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唔——”
長岡從沙發上緩緩睜眼,伸了個懶腰。
心理醫生的辦公室裡很安靜,而那位早乙女小姐,依舊還坐在他的對麵。
“你醒了啊。”
“嗯……我睡了多久,早乙女小姐?”
“放心吧,這次超過的時間就不收費。”
“謝謝。”
長岡講述完高中時期給自己留下心理陰影的經曆後,居然不知不覺在沙發上睡著了。
可能是因為這裡的沙發很鬆軟。
也可能是因為與早乙女小姐談話的過程,確實感覺很放鬆。
這些天完全沉溺在焦慮和不安之中的長岡,難得睡得還不錯。
早乙女收起筆記本,從位置上站起來:“長岡先生,回家也好好睡一覺吧,你看起來很需要休息,希望今天的談話能對你有所幫助。”
“我會的。”
長岡也起身。
心理谘詢都是按小時計費的,現在既然已經超時,他也就不好再多待了。
至於“江川和青柳”的事情。
長岡就是需要把那些事情向彆人講一講。
說出來以後,好像確實好受了不少。
等到長岡一彥離開,便隻剩下早乙女愛一個人待著了。
她重新在沙發上坐下,隨手翻動那本實際上並沒有記錄下與心理治療相關內容的筆記本。過了好一會,突然沒有任何征兆地對著無人的辦公室開口:
“瀧,剛才說的伱都聽見了吧?那個男人說的東西,是你一直要找的嗎?”
無人回話。
但在她對麵的沙發底下,有什麼東西緩緩爬了出來。
那是一個由乾枯稻草編織成的小人,大概有兩個巴掌大。
稻草小人順著沙發窸窸窣窣地吃力向上爬,直到爬上了鬆軟的坐墊,又如同一位淑女一般端正坐下。
它的臉上鑲嵌著兩顆大小不一的紐扣充當眼睛,嘴巴位置則是由幾條細線縫成。
稻草小人仰麵,一大一小的紐扣眼睛似乎在與早乙女對視。
但它依舊沒有回話。
這個稻草人本來也就不能開口。
不過,小人由細線縫成的嘴巴卻是緩緩“張開”縫隙。
從下麵的乾枯稻草裡麵,一枚漆黑的長釘被緩緩推了出來……
那枚黑色的釘子落在沙發上,又滾下地麵。
一聲清脆的聲響之後,便如同一件易碎品一般摔成了幾截。
早乙女朝地上碎裂的釘子看了一眼,先是沉默,而後愁眉不展地重重歎一口氣:“那我們該怎麼辦,瀧?你說過的,逢魔時想要你死……”
……
第二天。
接受完心理治療,晚上也睡了個好覺的長岡一大早便回去會社裡工作。
他走進辦公室,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
昨天下午休假去看心理醫生之前,他的桌麵上就堆放了幾份文件,本來是想著今天回來,要抓緊把手頭的幾件工作事項完成。
“誒?”
但才剛坐下,長岡就感覺到了困惑。
桌麵上放著的幾份文件全都不翼而飛了,昨天明明是整理好放在桌角的。
正巧,這時候部門的課長從長岡的位置邊上走過去,有點摸不著的長岡便開口問道:“增井課長,前天您交給我的報表……”
“那個啊。”增井課長停下腳步,“已經完成了。”
“完成了?那麼合同……”
“那份合同要修改的地方也已經修改好了。”增井課長進一步解釋,“昨天下午你不是休假嗎?然後你的工作有其他同事幫忙做了。”
“其他同事?”
長岡依舊無法理解。
部門裡的同事全都忙得要命,誰會有閒工夫把他手頭的事情給做掉?
而且,填報表這種事情姑且不說。那份合同,可一直都是長岡在經手的啊。
“哦,忘了說了。是新同事,昨天下來剛來報道的,長岡你也和人家打個招呼吧。”增井課長朝著長岡的身後招了招手,“喂,青柳桑。這位就是長岡,昨天下午你們沒有見麵……”
長岡錯愕地盯著增井課長一開一合的嘴唇,在聽見“青柳”這一姓氏後,他就徹底呆住了。至於課長接下來又說了什麼,也完全都聽不清楚。
他隻感覺到頭暈目眩,還伴隨著激烈的耳鳴。
不,不。
隻是湊巧同姓而已吧?
