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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0 土禦門一脈的終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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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似乎是因為那條紅線的影響,猿田彥命胸口蒼白手掌全都靜止下來不動。

但很快的,密集的血肉碰撞拍打聲便再一次猿田彥命的胸口處響起。

那些蒼白腫脹的手掌重新恢複了行動,但這一次它們不再嘗試抓取什麼,而是對著猿田彥命胸口的血肉豁口竭力撕扯。

而此時本就虛弱狼狽不堪的猿田彥命本尊,卻還維持著類似“開大招”前的吟唱前搖的僵直狀態。

這給了朝祂發起包夾強攻的神穀川以及瑪麗可乘之機。

神穀川手裡的童子切與鬼切嗡鳴著絞進了猿田彥命的麵門。

瑪麗的血腥砍刀,則是劈砍進了祂的後脖頸。

他們一擊得手,根本就不帶停歇,第二輪更猛烈的攻擊便如同疾風驟雨,砍向猿田彥命。

肉塊、黑色蛆蟲還有汙血,像瀑布一樣從祂的身上急速滑落,舊傷交疊新傷,千瘡百孔。一時之間,這尊懸浮於空中,腐朽、汙穢、又沉重如山巒的黃泉陰神,有要崩塌開來的趨勢。

而此刻,在天戶石窟的洞口處。

鬼塚切螢手握稚日女尊的紅弓,仰頭眺望,緩緩鬆一口氣。

“阿川他們要贏了。”

剛剛那條紅線,當然是鬼塚利用手裡的紅弓射出來的。

纖細的線條一端繞上了猿田彥命胸口處的那些腫脹手掌,另一端則是纏繞在小巫女的身邊完好的天戶銅鏡上。

“和我想的一樣,這柄弓所射出來的紅線,能夠通過纏繞聯接,來加強事物之間原本存在的聯係。”

關於這柄源於稚日女尊的紅弓的使用方法,鬼塚也是在先前試圖擺脫土禦門陰陽師死靈集團追擊的過程之中,所偶爾發現的。

當時她在土禦門村落內,被陰陽師集團、竹原千賀子的死靈前後堵截,情急之下用紅弓射擊了竹原家的巫女。

而後,與破魔箭矢一同射出來的紅線繚繞住了竹原家的巫女,也繞住了對方手裡拿著的金丸靜司的相片。

在那一個瞬間,竹原千賀子的行為發生了變化——

不再執著於向打傷了她的鬼塚尋仇,而是歇斯底裡叫喊著“金丸靜司”的名字,衝向了土禦門陰陽師的死靈們。

鬼塚由此猜測,紅繩的連接可能強化了竹原千賀子和金丸靜司之間的聯係。

甚至可能憑借著竹原千賀子對金丸靜司的執念,恢複了她一些生前的零碎記憶。

要知道,在土禦門地區的瘴氣侵蝕之下,在這裡死掉化作死靈的死難者,那都是極其癲狂暴戾,且完全喪失理智的。

瘴氣的這種影響,在沒有靈力的普通人身上體現的尤為明顯。

就比如酒井夕梨與豐島汰鬥這對情侶。

汰鬥在生前深愛著夕梨,甘願為她涉險。

可在汰鬥死後,在土禦門地區的影響之下變作惡靈,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到愛人身邊,並且親手殺死了對方。

