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又如何?
魏錦再睜開眼時,太陽已經高高升起,照耀在人身上時暖融融的,她卻仍舊渾身冰涼。
就好像是骨頭縫都在漏風一樣。
原來極致的後悔和痛苦,就像是吞了一萬根針。
曾經她迫切地想要複辟羌越,想要重新享受那萬眾矚目的輝煌,可現在她無比的後悔。
如果她沒有執著於那些虛名——
可天底下哪還有那麼多的如果?
她眼淚流個不停,卻又笑出聲來。
若這一切真是報應不爽衝她來便是了,她的孩子何其無辜?
魏錦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鮮明強烈的恨意。
這種情緒占據大腦的時候,是真的恨不得毀天滅地的。
“薑令芷憑什麼活的是你?”
手上已經沾滿了血,她便不介意再沾染一些。
薑令芷,你該死!
你要給我的那個孩子陪葬。
忽然間一陣腳步聲響起,魏錦抬起頭來,就看到了宮裡來的禁軍統領馮梵。
她胡亂地抬手摸了一把臉,扯了扯唇角,“薑令芷呢,我要見她。”
馮梵不耐地瞥了她一眼:“你如今是大雍的重刑犯,還當自己是羌越的皇後呢?想見誰,就隨意能見?”
魏錦扯了扯唇角笑了一聲,“我不過問一句,你這麼大火氣做什麼?我知道你,禦前侍衛統領,深得皇上信任。我不妨告訴你,榮安的毒不是薑令芷下的,她也不是我的女兒,是我恨極了榮安,才要故意要陷害她的。你去,帶她過來,一起入宮,去皇上跟前說清楚吧。”
薑令芷既是薑川的女兒,那這一切不過是一場早就設好的局罷了。
薑令芷和蕭景弋不可能因為安寧村那場大火冷戰離心。
蕭國公府裡的榮安更不可能中毒。
一切都是故意演給她看的。
他們早知道她是詐死的!
嗬!
不愧是薑川的女兒,父女倆如出一轍的是個騙子。
費了這麼大勁,誆騙的她被活捉可就算如此,她難道就會乖乖認命了嗎?
她會讓薑川知道,他還是笑得太早了。
馮梵聽到魏錦的話,有一瞬的發怔。
昨夜武成王爺也是這般說辭,說府裡的丫鬟已經招認了。
眼下這魏錦居然也這般說辭,想來這應當是真的。
馮梵猶豫了一陣,腦海裡想到薑氏那副貪吃貪睡無辜可憐的樣子,心思不由得有些鬆動。
若他當真能在皇上跟前,洗脫薑氏的罪名,讓她出了刑部地牢,那倒也是好事一樁。
既然是誤會,薑家自然還會重新接納薑氏,武成王爺也會和薑氏重修舊好。
雖說自己心裡那點見不得人的念想是不可能實現了。
可此舉到底是有恩於薑氏,那薑相爺和武成王爺也都承了他的人情
馮梵很快在心裡盤算了清楚。
他打量了魏錦一番,看她手腳仍被綁著,神色也帶著絕望,有種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模樣。
於是便又放心幾分。
他招手叫過來幾個人,吩咐道,“你們幾個,先將她押送進到前院等著。”
“是。”
馮梵隨後又去了另一處地牢。
薑令芷已經睡醒了。
她這會兒有點餓的難受,也不知道為什麼,嚴尚書這會兒還沒給她送吃食。
這刑部地牢到底不是好地方。
等出去了,可得讓牧大夫給她好好把把脈,最近也不知道怎的了,渾身不舒服。
正想著,頭頂傳來一陣響動,緊接著石板被推開了。
刺眼的光線讓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擋住了眼睛,好一會兒,才看清楚站在井口的人,是馮梵。
她眨了眨眼:“馮大人是來放我出去的?”
馮梵頓了頓,態度溫和了幾分,“算是吧,魏錦願意替你澄清。”
說罷,吩咐手下,將梯子給緩緩放了下去,“夫人,煩請您踩著梯子上來吧。”
薑令芷喔了一聲。
魏錦替她澄清?
魏錦這會兒,隻怕是早就反應過來,這一切都是算計。
隻怕是恨她的想將她碎屍萬段!
哪裡還會替她澄清?
薑令芷還是順著放下來的梯子往上爬。
昨夜蕭景弋昨夜過來,就告訴她魏錦已經被活捉,今日便能帶她出去了。
就是,還得再演一場戲
這不,戲台子已經搭起來了,該她上場了!
薑令芷順著梯子爬了上去,馮梵很是客氣地退後半步,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吧。”
“馮大人太客氣了,”薑令芷微微一笑。
幾日沒有好好梳洗了,她整個人也有些狼狽,但這一笑,還是燦若雲霞。
馮梵隻覺得眼前一亮,簡直叫人挪不開眼。
但很快,他又意識到薑氏從來就不是他可以肖想的女人,遂又收回視線,看向麵前的路。
薑令芷可不知道馮梵在想什麼。
她很是聽話地走在前頭。
快要走到前院時,她忽然頓住腳步轉頭問道:“馮統領,你身手如何?”
馮梵一頓,“尚可。”
薑令芷彎了彎唇角,“那,可要保護好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