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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十二章:可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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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郭貢衝陣的時候,後方的郭默看得非常清楚。

他仔細問了幾遍此前被擊散的潰兵,問清正是這人殺了老田。

於是,他將金鼓交給了軍副,然後帶著自己的百人扈兵順著各陣之間的細縫衝了過去。

在路上,有些豹韜軍吏士認出了郭默,紛紛高呼。

這實際上使得郭默偷襲的戰術化為破影,於是郭默索性大大方方的舉著鐵矛,在萬眾矚目中奔行。

而那邊,郭貢手裡的雙刃短斧已經砍破了斧口,他換上了扈兵攜帶的鐵矛,一聲怒吼,連刺數人。

果然,當他們撤回本陣的時候,穀門上,一眾漢室公卿鴉雀無聲,要不是他們都坐在步輦、胡床上,甚至都要出醜。

是呀,真的太可憐了,一日內被自家大帥賣了兩次。

在無數公卿袍澤的眼裡,為了苟活而向敵軍棄械投降,這當然是一件屈辱的事情,可是誰讓你們不開城門?

翌日,天光破曉。

但又如何?殺的就是悍將!

於是他也帶著自己的鐵甲兵殺了過來。

今日真是郭默的好日子呀!

有些人走著走著,突然嚎啕大哭。

說完,他就下令讓自己所屬京畿兵向著下方的漢兵拋射箭矢。

他對自己外甥王憲感歎

本來三千漢軍就是布置的鋒矢陣,北麵厚,南麵薄。

就在朱儁左右為難的時候,城下的潰軍也看到了他們的大帥,於是各色鄉音紛紛喊著

這個時候,原先郭默布置在這條線上的突騎算是開工了。本來他們是要防備和牽製京都內的敵軍出城支援漢兵。

沒人會自縛手腳和你玩什麼君子的遊戲,那已經是前古時代的落後玩意了。

但沒有人應承他們。

下方哀嚎遍野,完全不相信自家袍澤會將箭矢對準自己,死不瞑目。

人群中,郭默也在呲著牙花,他自認為治軍很嚴了,但和朱儁一比,自己真的是差了遠了。

其實朱儁也沉默了,他也不敢開門。

但已經來不及了,西北麵掀起了一道巨大的煙塵,並向著他們急速卷來。

為何會有這等具裝甲騎?又為何這具裝甲騎是屬於泰山軍一方的?

這個時候他們將目光看向了朱儁,但令人疑惑的是,剛剛還擔憂子弟兵生死的朱儁,這會卻沉默了。

但下麵的這些人可都是他朱儁的舊部啊!是與他在崤函有生死之情的子弟啊!

他們也正是在自己的命令下出城作戰的,難道他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嗎?

此刻,各營吏士紛紛散開了編製,開始捕拿俘口。

今日,無戰事。

“大帥,我是京畿人,這個惡人就由我來做。”

很遺憾,泰山軍隻能救附近的人,對於已經衝進跑馬道後麵的漢軍,愛莫能助。

但這就是真實的戰場,一切都為了最後一個結果,那就是贏。

沒有人能站在衝擊的戰馬前,更不用說這戰馬還渾身包裹著馬鎧。

他們至今還不相信,城上的會射殺自己的袍澤。

於是,在場的人都懂了。

郭貢停下腳步,疑惑的看著西北方,陡然,他臉色大變,隨後用最大的聲量呼喊

太血腥了,太殘暴了。

泰山軍在有了足夠的戰場空間後,開始將各部轉移,分彆移動到了對應的防線,終於對京都完成了完整的包圍。

一旦明白這種可能,這些劫後餘生的漢兵竟然莫名其妙對泰山軍有了某種感激。

隻留下王憲氣得一腳踢開了石子,垮著臉去交代俘口的事情了。

一開始隻有最外圍的漢兵半信半疑的投降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變故發生了。

是敵是友,真的是變化無常。

而此時城樓上,看到漢軍大麵積投降時,公卿們坐不住了,紛紛讓朱儁下令對城下漢軍進行射殺。

一場黑暗與光明的交結在這裡默默隱喻著。

王憲說完這話,郭默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腦袋上,就聽自己舅舅罵道

“不是和你說了不要衝那麼猛嗎?你要是死在這裡,我怎麼和媽交代?今日你也出了風頭了,後麵戰事你就留在營內洗馬吧。”

……

這個時候,具裝甲騎反倒無用了。

他們不需要繩索,自己排著隊隨著泰山軍撤離了穀門外,他們不想再留在這裡,不敢看城下那些死不瞑目的袍澤。

原先緊閉著的長樂觀忽然打開了壁門,然後一個白衣白袍的將佐舉著印綬符節跪在了壁門口。

這一次,俘虜非常老實,一點抵觸都沒有。

所以當北麵開始潰退的時候,這個雪球的滾動直接加速起來,沒一會,全線開始崩潰。

……

“結陣!”