而竹原千賀子就算是被天戶巫祭所選中的巫女,不能和普通人一概而論,可她死後少說已經在土禦門區域裡困了上百年,她的死靈會有多瘋狂可想而知。

哪怕是金丸靜司本人出現在她麵前,她也可能像豐島汰鬥一樣將深愛之人親手殺死。

而紅繩連接起竹原千賀子與黑白照片以後,從千賀子攻擊土禦門陰陽師死靈的行為上來看,她似乎是想為死在土禦門一族手裡的戀人金丸靜司報仇。

雖然那時候的千賀子依舊瘋狂,也談不上多有理智。

但她對金丸靜司的執念,肯定是被紅繩所加強了的。

也正是出於這一點考慮,鬼塚切螢才會試著將那些蒼白的手掌和天戶銅鏡連接起來。

鬼塚剛才又得到了一些新的信息,關於天戶岩上所發生的事情。

她已經知道了猿田彥命胸口的那些手掌,包括手掌造型的斷緣神都是怎麼來的了。

那些東西都是天鈿女命自戕,分裂開自己神軀之後,受汙染的血肉和神血化成的。

它們曾經是巫女祖神的一部分。

又或者說,它們就是現在的天鈿女命。

事情還要從鬼塚切螢填補上最後一塊天戶銅鏡那會說起——

那時候的鬼塚被土禦門泰福為首的陰陽師死靈們所圍堵,隨即又被趕來的瑪麗所救下。

身為神明的瑪麗,對上荒神水準的陰陽師死靈集團,當然是毫不費力就將對方全部消滅。

處理完一切,瑪麗又立刻遁入紅霧,去往神穀川身邊協戰。

鬼塚切螢則獨自留在了洞窟之中。

她看見土禦門陰陽師們的死靈化作灰燼緩緩消散,並且還看到了在土禦門泰福緩慢消失的位置,掉落下來一本厚重且發黃的古書。

那本書記錄的是晴明桔梗陰陽道。

是平安時代大陰陽師安倍晴明所留下的術法筆記。

之前找到的酒井江利也手稿中有提到過,在土禦門村落中有傳承安倍晴明的陰陽道秘法,隻保存在土禦門本家之中。

應該就是這個了。

鬼塚上前將那本古籍拾起,抓住最後的機會,對土禦門泰福進行了通靈。

由此,她掌握了隻有土禦門曆代家主才知曉的神明秘辛,也看見了土禦門嫡係一脈的終局——

……

土禦門宅邸。

宅邸的環境亂糟糟的看不清楚,但日月無光,昏沉一片。

和其日後被霧瘴所吞沒的景象,已經有幾分相似。

土禦門宅邸各處火光閃爍,錯亂的腳步聲和淒厲的哀嚎聲,以及激烈的打鬥聲響成一團。

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土禦門家的家主土禦門福泰,隻是靜靜坐在書房裡麵,麻木地翻閱手頭一本不知道看過多少次的手抄書籍——

[……稚日女尊隕落之前,將天戶銅鏡與稚日弓交由同祂交情甚好的天鈿女命。]

[……先祖安倍晴明臨危受命,不負眾望,登臨“共主”神位。此前選定並指引晴明的天鈿女命,是最合適的“巫”的人選……天鈿女命庇佑安倍一族。]

[黃泉神明來勢洶洶,神戰爆發……神戰慘烈,神明凋敝……經此一役,晴明身死,卻也將黃泉比良阪門戶大致封印。至此,鬼神世界與人間徹底分割,化作常世、現世……黃泉遺禍依舊存在,京都附近清水山一帶尤為突出。]

[安倍一族後人雖無先祖之偉力,但承先祖遺誌,將世代鎮守此地。]

[清水山]

[清水山一帶,留有通往神戰戰場之一“天戶岩”之罅隙。常世、現世分隔之後,天戶岩不處兩世之中,浩渺虛無。]

[天鈿女命]

[投向黃泉一方的猿田彥命,隕落於天戶岩戰場。猿田彥命死後,天鈿女命因與昔日夫君姻緣糾纏過深,亦有墮向黃泉風險……猿田彥命,極有可能憑借天鈿女命神軀複蘇……]

[……徹底墮落為黃泉陰神,造成無法挽回災害之前,天鈿女命於天戶岩自戕,分裂自身,以此斷開與猿田彥命的姻緣聯係,壓製猿田彥命複蘇……天鈿女命血肉神血已受汙染,化作荒神,分食其廟宇神社信仰。]

[天鈿女命與猿田彥命怨氣,在天戶岩上無法消散,形成夜刻。夜刻一出,將百裡荒地。]

[天戶巫祭]

[巫祭血腥殘忍,有違人倫,但確可阻止天戶岩內黃泉神複蘇,並且封鎖夜刻漫溢……]

[如若巫祭失敗,後世土禦門子嗣需行最後之方法……切記,切記……]

“最後之法。”

土禦門福泰這樣喃喃道,仰頭閉目,將手裡的書籍合上。

土禦門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這時候,宅邸各處的混亂聲響已經止住。

哐——

書房的門被從外推開。

一個約摸四十多歲,樣貌與土禦門泰福有幾分相似的男人大步走了進來。

這是泰福的小兒子,土禦門泰安。

原本該是土禦門家下一任家主的繼任者。

土禦門泰安右手舉著一柄染血的直劍以及火把,左手提著三顆血淋淋的人頭。他就這樣走進昏暗的書房裡,身上的祭服已經被鮮血染透,在火把光亮的映照之下倍顯猙獰。

“父親。”

“嗯……”

“已經處理好了,族人都去了祭樓。”泰安又說。

“嗯。”

老家主看著兒子,還是木然地繼續點頭。

族人都去了祭樓。

或許有很多人都是自願去的吧。

但總歸會有人不願意,總歸會有人不想死。

而“不願意”的下場,已經很分明了——

老家主看向兒子手裡的人頭。

昔日熟悉的臉,此刻蒼白的陌生,五官輪廓被陰霾所覆蓋,隻能看到頭顱上未瞑目的眼睛圓睜著,說不清最後留在眼裡的情緒是恐懼還是怨恨。

“父親。”土禦門泰安這樣叫道,隨後他跪倒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泰安先走了。”

