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仙女山,並不意味著安全,濯水這一段水麵肯定是不能通行的,要想過江,就得遠離這一段江麵,也就是劉道然說的“向南走遠些再過江”。
來的時候,他們也是這麼進入巴東的。
今夜明月高懸,對劉小樓和虎頭蛟來說卻不是個好天氣,在修為高的人眼裡,這樣的夜色幾乎可說是亮如白晝,十分不利於掩藏行蹤。
但這裡處於庚桑洞修士的巡查範圍之內,再難走也得走。虎頭蛟背著受傷的蘇涇,劉小樓前前後後往來探路,探一段覺得安全了,虎頭蛟再背著人行一段,一程又一程的向南行去。
走了大半個深夜才走出去十餘裡,虎頭蛟忽然將蘇涇從背上放了下來,道:“傷勢有加重之兆,得用點藥。”
蘇涇毒入肺腑,劉小樓的玄真功不敢輕動,隻能用靈丹化解。
劉小樓當初購入的所有靈丹,都在幾個月前交給了譚八掌他們,此行來得匆忙,也沒來得及去坊市購買靈丹。虎頭蛟倒是帶了靈丹,卻是養心丹、虎骨丹之類,沒有祛毒的靈丹,強行塞了枚養心丹下去,助蘇涇化開,卻隻能暫時護住心脈,解不了毒。
“不能再耽誤了,最近的坊市是天門山坊市,還有四百多裡,必須儘快過河。”
“好!”虎頭蛟重新將蘇涇背上,向著岸邊摸去。
到得濯水邊,水浪輕輕拍打著江岸,伴著清冷的寒風,顯得格外寂寥。
劉小樓躲在蘆葦叢中,探出頭來左右觀望,上遊、下遊數裡之內,皆無敵蹤。又側耳傾聽了片刻,也沒有任何動靜。
虎頭蛟也在看,同樣一無所得,低聲催促:“走!”
於是二人悄然下水,身子沉在水下,隻露出頭來,在江水中小心翼翼的鳧渡。江麵百餘丈寬,很快就抵達對岸。
此時已近十二月,蘇涇身子浸濕了,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但濯水兩岸都非安全之地,根本顧不上這些,需要儘快離開。
過了濯水,行動起來就少了許多顧忌,虎頭蛟背著蘇涇在前狂奔,劉小樓在後護持,不多時就奔出去六、七裡多地。
就在這時,左手極遠處猛然亮起一陣耀眼的光芒,晃得兩人一時間睜不開眼來。又過了幾個呼吸,滾滾雷聲傳來,耀眼的光芒也漸漸弱了下去,轉成了衝天大火。
兩人不由放緩了腳步,望著天邊的衝天火光發呆。
那是濯水東側的東臨山,和西岸仙女山相對,正是彰龍派的駐地。那火光之中,忽然騰起一條金龍,在透著暗紅的夜空中翻騰咆哮。
顯然是爆發了大戰,隻是相隔十多裡地,也瞧不清楚究竟。
“彰龍派的紫金遊龍陣!”虎頭蛟認了出來,向劉小樓叫道。
當年在烏龍山下,三派圍山時,劉小樓和虎頭蛟都曾作為其中一分子,參與過大陣的布置,但那是臨敵之時的大陣,與眼前的護山大陣明顯不同。
參與煉製過金庭山大陣之後的劉小樓眼界已經不同往日,看出這紫金遊龍陣的不凡,心中也在暗自揣測,如此厲害的大陣,庚桑洞怎麼就敢過來攻打,憑借的是什麼?
正思量間,兩道劍光自右手方向疾掠而至,瞧這去勢,是直奔東臨山而去的,也不知是彰龍派還是庚桑洞的高修。
劉小樓和虎頭蛟避無可避,隻得俯身趴下,希望不要被劍光上的高修見著。如果是庚桑洞的敵人,自不用說,肯定是要拚死一戰了,若是彰龍派的自己人,一樣沒有好下場,被拉去東臨山填坑實屬必然。
眼見兩道劍光自頭頂上方掠過,一口氣還沒鬆下來,其中一道在空中繞了個圈子,又折返回來,扔下一條身影,追上了之前那道劍光,繼續向著東臨山掠去。
不用多問,必是被發現了!
用不著劉小樓提醒,虎頭蛟扛著蘇涇就跑,劉小樓緊隨其後,真元流轉,兩人都逃出了生平僅見的速度。
但落下來的那條身影明顯修為更高,在後麵緊追不舍,很快就從幾十丈外追到身後。
兩人前方忽然出現一條大蛇,五、六丈長,吐著信子攔住去路。
虎頭蛟畢竟是大戶子弟,見識不凡,當即道:“巫影術,巴東賊,沒築基。”
巴東修士,尤其是庚桑洞修士擅長蛇蟲毒蠱一類的道法,巫影術正是其中一種,需要自小豢養蟲蛇,將其精魄攝入專有法器之中,或為幡、或為杖、或為盂、或為囊,不一而足。
眼前這條大蛇徒具其形,看著逼真,實則是幻象虛影,尚未凝聚成形,所以虎頭蛟說這個巴東賊尚未築基。
但就算尚未築基,修為也遠超劉小樓和虎頭蛟,堪稱大敵。
那巴東修士自他們頭上掠過,兩道無形之氣隨手下擊,分襲二人。
劉小樓真元灌注於三玄劍中,挽出朵朵劍花,抵擋這道無形真氣。他如今已是五層修為,進入煉氣境中期,劍花早已不是當初攻打錦屏山莊時的舊觀,威力倍增,那道氣勁力量並不大,被劍花彈開。
他是煉香的行家,感知敏銳,鼻孔中嗅到一絲甘甜,當即真元流轉,將侵入體內的些許毒氣排出,躍開丈許,叫道:“是毒!”
虎頭蛟走的是煉體的路子,雙臂暴漲三尺,輕而易舉將敵人襲來的真氣擋下,他雙臂煉得跟銅鐵也似,百毒不侵,但感知卻沒有劉小樓那麼敏銳,當即被那道微甜的氣息侵入呼吸,腦子裡一陣迷糊。
劉小樓將他一把拽到身邊,扣住他的手腕,將真元渡送過去,轉眼察知他被毒勁侵入了足太陰經,當即以《玄真經》功法助他驅毒。
《玄真經》是《迷離經》和《陰陽經》的基礎,本身就對香、毒之類的氣息有極佳的驅除效果,否則每日煉香,早就把自己煉成毒人了,還怎麼修行?因此,幾個呼吸間便將毒勁驅除出虎頭蛟體外。
虎頭蛟晃了晃腦袋,清醒過來,大叫一聲:“啊呀!”虎目圓睜,瞪著對麵的巴東修士。
那巴東修士見自己的毒功沒有奏效,奇道:“有點意思!”手中不停,掌沿處滑出根骨笛,也不在嘴邊吹奏,手指在音孔上不停按壓,笛音頓起。
這笛音卻非清脆嘹亮之音,而是如簫管一般沉悶,又帶著破啞的嘶嘶之音,好似嘶聲裂肺一般,雖不刺耳,卻聽得極其難受。
隨著笛音響起,大蛇立刻卷了上來,蛇尾猛掃劉小樓,蛇口大開,露出兩根長長的尖牙,對著劉小樓吐出長長的信子。
同時,這巴東修士直趨虎頭蛟身邊,伸手抓向背上的蘇涇。
“背的什麼人?留下來看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