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冬日。
冷風如刀,漫天飛雪。
順天府一座茶樓裡,無數人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台上一對爺孫,等待著他們說著江湖趣事。
往日裡這爺孫裡的孫女看到這麼多人,總會興高采烈說起小李飛刀闖關東、斬四凶的故事。
今天有些不一樣,因為那個總是嬉皮笑臉的孫女有氣無力的敲著麵前小鼓,一臉怨氣。
孫女不說了,說書的自然也變成了抽著旱煙的老爺爺。
“今天我要說的故事是...《兵器譜》排名第十位,妖刀龍牙之主,妖龍厲朝峰的故事。”
孫小紅扔下鼓槌,不敲鼓了,小臉紅彤彤,氣鼓鼓,就對孫白發出言指責起來。
“第十位!第十位有什麼好說的,妖刀龍牙這個名字難道還能比小李飛刀的名字好聽嗎?”
孫白發滿眼戲謔:“哎,你看你這丫頭,這說書哪能看排名,呼保義宋公明的故事再精彩,這浪子燕青就不值得一說了?”
聽到這個比喻,孫小紅連連跳腳。
“小李飛刀才不是黑矮胖子宋公明,那厲朝峰也沒聽人說長的很帥。”
孫白發抽了口旱煙,一臉戲耍之色:“你又沒見過厲朝峰,怎麼就知道他長的不帥啊。”
孫小紅一揚手,阻止爺爺繼續調戲自己,依舊一臉不服氣,轉頭看向台下,張開雙手,抑揚頓挫的問道。
“可我們想聽的是,小李飛刀斬四凶,行俠仗義護正道,這厲朝峰又做過什麼事情,值得江湖傳頌嗎?”
“唉,這還真有的說哦。”
孫小紅此時也站回鼓點旁,小鼓一敲,清澈入耳,便也笑道。
“那我們就一起來聽聽了!”
此時底下的看客們也清楚了,剛才的爭吵隻是表演的一部分,倒也覺得有趣,連聲叫好起來。
而那孫白發也開始講述起厲朝峰在大沙漠裡經曆的戰鬥。
“...妖刀與神刀在天空上互鬥無數回合,那厲朝峰妖刀出鞘,神刀格擋反擊...真叫一個天地變色,日月無光。”
說完之後,天機老人一臉可惜的解釋。
“妖刀龍牙如有神智,居然可以離體而戰,白天羽看似一對一,實在妖龍妖刀各自為戰,白天羽以一敵二,最終落敗半招,頗為可惜。”
孫白發抑揚頓挫的說完了厲朝峰和白天羽的戰鬥,馬上嫌棄的看向孫小紅。
隻因此時的孫小紅一臉虛脫,正有氣無力的指責。
“爺爺,大家想聽的是江湖事,不是封神演義,你這故事說的,都快比的上陸壓仙人的斬仙飛刀了。”
孫白發一臉委屈。
“可這...的確是江湖事啊?”
孫小紅蔥指怒指,一副怒容:“這誰知道,神刀無敵遠在西北,他還能到京城戳破你這個滿嘴謊話的大話精嗎?”
“白天羽的確人在西北,但...”
孫小紅接話:“但什麼...”
“但厲朝峰,已經來了京城啊。”
“啊!”
孫小紅瞪大雙眼看向台下,滿臉驚奇的問道。
“厲朝峰從西北大漠來京城了,為什麼?”
孫白發滿臉炫耀:“因為他要搶走百曉生的《兵器譜》!”
孫小紅小手捂住了嘴,搖頭晃腦的思考一番,又是一臉嬌嗔。
“爺爺你又說大話,這《兵器譜》既不是人,也不是物,我們嘴上說著很精彩,但也隻是一些文字,這怎麼搶?”
孫白發也開始搖頭:“在這之前,我也覺得妖龍在說大話,可現在,他似乎真的做到了。”
孫小紅一臉期待:“哦,他做了什麼?”
孫白發猛地吸了一口旱煙,才在眾人期許的眼神裡說出了答案。
“他把《兵器譜》的兵器全給搶了。”
孫小紅驚道:“啊,爺爺,...難道是小李飛刀被搶了?”
