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0 月之暗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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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白輝夜淨化完月城的汙穢,那些昏迷的月之民終於轉醒過來。

一刻也沒有為月城被汙穢黑氣摧毀而悲傷,這些月之民很便快被大祐們給組織了起來,有條不紊投入到了月城的修複重建工作之中。

他們本來也就不太會悲傷。

“看來這些月民不單單隻會做祭祀之類的工作,采集月麵上的那些晶石,重建樓宇一類的技術性作業,也進行得很有條理嘛。”

神穀川此時,正站在一處建築施工修複場地外,安靜觀察月之民們勞作。

他現在能更加理解這群月民的“種族特性”了——

沒有情緒波動的月之民似乎隻會做“結果正確”的事情。

就像現在月城被毀的情況。

換做是有情感的族群,必定會憤怒,會哀傷,領導者要花上一定的時間鼓舞振作士氣,然後再組織族人重建家園,或者重新尋覓新的定居點。

而月之民因為沒有太多感情,直接把中間這個步驟給跳過了。

無縫進入了“重建家園”的階段。

這很難評。

也不知道該說月之民們極度冷靜好,還是該說他們腦子基本不會轉彎好。

“這樣想想,宮司會直接向我低頭,也有這方麵的因素吧?在確認了我可以覆滅她的族人之後,服從於我最能符合月之民們的利益,是正確的結果選項。”

“因為拋棄了情感,所以更多的隻考慮利弊?”

神穀川在施工場地邊上又駐足了一陣子,直到白輝夜從破損的街道那頭出現,徑直來到了他的身邊:

“神穀川,原來你在這裡,我剛才還在到處找你呢。嗯……你在這裡做什麼?”

“看你的族人們工作。”

“工作有什麼好看的?”小神姬依舊直言不諱。

“彆在意這個。”神穀輕輕搖頭,“找我做什麼?”

事實上,月之民們工作還是有看頭的。

這我能告訴你我是在提前視察員工嗎?

而且,神穀川很想看看這些月宮裡的人草,是不是真的像說的那樣工作起來全天候不眠不休。

“就是宮司找你過去。”話說出口,白輝夜又自己改口了一下說辭,“不對,是請你過去。之前說好的,等她處理好要做的事情,就和你談一談月城的情況。”

“行,我們走吧。”

白輝夜開始帶路,一邊走一邊又對著神穀川持續念叨:“對了,宮司剛才和大祐們,還有我講了些話。”

她似乎很愛同神穀講話。

畢竟,月宮裡找不出第二個願意陪她閒聊的人來。

“關於什麼的?”

“大部分是關於你的。”

“哦?”神穀川來了興致。

輝夜姬:“宮司同大祐們交代了,你雖然是下界上來的,但大家不能限製你在月城裡麵的行動。”

這種交代,在那位宮司大人向神穀低頭以後顯得理所應當——

我同黑輝夜打了一架之前月城不歡迎我這個下界訪客也就算了,現在我都把黑輝夜給打退了,要是月城還不能做到以禮相待,那我這架不是白打了?

輝夜姬:“宮司還說,因為神穀川隨時可以摧毀月城以及族民。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發生,族人們見到你的時候,要和見到她的表現相同。”

“大祐們沒意見嗎?”

“沒有啊。”白輝夜把話說得理所應當,“大祐們已經把這件事傳達給所有族人了。”

“你的族人們也沒意見?”

“為什麼會有?”白輝夜不明所以。

“因為這種說法把我描繪的充滿威脅。按理來說,如此強硬的壓迫,是一定會激起反抗的。當然,你的族人們可能確實不太能夠‘按理來說’……”

“哦哦。是這樣的——”白輝夜先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而後開始嘗試解釋族人們的心理:

“如果你入侵了月宮的話,族人們是一定會將你視作仇敵,並且反抗你的啦。但是你實際上拯救了月宮,沒有你月宮就不複存在了。所以,大家都會認為你有權利收回對月宮的幫助。這樣不對嗎?”

“對……對吧?”

