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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章:安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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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帳中,張衝仔細觀察了徐晃的情況,再一次確定這是典型的睡眠不足。

他讓徐晃的伴當將他照顧好,就帶著荀攸、於禁出去了。

在路上,張衝望著不遠處的金墉城,想象著徐晃他們在城頭上的血戰,忽然感歎了一句

“這打天下真不容易。”

荀攸頷首,有意無意補充了句

“打天下難,守天下更難啊。王上,以後隻會更加艱苦。”

張衝嗯了聲,然後轉頭問於禁

“阿禁,這金墉城拿下了北城,那甬道又太過狹窄,一時也打不進去。你對後續戰事可有安排?”

於禁恭敬回道

“王上,金墉城看似固若金湯,但實際上有個巨大破綻。剛剛對江淮兵的俘虜詢問中,原來城內竟然是沒有水井的,縱然有一二儲水,也頂不了太久。所以末將的看法是,將金墉圍而不攻,而對京都直接發起進攻。”

張衝停住腳步,讓於禁繼續說。

於禁以指在地上作畫,在劃出京都的城防後,解釋道

“如今京都的外圍據點已被我軍悉數拔除,而金墉城縱然有居高臨下的優勢,但因為已被我軍奪下一城,實際上已經自保不支。而相比於金墉城,沒了外圍防備的京都,實際上也沒那麼難攻。”

當然,真實情況是,即便那軍吏射向了張衝,又如何?

小小鐵箭也能傷得他張某人否?

……

同時還在各麵安置炮車陣地,可取附近山石,向城轟擊,一日不絕。

在床榻上,朱儁想到了一個辦法。

如果這個時候,有什麼箭術好手能一箭射中張衝,可能不僅是整場戰事,甚至是整個時空的命運走向都要發生變化。

其實,於禁的攻略就是一條核心

攻心!

但現在短時間內,金墉城難以攻克,但這啟發了於禁,他意思是可以用挖掘塹壕的石土,在京都城外堆積成土山,到時候可以安排神射於土山之上對城上漢軍進行打擊。

但又能如何呢?朱儁那一夜到底還是沒能睡覺。

以各軍精銳射手組成的小隊,開始時不時的的滲透到城下,用火矢對著城頭上的一些棚帳檣櫓發起進攻。

其實概括下來,於禁攻打京都的方略就是三條。

張衝點頭,便問於禁

“那你可有何攻略?”

等到晚上的時候,還在其中點燃篝火,又一數十大嗓門者在其間咆哮大喊。

然後第二個策略是,白日實行小規模的戰術機動,然後在晚上采取火箭襲擾,不斷摧毀敵軍的守城決心。

此外還有要構築土坡製高點。

張衝聽了這些後,提了幾點看法

等朱儁來後,看了半天都不見星火移動,就知道這不過是泰山軍詭計。

此時中城的漢軍也緊張的看著對麵,他們顯然想不到,那最大的賊魁張賊竟然就站在離他們不到百步的地方。

當然,以京都之堅固,現在水平的拋石車也就是威懾性攻擊,但這也足以讓漢軍惶恐難安,直到意誌被摧毀崩潰的那一刻。

隻要燒毀一二檣櫓就毫不留戀,一擊便走。

於禁當即將自己想好的攻略戰術彙報給張衝。

按照於禁的部屬,泰山軍於太武三年,四月一日開始在京都四麵派遣小部隊騷擾。

一開始這不過隻是簡單的風寒感冒,但隨著病情的加重,朱儁已經下不得床榻了。

就是這樣,他依舊將自己的胡床留在了城樓上,以隨時聽取各門軍將的彙報。

而且這不僅僅是白日,就是晚上,這些攻擊也會突然而至,直將城頭上的漢軍搞得精神緊張,夜不能寐。

而實際上,在當時,中城倒真有人是彎弓瞄準著張衝的。

他讓人去找來牛皮軟檔及竹牌,搭在城頭,以阻擋泰山軍的火矢。

此時這位大漢的擎天巨柱到底還是病倒了。

於禁受教,之後眾人又跟隨張衝登上了金墉北城,甚至還親自將杏黃旗插在了北城的城樓上。

用了飯後,張衝甚至又到了那處天街甬道,看著那架設在天空的甬道,不禁感歎古人建築技藝的高超。

西城上的漢軍以為城外泰山軍野外列陣,勢必要乘夜攻城,慌忙彙報給朱儁。

“這具體的細節還是有待考驗的,你說要堆積土山,那你有沒有考慮過,如今春夏之交,正是淫雨霏霏的時候。一旦暴雨來襲,那些土山就是安全隱患。”