而一直有不夜城之稱的天上京都,這一夜卻黯淡無光,彷佛這一刻,光與暗發生了轉移。

他雙手扒著城垛,看著子弟們的哀嚎,終於鬆動。

但顯然,校尉是高看了那些漢兵了。

……

一聲轟然的撞擊,接著是片刻的混亂和哀嚎,最後煙塵再起,等這煙塵再落幕的時候,地上隻留下數百具殘碎的屍體。

他們更心驚的是,如果剛剛他們跑得再快一點,那被射死的會不會就有他們。

如是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將朱儁的心喊得越發亂了。

於是,一場奇怪的場麵出現在了穀門城下。

而戰場上,數千具屍體就這樣堆積在道野上,隻有少部分的泰山軍民夫在為他們收屍。

但很快越來越多的漢軍吏士們發現,泰山軍竟然說到做到。

他們這些人之前也是有著武功的善戰之士,但這一刻他們非常卑微。

混亂的潰兵中,百人具裝甲騎反卷著這些人去衝擊後方的陣線。

三月二十二日這一戰,隨著泰山軍拿下洛北的最後一座壁壘,長樂觀,終於落下了帷幕。

但現在,城樓下的是一支潰兵。

後方的漢軍也想努力,但奈何鋼鐵和馬力,終究要比精神更有力,於是在一些堅守的漢軍在被撞飛後,剩下的也加入了潰兵的潮流,向著後方潰逃。

在他們的眼裡,就是不過百人的具裝甲騎就將一支多達三千銳兵的營頭給碾碎,這等威力,簡直就是噩夢。

“大帥,你要棄了我等嗎?”

“大帥,在新安之戰,咱給您牽過馬,隨你的旗幟死戰過!”

夕陽下,諸營押著俘虜,荷甲而歸。在營地內,早有香碰碰的飯菜準備好,以犒勞這些奮戰的勇士。

如果城樓下的是一支編製完整的軍隊,縱然公卿們再反對,他也會開門接受他們。

“大帥,看看我們吧!”

說完,郭默還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對於豹韜軍的吏士們來說,追亡逐北的快樂才真正的開始。

但就在他和郭默要撞上的時候,郭默突然帶著扈兵猛然轉了一個彎,然後向著戰場外圍撤退,而且還越跑越快。

潰兵雖然也是兵,但說實話已經算不得是人了,他們就是一群野獸。已經被恐懼占據心頭的他們,隻會一窩蜂的湧入城門。

但依舊有大量的亂兵湧入到了穀城門外,將門外的跑馬道擠得接踵摩肩。

大帥說了,要給那些漢室公卿們一個小小的震撼。

於是,潰散再不能止。

一開始所有漢將都愣住了,壓根不理解這是什麼操作?

在袍澤們麵前射殺袍澤,這是怕軍心崩潰的還不夠充分嗎?

看押他們的泰山軍也沉默了,對於這些漢兵也有了某種可憐。

剛剛具裝甲騎衝擊的殘暴,但實際上並沒有殺多少人,了不得數百。所以多達兩千多人的漢兵紛紛散了陣型,開始向著後方的都城狂奔。

伴隨著煙塵下的是一隊騎兵,他們人馬具裝,雖然隻有百騎,卻有無可匹敵之勢。

城頭上的漢兵依舊占據著高度優勢,可以製動敵軍於跑馬道外。

到時候,彆說真正能入城的不會有多少,就是這穀門也彆想著再閉上了。

終於輪到他們了。

夕陽的最後一絲光亮很快就被黑暗吞噬。

漫天的咒罵混著慘叫哀嚎,直到最後一個漢兵倒在自家人的箭矢下才結束。

此刻,具裝甲騎給這些漢室公卿們帶來的衝擊,讓他們終生難忘。

整個戰事,他們就一直作為看客。

這會,他也看到了奔行過來的郭默,看那將行走如虎的樣子,他就意識到這是一員悍將。

“這朱儁也是個狠人了,我聽說他在汝南,光黃巾軍就殺了十幾萬。但他對降兵狠也就算了,對自己人也這麼狠,真不是個東西。”

