠鏡,對不起。”
寧婠鏡輕語道:“峻鋒,你怎麼這麼傻?”
要知道在這山中,無修為者一旦出了村落的結界,便危機四伏。
夏鴻在一旁重重地歎了口氣,“嫂子,你太逞強了。”他的語氣裡雖帶著責備,更多的卻是關心。
寧婠鏡眼中閃過一絲憂鬱,“我隻是不想讓大家餓著肚子。封印一事太過損耗靈力、虧空身體,大家需要及時補充,我也想儘自己的一份力。”她的聲音雖然虛弱,但透著一股發自骨髓裡的倔強。
修為高深之人,可納天地精氣為己用,烹飪不過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
隻是……寧婠鏡歸於平凡後,空有對靈氣的感知力,卻無法再收納靈氣為己用。久而久之,她便忘卻了他們三人仍是修行中人。而陳峻鋒,雖無心再達修為巔峰,卻仍會繼續淺顯的修行,至於原因……則是為了寧婠鏡……
芸芸眾生,以凡人之心渡他人。
“嫂子,你……都知曉?”夏鴻問道。
“當然。”寧婠鏡看了看自己的夫君,“我與他相識百餘年,他心中所想我都能儘數明白。而且……咳咳——那九道秩序鐵鏈是夫君當年所布下,因而你們在開啟封印之時,我便感受到了屬於他的力量。所以……”
寧婠鏡稍作停歇,又道:“我雖靈力虧空,但神識的觸覺並未完全喪失。”
“知夫莫如您。”李禦霄讚譽道。
“嫂子,你可比我那婆娘強多了,你看看,這都大晌午了,我家還沒有一點煙火氣。”夏鴻抱怨不已。“她要是有你一半的一半賢惠,就……就好了。”
“嫂子興許是忙於農活,忘記了做飯,莫怪莫怪。”陳峻鋒打著圓場道。
“彆提了。”夏鴻搖搖頭。
寧婠鏡道:“我今晨出門之時曾見過她,那時她正在菜地裡澆水。”
說話間,寧婠鏡已是將飯菜做好。紅燒鯉魚色澤紅亮,醬牛肉香氣撲鼻,春筍炒肉鮮嫩欲滴,清炒時蔬清香四溢,還有那用乾貨熬製的鮮美湯羹,一道道佳肴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夏鴻,你也去叫你家夫人來一起享用,如何?”寧婠鏡微笑著問道。
夏鴻聞言卻是滿臉拒絕,抱怨道:“不去不去,她不在,我喝酒也喝得更自在。”
撲鼻的飯菜香卻如同一股無形的魔力,瞬間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陳峻鋒看著滿桌的菜,心中五味雜陳,他既心疼寧婠鏡不顧身體的操勞,又為她能做出這一桌美食而自豪。“婠鏡,你總是這般讓人又愛又憐。”他輕聲說道。
夏鴻也收起了臉上幽怨,笑著豎起大拇指:“嫂子,這廚藝堪稱一絕啊,光聞著味兒,我都感覺能把舌頭吞下去。”
李禦霄在一旁連連點頭,“寧前輩,您不僅神識強大,這廚藝更是讓晚輩佩服得五體投地。”
寧婠鏡微微淺笑,帶著一絲疲憊卻又滿足的神情說道:“哪有你們說的那麼誇張?禦霄,你整日在國內享受最頂級的奢華,不知是否能接受我做的粗茶淡飯。”
“未及嘗君饌,已覺香風漫。但聞此中味,似把仙緣攬。”李禦霄讚美道。
寧婠鏡淺淺一笑,“既然禦霄如此說,那我便厚顏接受了,大家快嘗嘗,食材新鮮,味道應該不會差。”
眾人圍坐在桌旁,開始享用這頓美味的餐食。陳峻鋒不停地給寧婠鏡夾菜,眼中滿是關切。
寧婠鏡則微笑著,讓大家多吃點。
此時,村落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陳峻鋒放下碗筷,起身出去查看。
村落外,是四名穿著十分樸素的武者路過村落,因時運不濟,未曾狩獵成功,想要討些食物。
陳峻鋒看著他們疲憊的麵容和臟亂的衣衫,其所言不假,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憐憫。
“這些武者也是可憐之人,我們不如給他們一些食物,讓他們能繼續前行。”陳峻鋒回到屋裡,與眾人說道。
寧婠鏡微微點了點頭,“也好,出門在外都不容易。”
夏鴻和李禦霄也紛紛點頭,表示讚同。隨後,陳峻鋒帶著一些午食和乾糧出去,分給了那些流浪的武者。武者們感激涕零,紛紛表示日後若有機會,一定會報答他們的恩情。
陳峻鋒笑著搖了搖頭。
落雲山山巔。
山巔學塾外的空地,四周奇枝怪鬆環繞,針葉在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
李慕寒站在空地中央,白色衣袂隨風而動。他親自示範拳法,身姿矯健,如蒼鷹翱翔,每一招每一式皆似與這天地自然相融,蘊含著無儘的力量與精妙的意境。
先生表麵上認真地向學生展示武夫動作,實則以神識關注著山下的陳峻鋒一家。心裡暗罵道:“你這臭小子倒是吃得好!吃的時候想都不想一下閨女還有你老子!”