用於禁的話說,隻有修堅砦,結硬壘,才能在各麵有立足之地。

甚至布置在城西的謝弼部,更是開創性的將城西白馬寺內的佛像都運了出來,然後遍插旗幟。

但已經被打鈍了的江淮軍老卒,製止了那個魯莽的吏士,不想讓他的冒失害了大夥性命。

一個是立即在京都城郊,依托有利地形修建營壘和製高點,鞏固四方麵軍已經取得的戰果。

以上種種發生了京都各門,甚至一些水門都有泰山軍放下的火船,準備燒穿水門的柵欄。

多日來的軍務壓力,和城內公卿們的勾心鬥角,再加上這幾日都夜宿城頭沒有休息好,於是朱儁累倒了。

原先京都最外圍就隻有金墉城一處壁壘,所以使得金墉城具備了獨特的軍事價值。

累得朱儁從南門趕來,火速查看。

這些人往往都是數十人一組,直趨各門,然後利用牌楯這些和城頭上的漢軍對射。

於禁倒是沒想過這一條,正要思考如何解決,就聽張衝道

“你先按照這個條陳先去做,不要怕想不明白。想明白去做事固然好,想不明白去做事也行。重要的是,先去做,後麵有問題了,分析原因就好了。”

之後,張衝留在這裡和飛虎軍的吏士們用了飯,安慰他們,他們的軍主徐晃並無大礙。

但軍將回報,說城內已經沒有竹苑可供采伐,隻有一些公卿家中還留有竹子。

那人問怎麼辦?

能怎麼辦?朱儁躺在床榻上,森寒道

“取我手令,征集城內一切軍國之用,誰敢阻攔,就以泰山軍奸細處理。”

在圍城的這段時間內,京都上下都很苦。

軍士們要日夜不休的守在城頭上,要冒著敵人矢石出城血戰。而城內的官奴、徒隸則要擔著物資到城頭,還要被強征做各種力事。

甚至一些官署的小吏、佐官也要減少俸米,將多餘的供應城上。

但隻有一個群體在這糟糕的城內一點不受影響,那就是各裡的公卿們。

他們似乎忘記了這場戰鬥是和自己命運緊密相連的,幾乎無一例外,所有子弟都留在了京都裡社的高牆內,一步不出。

甚至他們還利用城內有限的物資在各裡建設坊區,相互之間互保,然後就坐擁著數十代積攢的財富和粟米囤在家中。

可以說,這些裡社簡直就是在京都城內構建了自己的一個壁壘,幾乎與南北二宮相比擬。

所以,當朱儁的人來要強征他們家中苑陵內的竹子時,其結果可想而知。

他們隻給了來者一個字

“滾!”

實際上,當那夜朱儁的扈兵衝入劉虞的府邸抓走劉和後,雙方的關係就已經貌合神離了。

此前在北門又親眼見過朱儁麾下銳兵在野戰中大敗於泰山軍後,他們就對於守城這事不怎麼上心了,反而全心全意經營著自己的裡社。

而之前朱儁在防守戰中也不再征求他們的意見。此時的公卿們甚至覺得朱儁的這些人又是來搜刮他們的。

也曾有一些公卿子弟對長輩們講過唇亡齒寒,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

但卻被長輩們訓斥

“小兒輩懂些什麼?你知道的這些,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而我現在懂的,你卻如何也不了解。還來教我做事?”

有些長輩傲慢,不解釋其中的道理,直接威壓了事。

有些卻也為自家子弟講述這裡麵的道理。

原來對於公卿們來說,公與私是分明的。在防守京都中,如果在和泰山軍的戰鬥中將十餘代積蓄消耗掉了,那和被泰山軍劫掠了有什麼分彆?

難道給你朱儁用就不是用了?

這還是打贏了的結果,而如果打輸了,這些人又會因為在守城戰中資助了朱儁而被牽連。

而且在他們這些人看來,後者的可能要遠遠大於前者。

甚至,不少人已經暗暗下好準備等泰山軍入城後就迎接他們,畢竟哪個新朝不需要幾個遺老來裝點門麵了?

