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貴妃眼睛亮得嚇人,為了承稷,她絕不能任由慧柔那個小賤人汙蔑。
她如今雖然被打入冷宮,但佑寧帝當時對外說的是讓她在景陽宮養病,終究沒有廢了她的位份。
再者說,佑寧帝和承稷、舞陽滴血驗親,也沒驗出什麼,到底也沒有法子坐實她和瑞王私通。
更何況,如今瑞王已經死了,那些事情都成了沒有實證的謠言,風一吹也就過去了。
周貴妃越想越覺得底氣十足。
佑寧帝就算如今偏心儀妃,可她周媚兒得寵這麼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她叫良嬤嬤和宮女替她沐浴。
隨後,她換上了良嬤嬤帶來的裡衣。
卻仍穿著自己那有些褪色暗淡的外裳,首飾也隻挑了一根素銀簪子,鬆鬆地將頭發挽住。
周貴妃原本恨有些是溫柔豐腴,這幾個月的冷宮生活,讓她如今變得清瘦,卻又彆有一番弱不禁風的姿態。
她就著月色,對著院裡的那口大水缸照了照,很是滿意,“走吧。”
一行人再回到梧桐宮時,儀妃正恰到好處地悠悠轉醒。
她已經想好了怎麼讓姑母認下罪名的對策。
她一見著周貴妃,便掙紮著從床上起來,猛撲了過去,哭喊道:“姑母,你為何要這般害我”
隨即又壓低聲道:“姑母,皇上已經厭棄了您,與其我們兩敗俱傷,不如您保我一命。我在後宮穩住地位,來日定會幫承稷哥哥坐上皇位的。”
她有十足的把握,覺得能說服姑母。
她覺得姑母是聰明人,一定會明白,這樣才是利益最大化的解法。
雖然讓姑母認罪去死是有些殘忍,可這也總比她在冷宮活得像一隻老鼠要體麵些吧!
但她沒想到的是,周貴妃輕輕地推開她:“儀妃,你讓我認罪保你,姑母實在是做不到。”
儀妃愣住了。
周貴妃看都不看她一眼,而是朝著佑寧帝跪下,盈盈一拜:“皇上明鑒,臣妾身子不爽,這個月在景陽宮安心養病,儀妃所說之事,臣妾不曾做過。”
佑寧帝皺了皺眉,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周媚兒怎麼來了?
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哦方才皇後說要傳她來問話。
他自己也準了的。
佑寧帝也有許久沒有見過周貴妃了。
以往想起她的時候,便能想到當時瑞王妃控訴瑞王和貴妃的奸情,死在太極殿時的慘狀。
他就覺得無比惡心,恨不得與她死生不複相見。
可今日真見到了,他卻又說不出重話來。
記憶裡柔順嬌媚的貴妃,與如今跪在他腳邊這個清瘦可憐的女子,一點一點開始重合。
到底是見麵三分情。
良久,佑寧帝輕歎一聲,“好了,起來說話吧。”
寧皇後也溫聲道:“若是貴妃無辜被冤,本宮會替你做主。”
周貴妃又恭恭敬敬地朝著寧皇後行了個禮:“臣妾多謝皇後娘娘體恤。”
薑令芷瞪大了眼睛,看著屋裡這極其詭異的一幕。
記得端午時,她見過周貴妃和寧皇後相處的樣子,周貴妃綿裡藏針,而寧皇後不屑搭理。
怎麼今時今日
這就是後宮嗎?
果然,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似是察覺到她的疑惑,寧皇後偏頭衝她笑了笑,示意她看熱鬨便是。
薑令芷就很聽話地乖乖看著。
而儀妃的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怎麼會這樣?
姑母表現出一副柔弱而又故作堅強的樣子,就重新引起了佑寧帝的憐憫。
儀妃不由得閉了閉眼睛,這實在是可笑至極!
佑寧帝未免也太多情些吧!
那邊周貴妃替自己分辨了幾句,又和王太醫對峙了一番。
王太醫漸漸落了下風,便有些露怯了,他不自覺地看向儀妃求救。
可儀妃現在都自顧不暇了,哪還顧得上替王太醫開脫。
周貴妃就歎了口氣,看著儀妃,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定了她的罪:“慧柔,你年紀也不小了,入了宮便是要侍奉皇上的,你怎可為了一己私欲,陷害武成王妃,汙蔑皇後,又推脫到姑母身上最要緊的是,你怎可讓皇上如此憂心?”
儀妃下意識地反駁:“我沒有!”
寧皇後當即厲聲道:“儀妃,不可不守規矩!在皇上跟前要自稱臣妾!”
儀妃:“”
薑令芷在心裡笑了一聲。
儀妃到底年輕,就算一時攏得住佑寧帝的心,但周貴妃和寧皇後一起發難,她又如何是對手?
儀妃急得沒法,隻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繼續可憐道:“皇上明鑒,臣妾隻是一時情急,誤會了姑母。”
薑令芷微微一笑,佯裝無知地追問道:“那到底是誰要害儀妃娘娘呢?”
儀妃氣怒地瞪向薑令芷:“”
這個落井下石的小人!
她又趕緊看向佑寧帝,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皇上”
但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
更彆說還有周貴妃在,儀妃這個替身演得再像,也到底不如周貴妃有神韻。
佑寧帝的眼神泛著冷意。
今日本是年節,那些朝廷重臣都在太和殿高高興興地等著論功行賞。
偏偏他一時心軟,著了這個賤婦的道。
為了她在這後宮審問這個,審問那個,到最後,卻是她自導自演。
從頭細想,便是儀妃刻意引導他提起武成王妃,將她從席麵上召來梧桐宮抄寫經書。
被武成王妃帶來的牧大夫拆穿她假孕,她又夥同王太醫汙蔑皇後。
皇後自證清白,儀妃又攀扯上周貴妃。
周貴妃前來對峙,儀妃又說自己隻是一時情急胡思亂想。
佑寧帝越想越是氣怒,這個賤婦膽敢戲耍他!
他一把抓起桌岸上的茶碗,劈手砸向儀妃:“誰要害她?分明是她自己想害人!”
儀妃挨了砸,也不敢喊疼,忙不迭地磕頭:“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臣妾真的是無辜的啊!”
她就是不肯認錯。
彷佛隻要她堅持自己無辜,就能讓旁人覺得她無辜。
佑寧帝冷聲道:“儀妃周氏,假孕爭寵,汙蔑皇後,攀扯貴妃,實在可惡。著,貶為答應。”
儀妃難以置信地哀嚎一聲,“皇上啊!”
結果情緒過激,這下是真暈了過去。
但佑寧帝卻是看都不看一眼,轉頭就出了梧桐宮,往太和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