陳東辭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先生的動作,他的眼神無比熾熱,努力去捕捉其中的細節微妙之處。
世間之事,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敗之。
久而久之,他似乎看懂了先生動作的奧妙,開始跟著先生的動作進行模仿,下壓,紮馬,收腹,衝拳,劈掌,踢腿,格擋……初時,他的動作略顯笨拙,氣息在體內的流轉也磕磕絆絆,似那被巨石阻擋的溪流。
李慕寒見狀,穩步走到他身旁,細細說道:“氣息需如那深山中的幽泉,下沉丹田,靜謐且深沉,再如蛟龍破浪,由內而外,貫穿四肢。”言罷,他抬手輕輕調整陳東辭的臂膀與腰身,助他體會正確的發力與氣息運轉。
陳東辭依照先生的悉心教導,緩緩調整呼吸與姿態,漸漸地,他的拳法有了起色,拳風呼嘯而過,引得周圍的鬆樹枝微微顫動。此時,若有靈覺敏銳之人,能察覺到周圍稀薄的靈氣,如絲絲微光的螢火蟲,在陳東辭出拳時,被拳風帶動,緩緩向他彙聚,卻又因他尚未能熟練掌控,而在靠近的瞬間又逸散開來。
夏烽則於空地一隅練習吐納之術,他雙腿盤坐於一方平整的青石之上,青石表麵布滿青苔,透著歲月流轉的痕跡。他閉目凝神,試圖感知那隱匿於天地間的靈氣。山風輕拂,帶來絲絲涼意,卻也讓靈氣的感知變得更為縹緲。
他的額頭漸漸沁出細密的汗珠,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微光,心中的焦急如潮水般翻湧。
李慕寒踱步而至,衣擺掃過地麵的青草,發出輕微的簌簌聲,他輕聲提點:“心浮氣躁乃是修行的大忌,需放空心靈,仿若自己化作這山巔的一縷清風,一片雲霧,與這天地渾然一體。”
夏烽聞言,深吸一口山間清新的空氣,努力平複內心的波瀾,重新沉浸於吐納之中。
時光緩緩流逝,仿若靜止,終於,他似乎捕捉到了一絲微弱的氣流,宛如春日裡初融的冰河,在經脈中緩緩遊動,他心中暗喜,卻仍不敢有絲毫懈怠,繼續引導著那絲靈氣在體內循環,似是嗬護著一朵嬌嫩的花蕊。那靈氣初入體時,帶著山巔的清新與冷冽,在經脈中閃爍著淡淡的熒光,如夜空中的星屑,隨著先生的引導,逐漸融入他的氣血之中,強化著他的體魄與感知。
除了陳東辭與夏烽二人,其餘五人則在學塾內聽著李夕雯的悉心“教導”。
下午,陽光熾熱似火,烘烤著山巔的每一寸土地。
陳東辭與夏烽則是結束今日的入門練體。
其餘五人,也是結束了今日的學習,由長輩接送回家。山岩散發著微微的熱度,周圍的空氣也變得有些沉悶。
“陳東辭,夏烽,知道我為何獨將你倆留下?”先生問道。
“不知。”
先生閉目道:“那五個孩子年紀尚幼,修行的天賦也遠遠不如你倆,此言,是否明白?”