就算“青柳”這個姓氏並不是非常常見,但總歸會有人姓這個的。
不要自己嚇自己,青柳早就已經死了。
帶著如此的念頭,長岡猛地轉過頭去。
他的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影,離他不過兩三米。
“你……你……”
等看清那人樣貌的一瞬間,長岡的瞳孔放大,胸口劇烈起伏。
恐懼夾雜著眩暈,以及強烈的嘔吐感湧上喉頭。
那張臉……
雖然和高中時期相比,略微有些不同,更加成熟了幾分。
但那張溫和,人畜無害,彬彬有禮的笑臉。
長岡對此再熟悉不過,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他就是青柳沒錯!
“怎麼了,長岡君?”
青柳微笑著看向長岡,表情自然,不管是語氣還是神態,都和記憶中的死者完全重合。
“彆、彆過來!”
長岡驚慌地後退,後腰用力撞上了自己的辦公桌。
文件盒、訂書機,還有一把開信封用的剪刀,都嘩嘩掉落到地麵上。
剪刀於冰冷的地板上顫動,刀口反射著從天花板上落下的白熾燈冷光。
“怪物!”
長岡尖叫起來。
……
東京都,對策室大樓。
神穀川輕車熟路走進結成真劍佑的辦公室,也沒拿自己當外人,直接隨意在一張椅子上落座,並且開口道:“發生什麼事了嗎?這麼著急叫我過來。”
結成大叔前不久一直帶著長友正男出差,最近這一個星期才剛回來。
而神穀今天來對策室,也有由他主動聯係過來的。
一般來說,隻有發生了某些大事,或者感覺某件事情神穀可能會感興趣,結成才會把親自將這位鬼神弟子叫過來。
這一次也不例外。
“嗯……你看看這個。”
結成遞過來一遝資料。
神穀川將其翻開,發現這是一些近些年所發生的凶殺案卷宗。
案卷發生的地點分散,且凶殺案的動機也各種各樣:仇殺、情殺、謀財害命,或者乾脆就是某種特定條件下的激情殺人。
而且案件,都被各地定性為與靈異事件無關。
其中有一件被特彆標注出來。
這件凶殺案的性質很惡劣,案件細節也駭人聽聞。
發生於十年前的名古屋附近的一所中學裡。
行凶者與被害人同為那所學校的學生。
凶手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割開了死者的脖子,並且剖開了死者的腹腔。
而簡單查看後,可以很快注意到,這份資料中五花八門的案件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受害的死者姓氏是相同的——
“青柳?”
神穀稍微有些意外。
對於這個姓氏他可是有著深刻印象的。
他也知道一個“青柳”。
那個青柳因為曾經遭受了村八分,絕望之際求助於暗淤加美神,最終完成醜時參拜,製作了成套的子取箱,將整個小彬澤的活物全部咒殺。
這也使得小彬澤地區至今都還是荒地,也從此從行政地圖上抹去。
嘩嘩。
神穀繼續翻動卷宗資料,對比那些案件之中被記錄下來的死者信息。
受凶殺遇害的青柳,姓氏相同,但名字並不一樣。
而且年齡也不儘相同,有學生年紀,也有青壯年,乃至老年人。
性彆也是有男有女。
至於死者的樣貌……
通過查看資料裡麵附帶的一些受害者生前照片來看,這些死者在外貌上有種詭異的神似感。
都是外表看起來溫和、文弱,帶有彬彬有禮氣質的人。
更值得一提的是他們的眉眼,眉峰細膩柔和,眼眸清澈深邃。不管是老是少,是男是女……哪怕隻通過簡單的照片,都會有一種他們仿佛是同一個人的古怪感覺。
“這些都是各地警局裡的資料吧?這裡的案件最早發生在十幾年前,最近一起就在今年。事發的地點看起來毫無規律可言,非常分散。怎麼突然想到要把這些事件集中在一起的?”神穀川將手裡的資料放下。
結成真劍佑:“一個多月前,有人向不同地方的對策室分部,匿名投遞了一些資料。嗯,就是關於不同地方的幾起青柳遇害案的。”
“這些事件,分散在各地並不能引起當地的高度注意,但是被刻意集中在一起,就顯得有些古怪。”
“所以,下麵就把這個情況,連帶匿名投遞的資料都轉交到了總部這邊。然後我們的人就著這一點開始調查……從統計上來的數據來看,事情顯得更不對勁了。”
神穀川:“什麼樣的數據?”
