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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車的竹質門簾下方，一隻纖細的女性手掌正伸著，靈活翻動著車軫上擺著的一本書。
手指纖纖如嫩荑，皮膚白皙如凝脂。
尚未完全誕生的妖妃，正在翻閱的是高三的國文教材書。車軫邊上還擺著其他的教材書籍，數學、物理、化學都有，甚至還有特意網購的，用以培養正確道德觀、價值觀的青少年讀物。
科目豐富，知識麵很廣。
“呦，在看書呢？”
神穀推門進來。
感受到神穀川的氣息出現，妖妃的手明顯顫抖了一下，朝後縮了縮。
哪怕文車妖妃再喜歡讀書，在還是“胎盤”形態就被人按頭學習的感覺依舊不算太好。
得虧她是文字中孕育出來的妖怪，不然按照神穀川安排的胎教強度，她高低得患上厭學症。
“感覺最近你的氣息又強盛了不少，或許就快要徹底成型了？等你有了完全體以後，可得知恩圖報啊，是我一本書一本書把你拉扯大的。”
神穀繼續自說自話。
文車妖妃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比較好，畢竟她隻是個“胎兒”，末了隻是用食指和中指輕輕敲了敲車軫。
“我就當你給出肯定的答複了。”
神穀在雜物間裡待了一會。
大概十幾分鐘後，已經在一樓臥室裡簡單收拾好行李的鹿野屋從外麵探出腦袋來：“師父，你在乾嘛呢？誒——這個朱紅色的木車是什麼？”
“文車妖妃。”
“那是什麼？”
“新同伴，估計要不了太久就能誕生了，到時候你們要好好相處。”
“哦！”
師父家裡總是有很多神奇的事物，還有很多神奇的友善怪談，對此鹿野屋已經見怪不怪了。
她將雙手疊放在大腿間，朝著文車45度微微鞠躬：“你好！初次見麵，我叫鹿野屋雪乃，是師父的入室弟子。雖然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但以後請多多關照！”
妖妃的那隻手頓了頓，幾秒鐘後，再一次用纖細的食指和中指“咚咚”敲了敲車軫。
“她也在向你問好。”
已經頗為精通“怪談交流”的神穀川，幫忙翻譯了一下家裡新生怪談所表達的意思。
“是嘛？嘿嘿。”
“東西收拾完了？”神穀將話題從文車妖妃身上引開。
“已經好了。”
“行吧，跟我出趟門，我們去一下本願寺，見一見你的金澤老師。”
“好！”小鹿乖巧點頭。
師徒兩個都要離開雜物間，文車妖妃微微緊繃的手掌才終於放鬆下來。
雖然不是特彆能理解，但總是在自己麵前晃悠，且時不時給自己塞書看，還會偶爾對自己噓寒問暖的那個男人，應該是自己的主人吧？
像是之前看過的書籍裡記載的，陰陽師和式神之類的關係之類的。
文車妖妃記得，那本描述式神和陰陽師關係的書裡麵，很多地方都被做了標注，還加了大量的手寫注解。
反正按照那些解釋來看，自己和那個男人應該就是這樣的關係。
不過，真是奇怪的主人。
雖然自己不排斥看書，但是車廂裡總被他塞得滿滿的……
要是能彆這麼粗暴就好了。
文車妖妃繼續翻動麵前的教材書，認真學習起她很感興趣的俳句來。
而後，就聽見主人在帶上門的時候，小聲嘀咕了一句：“安排給文車妖妃看的書是不是又要看完了？接下來給她準備什麼學習資料好呢？”
文車妖妃：？
竹質門簾下伸出來的那隻漂亮手掌，再一次顫抖了起來。
……
淨土宗南本願寺。
廟廓綠樹環抱，花草簇擁。
杏黃色的院牆，青灰色的殿脊，香火幽幽。
因為提前打過招呼，神穀川帶著鹿野屋乘坐幽靈車到這沒一會，就看見了穿著僧袍的金澤星羅。
小鹿大老遠就朝著自己的授課老師揮手：“喲！金澤老師，好久不見！”
“規矩點。”
啪。
神穀抬手在徒弟的腦袋上敲了敲，並且按著她的頭給金澤法師鞠了一躬。
原本還興高采烈的鹿野屋，隻能哭喪著臉任由師父擺布。
不過，態度素來挺親和的金澤顯然不會計較這些，他都當了小鹿這麼久的佛法老師了，早就知道這個和神穀君關係匪淺的女孩子是什麼性格。
“好久不見，鹿野屋。貴安，神穀。”
這趟來找金澤主要就是談一談小鹿接下來的佛法課業的。
上次提到的事情進展很順利，金澤向本願寺提出教授鹿野屋少量進階法術的申請，已經得到了他叔叔的同意。
因為是家長和老師在談話，小鹿這一次沒再耍寶了，安靜站在神穀邊上聽著。
但緊接著就聽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內容——
金澤星羅：“木戶惠子已經從本願寺離開了，神穀你去長崎的時候，她身上的二口女狀態比較穩定，沒有出什麼亂子。離開之前，她還特意向我詢問了你的情況。”
“沒出問題就好。”神穀平靜回應。
鹿野屋：!