白輝夜的一句話,把神穀問得也有點懵。

月之民們對“正確”的適應性真叫人感到無所適從。

話說又回來,敢情這些月民還講究“程序正確”,雖然腦回路依舊是冷冰冰的。

“你說月之民們見到我要表現得與講到司宮相同,但我在這裡閒逛了有一會了,一直沒人在意過我。”

神穀確實在已經滿目瘡痍的月城裡晃蕩了好一會。

在各處“考察”月之民的工作情況,也算是為之後做調研和準備。

而在此期間,確實沒有人上來和神穀說過一句話。

雖說“無欲無求”的月民們不喜閒談,但連個眼神互動都沒有呢。

神穀川甚至還能感覺到,那些月之民在有意識地避開他。

這是麵對“聯席宮司”應有的狀態嗎?

“你說這個啊。”白輝夜輕輕晃了晃腦袋,一本正經,“因為宮司說,下界來的神穀川喜怒無常。普通的族人要儘量避免和你接觸,免得不知道為什麼惹怒了你。”

神穀川聽了這話,嘴角微微抽動。

無語歸無語,但真是把他給整笑了。

月之民真的懂什麼叫喜怒嗎?

但,算了。

就這樣吧。

輝夜姬:“還有啊,宮司和大祐們打算暫時讓我代表月宮和你接觸。”

“那你不會被放逐了?”

“這個我也不清楚。”

“話說,你到底是想留在月宮裡,還是想到下界去看看?”

“嗯……”

麵對這個問題,白輝夜有所遲疑。

但猶豫有時候也算是一種回答。

“如果月宮還是執意要放逐你,你可以去我那,在下界我的地盤還挺大的。如果他們要你留在月宮,我也會找機會帶你去我那裡逛逛。”

“去你那逛逛……真的可以嗎?”

“我在月宮的身份不是等同於宮司嗎?這種事情都辦不到?”

“誒?”自帶清冷疏離氣質的小神姬,臉上的表情忽然如同一個普通小女孩一般快活起來,“你說得有道理!那請多多關照!”

“其實不僅是你,你的族人也可以下去我那裡。”

圖窮匕見,神穀川終於開始了。

是時候試探一下月之民到高天原打工的可能性能有多少。

“他們不會去的,因為沒有能讓他們這樣做的理由,而且族人還是堅信下界是汙穢的。”單純的白輝夜可不懂神穀川的那些試探,隻是實誠地搖搖頭。

“那讓我的人上來呢?重建月城需要很多人手吧?”

“如果是很多人的話,大概也是不行的,月城現在隻認為你是特例。不管是讓月民到定是會反對的。”

輝夜姬還是了解自己的族人的。

而按照神穀川先前對月民們特性的總結,這些應該都屬於“結果不正確”的事情。

月民們沒有去往“汙穢下界”的理由。

且能夠憑他們自己重建月城的話,沒道理再接受神穀一方的幫助,導致月宮對神穀川的虧欠進一步擴大。

“那麼,少部分人是行的,對吧?”

“當然啊。像瑪麗小姐,還有那些對我做鬼臉的紅色娃娃們,她們現在也在這裡吧?”

“嗯。”

神穀沒有再說話了,而是一邊繼續走著,一邊思索。

看來,要想吸納月之民到勢力裡打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不過也並非全無可能。

實踐證明,月之民們原本所恪守的原則,在特定情況下是會改變和更新的。

像什麼“不潔者不能踏入月城”。

神穀川現在可不就正大搖大擺走在這座月宮之城裡。

而底線的突破隻有零次和無數次。

今日“割五城”,明日就辦法讓月宮再“割十城”。

……

白輝夜將神穀帶到了月城腐朽的大殿之中。

在這裡,他們再一次見到了宮司。

這位月城的實際掌權者,此時已經恢複了體麵且高貴的狀態。

裝戴整齊,體態端莊,臉上的白麵也完整,往那一站就自帶一種超凡脫俗,清心寡欲的感覺。

很難將她與剛才被神穀川掐住脖頸,按在腳下的樣子重新聯係起來。

“神穀川,你來了。”

“嗯。”神穀乾脆點頭,反正月民們的腦子不大會轉彎,他索性放棄了一切無必要的溝通,“談談吧,月城的事情。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其實關於月城突發的異變,宮司掌握的信息沒比神穀川這個外來者多太多。

那個與輝夜姬樣貌相同,甚至持有一套和輝夜姬類似寶物道具的“黑輝夜”到底從何而來?

