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伊:【我聽roy說,你有餘戈微信?】
冷雨趁夜灑遍這座城市。
複式公寓四麵都是全景落地窗,霧氣在暗夜裡彌漫,洗完澡的徐依童光著腳,蜷縮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看到了伊伊發的微信。
一個小時前的消息,那時她還在夜店鬼混。
身體裡的酒精持續發酵,太容易走神了,隻有餘戈這兩個字能讓徐依童稍微集中注意力。
餘戈?
唉。
真是個好冷淡的名字。
徐依童胡亂抓起旁邊的毛毯蓋上,將手機湊到唇邊,好讓乾啞的嗓音聽起來稍微清晰點:“對啊,我有他微信。”
幾乎是同時,伊伊又彈了條消息:【你原來跟fish還有這交情,之前也沒聽你說過。】
徐依童打起精神,“交情還談不上啦,我就是認識他妹妹,去蹭飯的時候加上的。”
伊伊:【哈哈,這樣啊。】
伊伊:【那你加油!】
伴隨著頭暈,徐依童坐起身,返回對話框,打開通訊錄,熟練地往下翻。她微信列表快一千個人,滑了老半天,終於在底部x的那一列,找到備注叫‘小魚’的人。
想在他的朋友圈看點近況,結果還是亙古不變的空白,無奈隻能放棄。
“真煩。”
徐依童丟開手機,負氣地環抱住膝蓋。
真煩。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不愛理她的人呢?
真煩。
不愛理她就算了,還長得這麼好看。
長得這麼好看就算了,還不愛理她!
她真倒黴,真倒黴真倒黴!
徐依童揪起旁邊的小熊轟轟砸了兩拳泄憤。
恰這時,抖音響起滴滴兩聲。徐依童氣衝衝拿起手機。
往抖音閨蜜群裡轉發了一個視頻:【嘖,竟然刷到徐依童老公了。】
徐依童動作一頓,點開——
視頻底下的標題名為:“是誰這麼好運見到og啦,原來是我!”
剛剛的不快瞬間煙消雲散。
徐依童捧著手機,拉前倒後地看了幾遍。
手機隨意拍下的晃動鏡頭裡,暮色沉沉,中型保姆車車窗半降下,roy伸手朝外麵笑著打招呼。在視頻主人的手勢示意下,又善解人意地往後仰,露出靠裡坐的男人。
他穿了一身寬鬆到沒款式的黑色運動裝,手架在車窗沿,半撐住腦袋,安安靜靜地像是睡著了。
她不由自主點了暫停。
說來也奇怪,茉莉天天在群裡發擦邊男,徐依童看著也意興闌珊。
她覺得自己恐怕要完蛋了。
為什麼對著這個連臉都看不清的側影,甚至隻是看著他那雙乾淨的白色板鞋、看著他因為腿長,腳微向上踩在車椅底座的姿勢,都覺得這人帥得沒邊呢?
徐依童向後倒下,抬手捂住胸口,壓抑忽然加快的心跳。
關於餘戈的記憶潮水一樣湧現出來——她回想著上一次見麵他是什麼模樣。
嗯那天她去餘諾家蹭飯,他垂著頭在水池邊洗碗。
她腳受傷了,他送她去診所。
她終於如願加上了他的微信。
太陽很好的下午,天空是藍藍的,餘戈穿著白t恤。徐依童想請他吃冰激淩,他卻沒答應。
伊伊是過了兩天才知道陳逾征竟然是徐依童的表弟。
這事是她們一起去夏季賽抽簽儀式的路上說起的。
伊伊有點意外:“那你就是因為ner才認識的fish嘍?”
徐依童想撇清關係:“我認識餘戈,跟他有什麼關係?”
這段時間,伊伊總共就跟徐依童約出來玩了三次,一次收到個心念已久的包,一次收到了新款手鏈,兩人感情因此迅速升溫。伊伊說的話也很客氣:“嗯他們粉絲之前有點不對付,你不知道?”
說完還找補了句:“不過他倆線下好像沒什麼矛盾的,都是粉絲在吵。”
說不對付,其實也委婉了。og和tg兩個隊粉之間纏綿的罵戰從年初一直持續到前段時間洲際賽。這兩支隊伍最開始的恩怨,無非也就是當初陳逾征賽場上的挑釁之舉,惹怒了餘戈的粉圈,導致tg整個隊伍都遭殃。
茉莉恍然記起這件事,坐直身體,“哦,原來前段時間弟弟得罪的那個大明星就是餘戈呀!”
“我記得弟弟那個時候被罵慘了,還上過熱搜呢。”茉莉“噫”了一聲,“徐依童,你也太沒節操了,你怎麼能喜歡弟弟的敵人呢?這和認賊作父有什麼區彆?你背叛了弟弟!”