孫白發翻了白眼,一副看蠢貨的眼神:“小李飛刀怎麼搶,那是路邊鐵匠隨便打出來的,伱搶了,李尋歡再打就是。”
孫小紅拍了拍胸口,似乎放心了,再次好奇起來:“那他搶什麼?”
孫白發:“當然是搶那些比較特彆,想再打一件都難的兵器啊。”
孫小紅追問:“比如呢?”
“比如東海玉簫的玉簫,西門柔的蛇鞭,或者...。”
孫白發說到這裡,目光看向台下某個桌子。
桌子旁邊靠著一根拐杖,坐著一個身著黃衣的邋遢殘疾男子,三角眼,掃地眉,隻是一眼,便知對方凶狠。
但孫白發卻是毫不畏懼,輕笑繼續:“金剛鐵拐的拐杖啊。”
諸葛剛感覺到了孫白發的目光,卻是沒有起身,隻是用筷子夾起一粒花生,淡淡說道。
“小李飛刀的飛刀是在鐵匠鋪打的,我的拐杖自然可以再打。”
孫小紅一驚,連忙縮到孫白發身後,接著探出頭,一臉詫異的介紹起來。
“難道你就是《兵器譜》第八位,金剛鐵拐,諸葛剛?”
孫白發摸了摸胡子,又是吸了一口旱煙,才語重心長提醒。
“但金剛鐵拐被搶,你的第二根拐杖卻再不能稱作金剛鐵拐了。”
“就像判官筆高行空,現在隻能叫九指判官高行空,飛槍燕雙飛,也隻敢叫飛天小聖燕雙飛。”
“他們還活著,卻再也不是《兵器譜》上的人。”
“他們的新兵器,自然也不能留在《兵器譜》上。”
諸葛剛看不透孫白發的真麵目,他是被上官金虹派出來找厲朝峰的。
《兵器譜》是百曉生寫的,但也是上官金虹認證的。
現在有人專門針對《兵器譜》出手,加入金錢幫的高手人人自危,無數高手或主動或被動的改了稱號,簡直就是**裸的打臉。
半年過去,金錢幫裡唯二還保留稱號的,不過是他諸葛剛,還有上官金虹。
他是因為足夠苟,上官金虹則是身邊一直跟著荊無命。
上官金虹不想冒險,因為一旦連他都輸了,金錢幫也就完了。
隻能諸葛剛這個《兵器譜》第八位引厲朝峰現身。
此時諸葛剛的全部心神都在二樓靠窗的雅座上,那裡一個年輕人,內著青衣,外裹藍袍。
青衣很新,藍袍很厚。
年輕人一手白瓷酒壺,一手驢肉火燒,翹著二郎腿,一口肉一口酒的吃喝著。
酒不醉人人自醉,厲朝峰開始喜歡聽孫小紅那抑揚頓挫的聲音,也喜歡諸多奇詭狡詐的故事。
快意恩仇也不錯,進入了江湖,為何不當個江湖人。
諸葛剛的目光厲朝峰當然知道,可他來茶樓不是為了諸葛剛,而是為了這個老年說書人。
天機老人,孫白發。
“那我就在這裡看著,誰能從我手裡搶走我的鐵拐!。”
諸葛剛的聲音尖厲卻不凶狠,因為他隻是偶然撞上了厲朝峰,沒有帶人,所以他並沒有和厲朝峰爭勝負的想法。
白天羽的名號,還是很好用的。
厲朝峰本不想理他,可他已經開口,隻能嚼著火燒,語氣冷淡。
“把金剛鐵拐留下,你可以離開了。”
話語乾淨,連自我介紹都沒有,但所有的目光都來到了二樓。
此人雖然沒有起身,隻是半身,卻也知道高大。
麵容年輕,雖然沒有帥的驚天動地,卻也是五官齊整,刀眉顯目。
滿頭黑發沒有束起,隻是隨意披在身後,用一根黑繩在脖頸位置簡單綁了一下,發尾則塞進了厚厚的藍袍裡。
落拓不羈,江湖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