她為什麼怨恨輝夜姬,又為什麼要攻擊月城?

這一切,在宮司獲救之後明確表示過自己不清楚。

所以,現在神穀川要花時間聽宮司講她所知的,關於月城的一切信息。

希望能夠梳理出一些線索來。

而宮司也果然開門見山:“月城裡的書麵文獻,都已經在剛才的動亂之中被毀。不過,我時常翻閱那些資料。還有一位負責保管文獻的大祐,對於那些資料也非常熟悉。我剛才與她溝通過,確認了一些事情。”

“首先是暗麵,更完整的說法,應該是月之暗麵。”

暗麵一詞,是此前戰鬥之中,從黑輝夜的嘴裡說出的。

“黑輝夜”在戰鬥時,一共就對“白輝夜”講過兩句話,大致是——

“待在那邊的為什麼不是你呢?”“我會把你帶到暗麵去。”

宮司:“月城此前所持有的資料裡,對於月之暗麵沒有太多的記載。根據我和書閣大祐的記憶,隻有一份資料裡提到過,月讀命大人還在月宮之中時,曾親自處理過月之暗麵所帶來的威脅。”

“祂封印了那處所在的通路。至於通路的位置,應該是在如今的月城祭壇,在那座月讀命大人失蹤之後建立起來的神像後方。”

“月讀命的失蹤和月之暗麵有關係嗎?”神穀問道。

“資料裡沒有提過。”宮司如實告知,“但我曾經聽前任宮司講起,月讀命大人最終是去了暗麵裡的。”

“嗯……”

神穀沉吟片刻。

目前看來,那個黑輝夜應該是長期待在“月之暗麵”的。

那裡應該是汙穢黑氣的聚集彙聚處。

而且,白輝夜自帶著淨化汙穢黑氣的能力,在見到那些黑氣之後,她幾乎是本能地就那麼做了。

仿佛她就是為此而生的。

合理推測,黑輝夜可能也有著類似的能力。

她身處暗麵,說不定本身就是被安排在那裡處理汙穢的。

是因為長期處在汙穢之地,承受不住汙染,所以被同化了?

並且因此對待在月宮這種安全地帶的白輝夜心生怨念?

所以黑輝夜才會充滿怨氣地說——

“為什麼待在那裡的不是你呢?”

就現在而言,這種猜想存在可能性。

但神穀川覺得,事情恐怕還遠沒有這麼簡單。

按照月宮的資料記載,月讀命曾親自處理過暗麵的威脅。

很顯然,就算是三貴子之一的月讀命,也沒能將月之暗麵的隱患清理乾淨。

那些汙穢黑氣依舊存在。

而且,月讀命曾經留下的封印,現在大概已經不生效了。畢竟,黑輝夜已經能夠現身月宮,並且襲擊月城。

再加上,假如月讀命最終真的去往了那片汙穢之地,並且一去不複返……那麼月之暗麵本身的秘密與危險程度,可能大到難以估量,可能連同那些汙穢的黑氣都還隻是問題表象,而並非核心。

宮司:“還有,就是關於輝夜……”

一聽到終於提及自己,輝夜姬趕忙豎起耳朵。

她本身對襲擊了月城的另一個“黑發的輝夜”也充滿了疑問。

然而接下來所聽到的第一句話,就超出了她的理解。

隻聽宮司語氣極其平靜地開口,波瀾不驚:“我以前一直以為,輝夜就是喪失了記憶的迦具夜比賣命。”

“迦具夜比賣命?還有,喪失記憶,是說我嗎?”

“輝夜,你不記得很多事情了。”

“沒有呀,我都記得呢,記得我一直待在月宮裡的。”

宮司搖頭:“你還記得上一任的宮司嗎?”

“唔……我不知道,沒有印象。”聽到這個問題白輝夜有些拿不準了,語氣也遲疑起來,“我應該記得嗎?”

“輝夜,上一任宮司放逐過你。”宮司一字一頓,她的聲音依舊不帶任何情緒,那些冷冰冰的話語從白色的麵具之下滑出來,像是稿錘敲擊腐朽的月城大殿:

“輝夜,你是被我從下界接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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