“明白了。”兩人同聲回應。
“隨我來,李夕雯,跟上。”隨著先生手臂一揮,一道石門緩緩打開,一股蒼老悠悠的氣息鋪麵而來。
定睛一看,石門之後是一間碩大的靜室。
觀其內部空間,遠遠大於其外觀,甚至可以說:靜室自成一界。
李夕雯,陳東辭,夏烽三人跟著先生的步伐緩步向內走去,一股濃鬱到近乎實質的靈氣將他們包裹在內。
已踏入修行的李夕雯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順暢,她深吸一口氣,那靈氣似擁有靈智般,在她體內有規律地徘徊,將她體內因突破境界而產生瑕疵的地方進行修補。李夕雯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那靈氣竟是穿透了她的手指而環繞。
一切,如臨仙境。
“哼——哼——坐下。”先生提醒道。
三人齊聚於學塾的靜室正中,靜室由古樸的石塊堆砌而成,牆壁上爬滿了藤蔓,綠意盎然。平地上則是一片芳草,花開花落花滿天。
不愧是,自成一界。
“先生,你藏得好深,我與東辭五歲便隨學於您,至今我們已是十五歲。整整十年啊!”夏烽感歎道。
“好巧呀,我也十五歲啦。嘿嘿——”身著冰藍長裙的少女道。
李慕寒手臂再次一揮,石門緩緩關閉。他手撫長須,緩聲道:“這間靜室,乃我與另外兩位絕世高人共同建造,可隔絕一切外物乾擾,也可隔絕這玄蒼星上任何一人的竊聽。”
“絕世高人?還是兩位?請問是誰啊?先生。”夏烽問道。
李慕寒慢悠悠地道:“他年,你若達到那二位的高度,自會知曉是誰。”
夏烽雙手抱胸,“哼!我就知道你不會告知!跟陳東辭一模一樣。那你總得告訴我,那二位如今身在何處?”
“遠在天邊……”
“近在眼前。嘿嘿,對不對?先生。”李夕雯睜大眼睛道。
“對個頭,還對!尊師敬長學到哪裡去了?”李慕寒佯裝作生氣道。
“哦~”李夕雯嘟著嘴道,她很想來上一句:您是我爺爺,我是您孫女。我小時候,您明明很疼我的,可是現在在他們二人麵前怎麼能這樣……
“嗯?”先生斜了一眼孫女。
李夕雯卻是跑到靜室邊的牆壁上打量了起來。
“先生,我與夏烽還有……”陳東辭話未說完,撇了眼牆邊的少女,“還有李夕雯,我們三人以後就在這靜室裡練體嗎?”
“當然,這丫頭本來是待不了幾天的,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李慕寒淡淡道,管都不管孫女是什麼反應。
然而……牆邊的少女聽到爺爺的安排,卻沒有產生絲毫的抗拒,甚至是……有點欣喜。
“先生,我對踏入修行的感受始終還是不太清楚。”陳東辭輕聲說道。
“世間萬物皆有靈,修行便是要與這靈溝通交融,借天地浩瀚之力,補自身的缺漏與不足。然在這漫長的修行之途,需時刻堅守本心,莫被外界的紛繁所擾。”
李夕雯秀眉微蹙,若有所思,隨即幫陳東辭與夏烽二人問道:“先生,究竟如何才能才能在這諸多誘惑與磨難中,穩穩地堅守本心?”