不會有錯的，這是八卦的味道。
小鹿下意識豎起了耳朵，生怕聽漏了對話裡的某個細節。
這勁頭可比她之前上金澤的教學課要認真多了。
八卦總是比知識更吸引人。
木戶惠子，一個沒有聽過的名字呢。
直覺告訴小鹿，這可能是師父的一個愛慕者，不然那麼關心師父做什麼呢？
“嘖嘖。”
小鹿流露出想入非非的神情來。
這樣想想，師父真了不得啊。
身邊不是都有兩個怪談師娘了嘛，還有八尺大人也很喜歡師父。
不過看師父的樣子，會受女孩子喜歡也很正常。
唉~受歡迎的男人，真是幸福又苦惱呢。
啪！
神穀冷著臉，又一次抬手敲了敲徒弟的頭。
“哎呦。”小鹿下蹲一點，抱著腦袋抗議，“乾嘛又打我啦？”
“你自己心裡清楚。”
“那也不能老敲我腦袋啊……好過分，這裡麵裝的又不是什麼不重要的東西，那可是我的腦子誒。”
八卦的事情，提幾嘴也就過去了，之後金澤又講起了另外一件正事：“神穀，還有關於塚田先生的事情，他最近的狀態已經穩定下來了。我跟他提到過你想要見他，塚田先生並不反對。”
塚田佐武。
之前遭遇燈無蕎麥的當事人，同時還是德間動漫工作室的負責人。
因為這位塚田先生本身從事文化產業，且小有名氣，神穀川對他還挺感興趣的。
感覺和這位先生接觸，或許是接觸動漫產業的敲門磚。
這對以後傳播式神們的信仰很重要。
“他不反感對策室的人了？”神穀追問。
“已經不太會了，燈無蕎麥對他的影響依舊還存在，不過沒有一開始那麼強烈。他現在也是認可，我們那天晚上在墨田的所作所為，是在拯救他了。”
“我現在能見他嗎？”
“那我幫你聯絡一下。”
神穀川從金澤那裡得到了塚田先生的住址和聯係方式，並且表示下午會登門拜訪。
之後，他把小徒弟留在了本願寺，並且留下了小原早未。
自己則是直接乘坐幽靈車離開，打算去見見那位塚田先生。
……
東京，墨田區。
神穀按照地址，來到了一片高檔小區的門口。
這裡就是塚田佐武的住所。
叮咚——
找到了對應樓層和門牌，神穀按響了門鈴。
沒過一會，大門打開。
開門的是一個六七歲，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
“大哥哥，你找誰？”
“我找塚田佐武先生。”
“哦。”小女孩扭頭朝客廳跑去，“爸爸，爸爸，一個好看的大哥哥找你！”
“嗬嗬。”
這種會說實誠話的孩子真是可愛。
過了半分鐘，神穀被後續走到玄關來的塚田佐武請到了家裡去。
這位動漫工作室負責人的家裡麵積挺大，黑色簡約風格的裝潢，看著簡單但又氣派。
塚田佐武請神穀在客廳沙發坐下。
他的狀態看起來很不錯，看不見倦容，眼睛裡也沒有紅血絲，最近應該也是一直在好好休息。而且，臉上也沒有剛從燈無蕎麥裡出來時候的那種迷茫和狂熱感覺了。
“神穀先生是嗎？之前那晚上的失態真是抱歉，而且一直沒機會跟你說謝謝。”
塚田佐武對眼前這位將他從燈無蕎麥裡救出來的年輕除靈師，明顯是有著挺深印象的。
“不用這麼客氣。”
兩人就燈無蕎麥的事情交談客氣了幾句，塚田直接開門見山地提問：“我之前就聽金澤法師說，神穀先生你想要見我？就是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情。”
“這個嘛，其實是一點私事，有點唐突，是關於動畫工作室的，想請教您一些事情。”
“神穀先生對動畫製作也感興趣？”塚田一邊說，一邊給神穀倒了杯茶。
神穀川笑著將手揣進兜裡，捏住了【一千銀針·改】，小銀棍微微發燙。
“是的。在我小時候，就一直想成為一名動畫製作人，隻不過之後的發展事與願違。”