結成真劍佑:“就是,統計了一下近三年的凶殺案件情況。在過去的三年多時間裡,日本全境所發生的凶殺案……不包含未遂,一共有3400餘起。而其中姓氏為青柳的遇害者,有52個。這還隻是被明確記錄在案的情況。”
過去三年左右的時間裡,被警方記錄在案的,因凶殺而死的“青柳”有52人。
對比3400起的基數,占比大概有1.5%左右。
乍一聽好像沒什麼,但事實上,這個數據很不正常,已經稱得上詭異了。
“如果這52個受害者的姓氏是‘佐藤’的話……那或許還不值得吃驚。但‘青柳’這可不是個人口很多的大姓啊。”結成大叔繼續道。
他所說的佐藤,是目前日本人口姓氏占比最高的姓。
好像還有專家說過,如果不改變日本女性結婚以後改夫姓的習俗,那麼通過公式計算,大概過個五百多年日本的所有人都將姓“佐藤”。
而哪怕是“佐藤”這樣的大姓,在日本的占比也不過才1.6%左右。
如此一對比,姓氏不算太大眾的“青柳們”遇害頻率就顯得有些過高了。
要麼這個姓氏的人本身自帶嘲諷。
要麼就是……這些凶殺案的背後,有某種詭異的力量在推動。
結成真劍佑:“而且你也看見了,通過整理一部分資料可以看到,這些遇害的死者照片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相似感。”
是的。
就算拋開數據不談。
這些遇害的“青柳們”,生前照片的那種神似感也很能說明問題。
“小子,你怎麼看?你覺得這算是某種詛咒嗎?”結成大叔揉了揉太陽穴。
“詛咒?你的意思是,懷疑這些事情和曾經小彬澤的那個青柳之間存在關聯?”
“或許吧。”
小彬澤的青柳,因為其生活年代較為久遠,所以沒有關於他的照片資料留存。
沒人知道他長什麼樣。
甚至,此前神穀川也是通過香月家族裡找到的日記,才了解到青柳的事情的。直到現在,他都還隻知道那個青柳的姓氏,連對方的名字都已無從知曉。
可是,這個人非常重要。
不單單因為他做出了能夠抹殺一整個區域的咒物子取套箱。
更因為,這個青柳是目前已知,除去曆史上的瀧夜叉姬以外,第二個可能成功進行了“醜時參拜”儀式的人。
也是就是說,青柳的背後很大概率是與暗淤加美神相關聯的。
而那頭詛咒龍神,至今和神穀川之間已經是不死不休的關係。
“哦,對了,還有這個。”結成真劍佑又從桌上拿起一張4紙遞給神穀川,“這張紙是下麵對策室分部,所收到的匿名包裹裡麵附帶的。”
神穀川朝那張白紙上看去。
上麵隻有打印出來的黑色字體——
[青柳們是詛咒的造物,通過借他人之手被殺死,而實現自我增殖,它們隻會越來越多……]
“這個資料是誰投遞過來的,有查到線索嗎?”神穀川的視線落在紙張上。
“現在還不知道,下麵的分部沒有找到那個人。”
不管向對策室投遞資料的人是誰,對方對於“青柳”的事情,都顯得了解的有些過於詳細了。
神穀川很快便聯想到了什麼:“之前平將門事件發生的時候,也有個神秘人在暗中協助對策室。”
“對。”結成點頭,“那一次和這一次,很可能是同一個,或者同一批人。”
平將門的事情也與暗淤加美神直接關聯。
甚至那頭龍神差一點就在平將門的身體上複蘇了。
所以,這兩起事件背後,躲藏起來給對策室提供情報的,還真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