徐依童本來有點心虛,聽這話也忍不住替自己辯解起來:“這話說的,我當時去找餘諾吃飯,都不知道她哥是誰,那本來也不是什麼深仇大恨,陳逾征臉皮那麼厚,被罵兩句也不打緊。”
伊伊當即好奇:“那你怎麼認識的fish妹妹?”
在伊伊的印象裡,餘諾就是個挺安靜內向的單純小孩,到哪都不多話的,竟然還能認識徐依童這種出手闊綽的大小姐。
徐依童沉默了。
她哪敢說實話。
那可是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陳逾征帶著一個醉醺醺的小姑娘去了她家……
伊伊:“還挺有趣的,ner姐姐竟然喜歡fish,真是個大新聞呢。”
徐依童心想。
這都算大新聞,要是讓伊伊知道陳逾征在追餘諾,那還得了。
徐依童把臉轉到一邊去,心有戚戚地喝了口水。
他們姐弟真是各有各的荒謬。
……
……
這次ll夏季賽的常規賽,十六支隊伍分成了東西兩個賽區,抽簽按照春季賽的最終排名,tg和og分彆位居左右的頭號。剩下隊伍的分組情況,需要各派代表來抽簽。
車子到場館門口停下,一下車,茉莉輕輕吸氣,被這人山人海應援的陣仗給驚到了。
徐依童在此之前來看過一次比賽,對此倒是沒有多意外。
但是在那片屬於fish的汪洋大海裡,“ner”的手幅竟也占了一小部分。
徐依童舉著手機朝那個方向拍了幾張,發在家族群裡,語氣開心,“陳逾征現在出息啦,還有粉絲了喲。”
“他現在還蠻火呀,tg可是這賽季最強黑馬呢,新隊伍就打進決賽很少見,還挺吸粉的。”伊伊帶著倆人往前走,在一旁解釋,“再說了,ner長得又不比fish差,大家都是顏狗嘛。”
今日抽簽儀式,ll幾乎所有隊伍齊聚。伊伊帶著她們進場,一路上遇到好些打招呼的人。之前諷刺徐依童想混入競嫂圈,今天還真給她七七八八見到了不少。
有人聽伊伊介紹說徐依童是ner的家屬,當場掏出手機就要加她微信。
待入座,伊伊用肘尖撞了下徐依童,“童童,看到那個黑長直了沒?”
徐依童目光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到斜前方坐著的一位美女。
彆人都吵吵鬨鬨,隻有她不言不語,冷豔的氣質撲麵而來。
帶著欣賞的心情,她不由多看了幾眼,才把頭扭回來,“怎麼了?”
伊伊露出一個曖昧的表情。
徐依童秒懂,肩膀斜過去,小小聲:“她之前也追過餘戈?”
伊伊嗯一聲,又說:“放心,沒追上。”
徐依童無所謂道:“那說明她應該也沒多喜歡。”
這是個在伊伊意料之外的回答,“我以為你會說餘戈眼光高。”
徐依童眼睛眨了眨,萬分確信地說:“我不覺得有追不上的男人誒,如果有,那就是我不夠喜歡,或者我不夠努力。”
伊伊:“這麼自信?”
茉莉涼涼拆台:“你還不夠努力呀童童?說上次看到你網購了一本《舔狗日記》。你私下已經很用功了,不要再反省自己了。”
“你住嘴。”徐依童惱怒。
“哈哈。”伊伊被戳中笑點,“雖然我不知道fish喜歡什麼樣的,但是你這樣的,說不定他還真喜歡。”
這句話真是說到徐依童心坎上去了,把她美了半天。
抽簽流程就半個小時,天色尚早,og的主副教練後台在休息室給他們開了場動員會。主旨大意就是今年是og衝擊世界賽最有希望的一年,主教練激情昂揚地在小白板上定製了幾個目標,回頭一看,幾人躺的躺,摸魚的摸魚。
領隊抬腳一個個踹過去。
混戰間,will笑嘻嘻地躲:“輝哥,夏季賽都還沒開始,這麼早就要備戰世界賽啊?”
領隊狠狠瞪他。
腳踹到餘戈那停了,領隊沒出聲,過了會兒才問,“對了,你手傷最近怎麼樣?”
餘戈:“還好。”
領隊猶豫一下,想說什麼,還是沒說出口。片刻,歎了聲,“行,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及時跟我講。”
“要我說,fish以後少走位,比什麼都強,他們玩ad的就是愛走位,補個兵都要高速走a,手能不累嗎。”roy嘚瑟地翹著二郎腿,剛說完風涼話,腦子就被一個蓋帽。
“靠,很痛誒!”
領隊怒吼:“晚上你滾去加練兩小時!”