李慕寒微微一笑,目光深邃而悠遠,說道:“這需在一次次的考驗中曆練鍛造,恰似在這山中偶然邂逅靈果奇珍之際,不可被貪念蒙蔽心智;在修煉陷入瓶頸,仿若置身於黑暗的深淵之時,亦不可輕易言棄。唯有曆經無數次的錘煉打磨,本心方能如那巍峨的山巔巨石,堅不可摧,穩如磐石。”
“先生,我想……對於次體十二境的突破,我已有了明悟。”李夕雯認真地道。
“嗬嗬嗬,你要是能明悟好咯。”先生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須,“一年前我便聽聞你父親說你突破了次體十一境,我本以為你會進入下一個大境界,‘真體境’。卻沒想到……你這丫頭竟想突破十二境。一個大境界的十二境非常人所能想象,能進入十境者,向來是億萬中存一,而十一境,十二境……總之,你不得心比天高,越天而行!你忘啦?一年前你突破十一境,你父親以舉國之力對抗神罰,護你周全,你才勉強存活下來,否則你早已灰飛煙滅,十二境,我從未經曆過,我甚至未曾經曆過十一境。但我想,你若強行突破,其降下的神罰你承受不起!縱使你父親在側。”李慕寒雖是責備,但眼中卻是充滿喜色。
“先生,什麼是次體十二境?”夏烽問道。
先生對此並無保留,“十二境,乃練體的每一個境界的絕巔,或者說,它是極致絕巔。”
“絕巔?”夏烽轉身看向冰藍長裙少女,指了指,“這小姑娘這麼……厲害?!真是不可思議。”
屁話!也不看看是誰的孫女!李慕寒暗念道。他閉上眼,摸著胡子,臉上漏出了淡淡的驕傲。
李夕雯對於這等誇獎則是波瀾不驚。
她從小聽到大。
李慕寒轉身看向了孫女,“你若真想突破十二境,可以去拜見一個人,從他的教誨中得到經驗。”
“啊?”李夕雯滿臉不可思議,而後迫切地問道:“真的嗎?敢問先生,我可否知曉那位能人之名?”
“現在還不是時候,到時我自會告知於你。”
陳東辭端坐一旁,專注聆聽,將先生的諄諄教誨銘刻於心間,猶如刀刻斧鑿般深刻。
李慕寒瞥了一眼靜坐的陳東辭,向李夕雯示意道:“你去指點陳東辭,彆讓這小子一直無法突破。”
“啊?我?怎麼指點?”李夕雯疑惑地問道。
李慕寒沉思許久,而後吐出一個字:“打。”
李夕雯滿臉躊躇,“萬一我傷到他怎麼辦?”
“你應該擔心你自己。”先生提醒道。
“為什麼?”少女好奇地詢問道。
“你要明白,為何我與那二位會在山巔建造此靜室?還不是為了讓你們這樣的孩子能在其中相互切磋、相互學習,那麼……”李慕寒話語一頓。
“那麼就一定會考慮不同境界的人相互切磋之時的安全,因此靜室內要麼壓製修為到某一個點,要麼禁用靈力。對吧?先生。”少女解釋道。
但我不認為他能傷到我,少女暗自思忖。
“聰明,不愧是我李慕寒的……”李慕寒舌頭仿佛打了結,“的……”
“的學生。”李夕雯乖巧地補充道。
“啊對。”
陳東辭滿臉猶豫,“可是先生,如您剛才所說,李姑娘已是次體十一境,雖然我不懂,但我能感覺到她很厲害,萬一……”
“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瞧你現在這個熊樣,像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嗎?”李慕寒佯裝作生氣道。
“像。”
“我打不死你!躊躇不決,不立陽剛之誌,你還像個大丈夫?”說罷,先生果然抽出了腰間的戒尺。
夏烽在一旁茫然不知所措,在他記憶中,東辭是先生最得意的學生,他從未如此被先生罵過,也從未讓先生當眾生氣過,哪怕是假裝生氣。
李夕雯則在一旁淺笑……
“陳東辭,與這丫頭切磋,於你而言大有裨益。”先生悠悠道,但手中的戒尺仍未放下。
“嗯。”陳東辭應了一聲,隨後站起身來。
李夕雯見少年已不再退卻,便與他在靜室裡相對而立,準備切磋。
兩旁的野花在風中輕輕搖曳,散發出縷縷淡淡的芬芳。李夕雯率先問道:“陳東辭,準備好了嗎?”
“還……還沒有。”陳東辭囁嚅著答道。
少女剛提起的興趣猶如一桶水澆在火苗上一般瞬間熄滅。
“那……我等你。”
……
那……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