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深沉,微風習習,劉小樓已經接受清遠宗征募三天了,一直待在北江的南岸,沒有任何任務。
忽然,一道光華自上空掠過,帶來一陣狂猛的大風,卷起落葉片片。
抬頭望著那掠向遠處的光芒,劉小樓不由一陣失神。
隻要結丹,便可馭劍飛行了,也不知自己今生有沒有希望?
一旁的馮元發見了,語氣平淡的向他介紹:“那是我家畢師兄,十六歲修行,十二年入門,十八年結丹,如他這般人物,過去在我清遠宗一向平平無奇的,但努力之後,也終究是結丹了。”
劉小樓把目光從樹林上方轉了過來,望向馮元發,馮元發點了點頭,道:“所以,努力修行,是修行可以不停向前的大道!”
劉小樓對此並不苟同,因為他見過很多努力了一輩子,也沒有努力出半點水花的修行同道,但他也沒有反駁馮元發,他知道馮元發其實是在有意的籠絡自己。
成功征募了一位築基之後,或許馮元發自己都沒有想到,上麵會將李木這個築基分派給他指揮吧。
目前的情形是,馮元發這個小隊的修士共有十二名,他和劉小樓是築基,剩下的十人,從煉氣四期到煉氣十期都有,其中三名煉氣後期是清遠宗的人。
所以馮元發這個小隊中,他本人是不具備絕對掌控力的,最大的變數就是同為築基的劉小樓,也就難怪馮元發下意識的和劉小樓套近乎,實則他的內心是相當不安的。
“清遠宗能人高手輩出,在下佩服,馮道友十年內恐怕也有望金丹吧?”劉小樓拱了拱手。
馮元發笑了笑,也說不清是自矜還是自謙,隻是道:“豈敢豈敢。”
這時,有清遠宗內門執事趕了過來,向馮元發手中遞了一張紙條,馮元發低頭看去,心下了然。
紙條上寫的是宗門對劉小樓的初步核實,根據確切消息,“李木”曾拒絕了馬嶺山征募,並為此打傷馬嶺山多名弟子,與馬嶺山有仇隙,這應該就是他願意接受清遠宗征募的原因。
至於巴中玄元門,名頭聽著唬人,實則在清遠宗的記載中,並沒有這個宗門的記錄,應該是沒有什麼底蘊的散修門派,可以拉攏。
馮元發這才鬆了口氣,問道:“掌門師祖是什麼章程?”
那執事傳令道:“馮師兄,掌門令,請率本隊先行,沿西峽出雲門山,並查驗瑤寨附近南水一帶,若有敵情,可速報信,謹防馬嶺賊在咱們側後埋伏。”
馮元發點頭:“知道了。”
待那傳令的執事離開,他看了看劉小樓,態度特彆客氣:“李木道友,閣下以為如何?”
劉小樓起身道:“自當遵令行事。”
馮元發讚道:“好,有李木道友通力配合,立功指日可待。到時宗門定會嘉獎,無論靈丹靈材、法器靈石,都不會少,若是功勞立得大了,在下甚至可以為道友說項,加入我清遠宗,前途豈非遠大?”
劉小樓點了點頭,深思片刻,繼續拱手:“多謝馮道友!”
兩人達成一致,馮元發當即宣布出發,一行十二人越過北江,離開了這片戰場。
前天夜裡的這場大戰,動靜著實不小,表麵上似乎也是清遠宗勝了——因為他們占據了戰場,但劉小樓是經曆過宗門大戰的,知道一方真正獲勝是個什麼樣子,必然會有大量慘重的傷亡,但他到現在也沒看到幾個死人,甚至重傷的都沒見到幾個,所以對勝負結果心存疑慮。
馮元發當然宣稱自己宗門大勝,“馬嶺賊不堪一擊”,但過了北江之後,卻愈發謹慎起來,甚至安排了兩名煉氣修士在前方百丈之外分左右探路。
這兩名煉氣修士都是五、六十歲了,一把年紀卻被征來打仗,他們各自家族都在清遠山附近,幾十、上百口子都在清遠宗的看管之下,戰死了也不敢偷跑。
行了一夜,約莫走出去五十餘裡,前麵見到一座山梁。
馮元發對這邊地形非常熟悉,直接帶隊上到最高處,在一片樹蔭下休息,同時登上旁邊一方巨石後,藏住身形,卻又能俯瞰四野。
看了多時,詢問劉小樓:“似乎沒有馬嶺賊的蹤跡,道友看到什麼了嗎?”
劉小樓也認真觀察了好一會兒,搖頭道:“馬嶺賊退得比較遠,這裡應該沒有,畢竟吃了敗仗。”
馮元發分派了兩個征發來的散修,往東西各查十裡:“去吧,等你們一個時辰,回不來我就不等了。”
兩名散修低著頭應諾,各自下山。
劉小樓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把柄捏在清遠宗手上,但馮元發的意思很清楚,一個時辰回不來,馮元發就算作他們逃走了,後果需要他們承擔。
劉小樓則從巨石處回到樹蔭下,隨便找了一處乾淨的草地坐下,然後看向身邊一位散修,打量他片刻。
這散修坐在那裡很不自然,欠著身子、板著臉,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想坐遠一些,卻又不想示弱,難受得直冒汗。
好在劉小樓終於開口,解除了他的緊張和尷尬:“你是清遠宗的?”
那散修點了點頭,道:“是。”
劉小樓又問:“尊駕如何稱呼?”
那散修道:“不敢,鄙姓馮。”
“和馮道友——元發兄是親族?”
“是,他是我堂兄。”
“你在家中排行第幾?”
“第七。”
“那我叫你馮七郎?”
“可以。”
竭力想要保持自己名門弟子的風範,卻又下意識對築基高修有所敬畏,所以劉小樓問的所有問題,他雖然回答得極為簡單,卻始終不敢不答。
聊了片刻,馮七郎漸漸放鬆了下來,話也就漸漸多了一些,不再隻是三言兩語。談到這次對馬嶺賊的大戰,他告訴劉小樓,自己已經上陣兩次,傷賊一名。
劉小樓點頭讚許,瞟向他身後的竹簍,開玩笑道:“這是你的搶來的戰利品?難不成還是什麼靈獸?哈哈……”
馮七郎回頭撫摸著竹簍裡的大鵝,道:“這是大戰之前不知從哪裡闖進戰場的畜生,呆頭呆腦,可畢長老卻說它有靈性,也不知靈在哪裡,非得我背著它,不然早燒著吃了……”
那大鵝被馮七郎手掌捋來捋去,卻一副呆滯模樣,好似渾沒感覺,隻是側著頭瞪著劉小樓,嘎都不嘎一聲,果然是“呆頭呆腦”。
劉小樓一時間搞不明白,隻能繼續旁敲側擊:“就這麼一隻呆頭鵝?沒彆的?鴨子?兔子?貓狗?沒有?”
馮七郎道:“沒有啊,就這麼一隻。”
劉小樓問:“這鵝……看著挺肥,要不賣給我?”
馮七郎搖頭:“抱歉,您還是和畢長老說罷,隻要他同意,送給您都行。”
大鵝忽然“嘎嘎”了兩聲。
馮七郎奇道:“背了它三天,頭一次聽它叫喚!”
劉小樓摸了摸鼻子,乾笑了一聲,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