其實這一切的邏輯很簡單,既然這些漢兵救不回來了,那也彆想著被泰山軍拉攏過去。

“偽朝已棄爾等,莫要執迷不悟,棄械投降,寬大處理。”

但就在這個時候,泰山軍逼近了過來,對於這些人,他們並沒有舉起屠刀,而是紛紛高喊

此時,郭貢放棄在外線布置步槊手的行為給漢軍帶來了噩夢。

這些從崤函戰場上殺出來的勁旅,最後還是敗在了一支突然出現在戰場的甲騎。你可以說這不公平,是泰山軍從後方調兵,還斬首了他們的主將。

而王憲則鄙視道

“什麼狠人?我看就是孬!他拿刀的時候視人命如無物,等後麵我架著他刀在他脖子上時,我看他會不會視自己命如無物!”

臨走前,他們專門沿著穀門外行走,將自己的赫赫武風儘情展現給城樓上的公卿們。

這些本是漢家精銳的士伍,這一刻齊齊的垂下了腦袋,在長發遮掩下的雙眼,是那麼的黯淡無光。

郭貢疑惑了,奔行的速度也慢了下來,他納悶看著郭默的孬樣,忽然他感覺大地抖動了一下。

城頭上的公卿們對朱儁下了死令,斷不可開城門放亂兵入城。

內裡,漢軍在屠殺著自家袍澤,外邊,泰山軍卻在拯救著剛剛與他們對陣沙場的敵人。

麵對已經完全崩潰的漢軍,百人具裝甲騎的騎將哼了一聲,然後帶著這支重騎撤離了戰場。

因為沒有步槊手製動,泰山軍的具裝甲騎非常順利的就碾入了漢軍的陣線裡,他們就如同一抹燒得發藍的尖刀,一下就刺入了脂肪。

他們就靜靜的看著漢軍屠殺著自己人。

它是那麼的絲滑。

三月二十五日,天放晴,諸軍為濕濘的戰場鋪上稻草,平整道路,竟日無戰事。

“大帥,快開城門!”

於是,大麵積的投降開始了。

三月二十四日,天降暴雨,諸軍留於營內休整,保養兵刃弓弦。

……

他們百騎連成一片,人人平舉著馬槊,彷佛一道移動的城牆,向著郭貢他們排陣而進。

很遺憾,因為在敵境作戰,泰山軍並沒有足夠的民夫隊伍來收拾這些漢軍屍體,這一夜注定有很多人的屍體要淪為野獸的口糧。

也許是人從遠古狩獵時帶來的記憶,背對自己奔跑的東西總能激發起男人的追逐欲。

太慘!

泰山軍這邊,北邙山下是無數燈火,將這裡映照的猶如白晝,時不時還能聽聞各營唱響的勝利歌謠。

至於郭貢在哪裡?也許是這裡,也許是那裡,也可能永遠和泥土混在了一起。

在這些突騎的奮力追擊下,潰退的漢兵至少有一半被攔截了下來。

因為編製在,組織度就在。縱然有敵軍在後麵追擊,依舊可以各部循環殿後,依次入城。

長樂觀,投降了。

漢軍全線崩潰了,具裝甲騎也撤離了戰場,但戰事還沒有結束。

在這艱難的時刻,鄭泰站了出來,他對朱儁道

這百人具裝甲騎在不緊不慢的橫掃了郭貢一隊人後,依舊不停,繼續向著前方的漢軍陣線衝去。

王憲不服氣,正要回嘴,但郭默不理他,帶著扈兵撤了。

他們不斷向城頭呼喊,渴求城內將穀門打開。

他們先看著前頭打得火熱,之後又熱血澎湃的看著軍中強絕的具裝甲騎橫掃戰場,直到現在,漢軍全線崩潰。

可是道理確實是這麼個道理,但……

三月二十六日,勞累一日的泰山軍,繼續休息。

三月二十八日,天大熱,濕濘的戰場也被曬得乾硬,營地內的工匠們也打造好了發石車,連續五日的停戰早已將泰山軍諸軍的士氣磨礪的鋒芒畢露。

於是,這一日,宜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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