小c跟著‘就是’了兩聲,堅決捍衛下路組的尊嚴:“fish不走位,比賽難道要靠你c?”
roy嘶了口氣,轉身跟他扭打起來。
……
……
幾人打打鬨鬨沒個正形,直到開完會,去了吃飯的地方,小c和roy還在拌嘴。他們倆走在最前麵,小c推開提前訂好的包廂門,腳步驀地滯住。
坐在靠窗邊的女人本來趴在桌上在玩手機,聽到動靜,立馬抬起頭。
是個很漂亮的姐姐。
見到陌生人,姐姐也不害羞,大大方方打了個招呼:“嗨!”
小c臉爆紅,窘迫半天,也憋了個嗨出來。
見小c堵在門口不動,roy推了他一把,不耐道:“進去啊,愣著乾什麼呢。”
於是徐依童又熱情地衝著後麵的人揮手:“嗨,你們好啊!又見麵了。”
鬨哄哄的一群人,見到有些陌生的波浪長發美女,都默契地噤聲了幾秒。
伊伊主動介紹:“這是我朋友,剛好遇到了,一起吃個飯,不介意吧。”
徐依童連忙站起來:“我就不蹭飯了,下次吧,我朋友還等我呢,我來送個東西就走了。”
阿文上下打量她,倒是不意外:“是你啊,美女,又見麵了。”
上次洲際賽出征儀式結束的飯局,餘諾帶著徐依童坐在了他們這一桌。她自來熟地拉著他聊了十幾分鐘,最後倆人還加了個微信。
“你好你好。”
徐依童探身往後麵看,欲言又止,“那個”
“找fish的是吧?”roy心照不宣,“他在外麵打電話呢,你去吧。”
“好嘞~”
徐依童挎起小香,彎下腰,咬著牙,費勁地、緩慢地、從地上搬了個好大的家夥什起來。
“”
這玩意兒把眾人硬控了估計有十秒。
will被震驚了,roy同樣也是目瞪口呆。
這又是鬨哪出。
小c側身,幫徐依童拖椅子,讓開條路。見她行動困難,不由問:“你需、需要幫忙嗎?”
堅強如她,立馬回絕:“謝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阿文突然覺得這畫麵似曾相識,忍著笑說:“上次是戈壁運來的玫瑰,這次的花又是哪運來的?”
徐依童開心地回道:“這次是我私人定製的。”
“。”阿文不由自主發出一聲感歎,“你小心點,看著有點重。”
“放心。”
徐依童是典型的“江浙滬獨生女”,從小到大都是不乾一點累活的。此刻抱著這麼大的東西,卻一點都不覺得重。她現在心裡滿是要見到餘戈的迫切和激動,覺得自己體內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
徐依童匆匆告完彆,在眾人目送下,留了一個倔強又吃力的背影。
直到人出去,包廂裡安靜了會兒,不知道誰哀嚎了句:“fish憑什麼啊”
“沒意思,好日子都給他過得了唄。”
……
……
這一束巨大的花確實是徐依童親手操刀,私人訂製。
它表麵上看著是玫瑰,其實內裡還暗藏玄機。
徐依童自從打聽到餘戈的愛好後,馬不停蹄在小紅書裡精挑細選了十六種被人強烈安利的小餅乾。其中有幾款特彆難買,她讓在國外的朋友幫忙代購才湊齊。
沒辦法,誰讓她喜歡了一個很難討好的人呢?
上次的玫瑰花餘戈不屑一顧,這次的小餅乾他難道還能無動於衷?
徐依童這麼歡喜地想著。
馬路邊的綠燈變黃,汽車爭先恐後地呼嘯而過。被卡在最後一位的車氣得鳴起了笛。這條街都是火鍋燒烤店,空氣裡都飄著股味兒。
鋪天蓋地的吵裡,忽然冒出句興高采烈的問候。
“嗨,帥哥!”
餘戈應聲轉頭。
一捧半身高、彆著巨大蝴蝶結的巨型花束搖搖晃晃地出現在眼前。
餘戈下意識抬起手,幫忙扶了下。
就在他不明情況之時,一顆腦袋從旁邊歪出來,白皙的臉蛋兒冒出了不少汗,看起來很是辛苦。
她欣然道:“謝謝你呀。”
麵對著那雙特彆閃亮特彆真誠的眼睛,他默了默。
電話那頭的人問,“怎麼,又遇到粉絲了?”
“沒。”
餘戈鬆手,隨即退後兩步,臉上無甚表情,衝徐依童平靜地搖了個頭。
徐依童以為他是讓自己等他打完電話的意思,嬌憨地點點頭。
剛把東西小心放下,徐依童手都酸了。她叉著腰,抹了把汗,還沒喘口氣,餘光忽然瞅見餘戈轉了個向,走到了彆處。
徐依童愣在原地,依稀聽到風中淡淡地飄來句——
“好像是個賣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