隻是目前這種看法還是私下的,並不占主流。

那些前來索要竹子的漢軍大多都是城內的北軍出身,家裡哪個和這些公卿不是沾親帶故的?甚至他們之中不少人就是這些人的門客出身。

所以在麵對主家的訓斥,縱然有著朱儁的手書,他們還是灰頭土臉的撤了回去。

最後,少數幾個怕交不了差事,索性將西市的門牆給拆了,然後取下些竹節木板布置到了城頭。

至於這效果如何,他們也不管了,反正朱儁都已經臥床不起了,反正他們這些人也不用替江淮兵們守城牆。

之後的數日,京都城就一直在這樣的低烈度戰事中度過。雖然難熬,但也沒多大危險。

而這這個過程中,泰山軍也開始了對京都附近裡社進行宣撫。

京都作為天下最龐大的都邑,常駐人口達到二十萬。彆看這點人數在後世好像不多,但在這個生產力低下的時代,供應這麼龐大的脫產城市人口那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在維係這些京都人生活的物資中,如粟米、衣帛倒是可以從天下其他地方轉輸,但一些日用的如薪柴、蔬菜等事物都是從京都附近的莊園產出供應的。

而京都所在的河洛盆地是華夏開發最早的片區之一,無數的莊園、裡社在這裡星羅棋布。

而泰山軍五六萬大軍布置在這裡,不可避免的就要處理和這些地方上的關係。

對於這個,泰山軍都是做熟了的,自有一套成熟辦法。

他們一到地方,就在鄉間裡社張榜安民,又讓嗓門大者,騎馬遊走這些裡社之間,不斷宣講著泰山軍的政策。

這些政策歸根結底就是一條

“不殺人”,“不相擾”。

這是張衝在北邙山大本營照發全軍的指示。如今正是攻略京都的關鍵時期,這個時候不宜在地方上大肆行動,激發土豪變亂。

所以,各軍按照各自畫好的片區,開始和這些地方接觸,達成暫時的統戰。

而與此同時,泰山軍還在地方上大肆采購,以市麵價格的一倍來采買物資、招募民夫支前。

而所到之處,泰山軍照常救濟貧民、老弱,將泰山軍的底色亮給了這些人看。

他們泰山軍就是窮人自己的隊伍。

一開始,京畿附近的黔首百姓們都將信將疑,甚至原先很多都要舉家向著南方遷移。

但等看到泰山軍是真給錢,而且給的還特彆大方,他們就開始愈加信服。最後到了,凡泰山軍所言,必是真的。

他們記住了那些宣撫吏士們說的

“咱們泰山軍最講誠信了,說到就做到。”

後來當這些人從宣撫吏們更了解到,在泰山軍治下都實行土地改革,實現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

這些人更激動了,隻是有些人倒是不安,他們問宣撫們

“如果地分給我們,那豪家就不指導我們種地了,那時候咱們可就要餓肚子了。”

種地的不懂種地,這並不是一句笑話,而是在這個時代真實的反應著的。

農學的一切知識,包括選育種子、曆法、時節,統統都是掌握在豪強的手裡,而那些佃戶們就是純粹的牛馬,隻在豪勢家生子們的安排下,機械的挖壟,填土。

地雖然是他們種的,但到底是怎麼種的,他們一無所知。

宣撫們都是老吏了,不知道處理過多少這樣的問題,於是告訴他們安心。

他們向這些農人許諾

“咱們泰山軍一定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還記得我們怎麼說的?”

農人們異口同聲說道

“咱們泰山軍,說到做到。”

一時間,到處都是奔走相告,一股樂觀的氛圍洋溢在這片古老的京畿地上。

許多農佃們甚至在夜夢中都在笑,他們心中多少還有一點不敢相信,但內心又不斷有一個渴望的聲音告訴他

“也許,這一次是真的呢?”

對於京畿之地發生的這些,各莊園的塢壁主們自然是有數的,也很恐慌。但他們壓根不敢麵怒,隻要那邊六萬的泰山軍大軍還駐紮在那裡,一切都翻不了天。

漸漸的,盆地內的喜悅上升為狂熱,他們紛紛帶著家中所有男丁前來支應泰山軍,縱然已經沒有什麼需要他們乾的了,但他們還質樸的留在那裡。

這就是人心。

而有了這些人的支持,泰山軍不僅在城外站穩了跟腳,甚至還反客為主,將京畿地區變成了內線熟地,反倒是京都被孤立了。

如是,戰場雙方,主客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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