這種無關痛癢的謊言，在升級過後的小銀棍加持下，基本沒什麼被揭穿的可能性。
塚田佐武看著神穀的眼睛，表情略微恍惚。
一名神秘無比的官方組織“除靈師”的理想是製作動畫；以及這種事情特意跑到自己家裡來講是不是有點奇怪之類細枝末節的小問題，被他下意識忽略。
於是，塚田先生很自然地接話：“那真是可惜，德間工作室馬上就不屬於我了。”
“啊？”
“從燈無蕎麥裡出來以後，我變了不少。神穀先生，我是感謝你們冒危險來救我的，不過我並不覺得，蕎麥店給我帶來的變化都是壞處。”塚田先生笑笑，“我不打算繼續工作了，之後想好好陪陪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償還之前欠她們的陪伴，也想去做些年輕時候一直想做的蠢事。所以，我打算出讓德間工作室。”
“賣了？”
“嗯，是的。一間大的動漫會社把我的工作室收購了，具體的事宜已經在討論。”
“雖然這麼問有點失禮，但是我能知道大概的交易金額嗎？”
因為之後有考慮涉足文化行業，神穀還是挺好奇一家規模不算太小，且做出了一定成績的動畫工作室值多少錢的。
“連帶著版權交接，大概5億円左右。”
5億円。
神穀川不禁咂舌。
其實對於德間工作室而言，這個收購價格已經是白菜價了。
如果不是塚田佐武某種意義上已經“無欲無求”，隻想享受生活的話，花精力好好規劃一番，他肯定能把工作室賣出更高的價格。
“神穀先生好像有什麼意向？”
“呃。坦白說，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有一家自己的動畫工作室，隻不過我沒有那麼多錢。”
塚田先生對於神穀有些“異想天開”的話語沒有提出任何質疑，反而是認真給出了建議：
“如果隻是十人左右的小型工作室的話，前期要準備至少3000萬円，花費在場地、器材和前期薪酬等方方麵麵開支投入上。一年內能出不錯的作品，就不會出現資金短缺的問題。隻不過後續盈虧與否，實在很難去說。”
“不過，德間工作室最開始也是從小工作室起步的，任何的大工作室都是從小做起。”
3000萬円。
十個人左右的小型動畫工作室，也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動畫小作坊。
神穀川對此來了興致。
還真彆說，這筆錢他真有。
之前和歌山，以及夢男事件結束，對策室那邊下發了3500萬左右的薪酬給他。
最近又處理了扶桑樹，估計要不了多久又會有一筆巨款入賬。
“之後要不斷傳播信仰，有一家完全自主控製的文化公司對我而言幫助是巨大的。就算是小作坊，那也能產出內容來，本來也就不求爆火……甚至隻要不虧錢，單純賺到信仰對我而言都是劃算的。”
神穀開始在心裡盤算。
沉吟了數秒，他又提問：“如果我真的打算成立一家動畫工作室，塚田先生認為我該怎麼組建自己的最初班底呢？”
“這個……”塚田佐武的視線微微遊離，顯出遲疑的表情：
“其實，德間被收購的事情正在洽談中。後續真被大會社接手，人員會麵臨重組，就我目前所知，有一部分人會被裁掉。而且，也有些人不打算在重組後的工作室繼續工作。”
神穀川：！
聽明白了，原屬於德間工作室，有經驗的動畫行業從業者之後可能會流入人才市場！
這不就是機會嘛！
雖然以神穀的經濟實力，吃下整個德間工作室不現實，但撿走一些有豐富從業經驗的專業人士，組建起自己的小作坊沒準真的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