“嗯。”

土禦門家的老家主恍惚起來,等他的眼睛重新有了聚焦,兒子已經離開了書房。

通過敞開的大門可以看到,那道隱隱綽綽的火光,正在黑暗之中朝著祭樓的方向移動。

“最後之法啊。”

老家主搖搖頭,從書桌前站起來。

這便是土禦門一族的宿命了。

世代留守在清水山一帶,守著那處通往天戶岩的罅隙。充當劊子手,主持血腥的巫祭,用人命去填補嫌隙的裂紋,讓另一側的黃泉神不至於蘇醒過來,讓夜刻不至於降臨人間。

而如果天戶巫祭徹底失敗,夜刻氣息外泄。

那麼,千年前那位研究出巫祭儀式的祖先,也給後人留下了最後一個補救的辦法。

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

土禦門家的嫡傳後代,那些有靈力的陰陽師,將會用他們的命,用他們的血,填滿宅邸深處的那座祭樓。

天戶巫祭已經在土禦門延續了近千年。

如此漫長的獻祭,讓土禦門一族身上流的血,早就和天戶石門相關聯。

在夜刻已經無法阻擋,傾瀉而出之時,將土禦門全族活祭,通過最後一場儀式,可以最大可能再壓製夜刻的氣息,並且把已經開始受夜刻影響的整個村落,都送到和天戶岩類似的地方去。

不在常世,也不在現世的虛無之地。

土禦門泰福在祭樓之外,獨自進行了最後的儀式。

處理完一切,他抬手緩慢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皺,並且儘可能挺直了老腰,而後朝著推開祭樓的大門朝裡走去。

“隻差最後一步了。”

樓閣之內,四處流淌著鮮血,黏膩好像還帶著溫熱。

老家主緩緩走上二樓,走進曾經供奉天戶銅鏡的房間裡。

這裡血腥味濃重,族人的屍體已經堆積成山。

土禦門泰福看見自己的兒女也倒在血泊裡,他們也在這……

這是當然的。

老家主沒辦法把目光停留在兒女們的身上,最後隻是將視線投向地上那柄染血的直劍劍刃。

白茫茫,血淋淋。

泰福走上前去,在成堆的屍體前跪倒,伏下身土下座。

等再抬頭,他垂下的白發染血,黏在滿是皺紋的臉上。

土禦門泰福最後整理了一番衣冠,隨即將屬於小兒子的那柄直劍拾起,抵在自己脖頸上。

既然是全族獻祭。

那麼作為靈力最強的家主,他又怎麼可能豁免呢?

“……泰福無能。”

土禦門泰福微微揚起下頜。

所以說——

人可以被像器物一樣對待和使用嗎?

人的命運可以被按部就班地安排,就連生死都聽之任之嗎?

土禦門泰福覺得這是可以的。

不管是族人的命,還是兒女的命,乃至於他自己的命,都是可以的。

這很可悲。

但土禦門家的人,生來就要背負這樣的命運。

“以後會怎麼樣?”

再用劍刃劃開自己的喉嚨之前,土禦門泰福這樣問自己。

假如天戶岩裡的東西是一個無法拆除的定時炸彈。

那麼土禦門家的人世代守在這顆炸彈的邊上,每到固定的時間,就會通過天戶巫祭,來將炸彈爆炸的時間延後,以此苟延殘喘。

可到了沒有辦法的時候,必須要舉行最後一場儀式的時候……

這顆炸彈就像是被調成了“隨機爆炸”的狀態,然後被埋進了無人知曉的角落裡。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顆炸彈一定會爆炸,也許是幾十年後,也許是幾百年後。

因為再也沒有人能守著它了。

沒有土禦門家,沒有巫祭。虛無之中的天戶岩裡,土禦門族人最後用全族性命抑製的夜刻氣息終究會不斷堆積,黃泉神也會慢慢醒來。

隻要陰神複蘇,帶著夜刻氣息衝破虛無,也並非難事。

遲早能辦到的。

所以,以後到底會怎麼樣?

會有人來拯救這裡嗎?

又該怎麼拯救呢?

土禦門泰福真的不知道。

而眼前的事情,就是他最後能做的了。

“也許,這樣算解脫吧?”

直劍劍刃不帶猶豫地劃過脖頸。

那道老邁的身影頹然倒下,溫熱的鮮血潑灑出來,又和地上的血水融在一起……

土禦門一脈是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嫡係後裔。

平安時代之後,晴明五代孫研習出“天戶巫祭”,自覺愧對先祖,於是不再冠以“安倍”姓氏,舉族改姓“土禦門”。

後至千年以後的土禦門泰福一代,因巫祭失敗,全族於夜刻災禍之中赴死。

土禦門嫡係至此徹底斷絕。(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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