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爺爺出事那天,時暖來找他,沒多久爺爺出事,她到爺爺送入搶救室才急匆匆出現,滿臉的內疚與驚慌……
原本他沒細想,但時暖這段時間的狀態,加上她不停跟爺爺道歉,讓他覺得那天的事有蹊蹺。
“林凱,去查我爺爺出事那天,他都做了什麼,見了誰。”
林凱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要查那天的事,但也沒多問。
隻是又想起了一件事。
“墨總,老爺子出事那天,我收到過專機的檢測報告。我以為是年檢沒有在意,但我剛才打開後,發現是專機使用前的飛行檢查。”
墨家有自己的私人專機,目前掛在老爺子名下,去年以前基本都是墨霆琛在用,但今年開始因為墨氏集團業務中心轉向國內,就沒怎麼用。
所以他才會在收到報告的第一時間,誤以為那是年檢。
聽電話那頭沒了聲音,林凱的呼吸開始發緊。
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片刻後,墨霆琛才出聲。
“把時暖那天的行蹤一並調查,今天內我要聽到結果。”
他的語速很平,但說出的每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沉甸甸地壓在林凱的心頭。
放下電話後,他才注意到剛才還晴朗的天空,此刻突然暗了下去。
像是有一場暴雨即將到來。
墨霆琛也看到了外麵的天色,彎腰在沙發上坐下,長腿交疊,剪裁得體的黑色西服勾勒出修長優越的線條。
他點燃了一根煙,抽了一口後自然垂在沙發扶手上,露出勁瘦精悍的腕骨。
視線在彆墅內環顧。
他與時暖結婚那天,也是這種天氣。
像是老天都看不過去時暖的算計,故意不給她好臉色。
那時的她剛剛失去至親,唯一的弟弟還因見證雙親離世而崩潰,加上時氏破產,債主追債,她身上所有的驕矜與優雅都被碾碎。
可她沒有絕望。
結婚那天,她溫柔地看著他,通紅的眼睛還有對未來的細微期待。
可現在,他們之間隻剩下冰冷的沉默。
她的眼裡不再有他,也不再因為他笑。
這些他都可以不在意。
可她怎麼能走!
他們之間的債還沒清,她欠自己的還沒還完,她怎麼敢走!
還剩半截的煙被他狠狠按在水晶煙灰缸內。
他冷漠起身往外走。
時暖趁墨老爺子睡著,出去走了走,順便給沈逸軒打電話確認弟弟時宇的情況。
得知他現在很安全,情緒還比較穩定,她稍微放心。
回到老爺子病房外,她就跟從另一頭走來的墨霆琛遇到了。
兩人一打照麵,時暖就看出他心情不佳。
她不想招惹她,加快腳步準備進病房。
墨霆琛長腿一邁,直接把她擋在了門口。
“這麼心虛,見到我就躲?”
時暖麵容冷淡,“我隻是不想跟你吵架。”
墨霆琛輕聲一笑,但眼裡卻沒有任何笑意,“是不想,還是不敢?”
時暖神色沒有變化,但手指卻不自覺揪緊衣角,“誰惹你不高興,你就去找誰,彆把氣撒我頭上。”
墨霆琛薄唇一抿,周身氣勢陡然冷冽。
“你以為你是誰,我犯得著跟你撒氣。”
時暖受夠他的陰陽怪氣,怒然看著他,“那你攔著我做什麼?”
墨霆琛眸光一沉,周身散發出的氣息讓周圍的空氣都為之一凝。
“我想知道爺爺出事那天,你打算去哪裡?”
時暖冷淡的神情猛地僵住,他怎麼會知道?
墨霆琛看穿她在緊張,抬手用指腹蹭著她的下頜,聲音低沉,“彆裝傻,趁我還沒生氣,你老實跟我說,或許我會考慮原諒你。”
他的氣息一絲絲往時暖的身體鑽。
時暖的心跳很快,讓她有些喘不上氣。
墨霆琛見她不回話,傾身逼近她,蹭著她下巴的手加大力度,讓她白皙的皮膚一點點變紅。
“時暖,乖一點,彆惹我生氣。”
時暖被他撩撥,渾身都繃緊了。
她知道墨霆琛會這麼問,是心裡已經有了懷疑。
她抬起眼眸,迎上他的眼神,出聲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為什麼你那天會來找我,跟我說那番話?爺爺又為什麼正好那天出事,還調用了專機?而你明知道爺爺出事了,又為什麼這麼晚才趕來?”
他一句接一句的逼問,讓時暖有些無措。
她的呼吸都不自覺開始顫抖。
墨霆琛感受到了她的顫抖,可他沒有放過她,繼續道:“怎麼不說話?你背著我做了這麼多小動作,就沒有一句解釋?”
時暖不能說,即便他已經查出來了,她也不能承認。
爺爺都是為了她才會做這些事,她不能讓爺爺與他之間生出嫌隙。
“你到底想怎麼樣?”
墨霆琛捏住她下巴的手一僵,他沒想到時暖會這麼硬氣,話到這一步依舊一個字都不肯說。
“時暖,你彆後悔。”
時暖的心臟狠狠一抽,想要攔住他。
可她的指尖卻隻是輕輕擦過他西服的光滑麵料。
留下一掌心的空氣。
她手指微動,輕輕放下了手。
她在他眼裡一無是處,又怎麼能留得住他?
墨霆琛憋著一股氣走到醫院門口,即便是吹著涼風,也無法驅散心底的鬱氣。
這時,夏清清的又打來電話。
他不耐煩地蹙眉。
片刻後才接聽。
“霆琛哥哥,我的手好疼,動都動不了,你能不能過來一趟?”
墨霆琛的鬱氣從心頭蔓延到眼底,他無聲吐氣,淡聲道:“我馬上過來。”
時暖回到病房,整個人都處於極度不安的狀態。
墨霆琛的為人素來淡漠,對她更是無情又冷酷。
要是他知道自己想逃走,還連累爺爺發病垂危,他會怎麼對待自己?
她之前已經覺得前麵的日子很難過了,不知道這之後的日子會是什麼樣的修羅地獄。
因為太過緊張害怕,她這幾天沒有出現過的孕吐再度出現。
甚至比之前還要強烈。
她跑去衛生間,跪在冰冷的瓷磚上,抱著馬桶大吐特吐。
直至整張臉的血色都褪去,惡心感這才淡了些。
她扶著馬桶站起來。
整個人都因為脫力有些眩暈。
她不敢逞強,順勢翻下馬桶蓋坐在上麵,光滑的瓷磚裡映照出了一個憔悴狼狽的自己。
莫名地,她有些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