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樓滿是擔憂的數了數,下田的散修已經超過了二十之數,心中不由一沉,山莊往年都是招募二十名幫工,眼前的散修就不止二十,哪裡還有名額?
忽然轉念一想,又在忐忑中期待起來,今年多募了四個,這是為何?
難道破例了?
既然破例了,多我一個應該不算什麼吧?
臧百裡是臧氏家主,本人是煉氣十層大圓滿修為,但天賦所限,再難有尺寸之進,故此沒有機會納入內門,但在彰龍派中,臧氏崛起之後的兩百多年來,一直是比較重要的勢力分支,幾乎每一代都有弟子進入內門,且曾有三人身居彰龍派長老高位。
可以說,臧氏是湘西修行大族,就算放在整個荊湘大地,也是排得進一百之內的,比起錦屏山莊張氏更見底蘊。
劉小樓求見莊主臧百裡,機會自然不大,事實上也是如此,接見他的是鵝羊山莊的臧管家,一個五十多歲的胖子,胖得沒邊,滿臉透紅,任何時候都保持著叉腰的姿勢,也不知是他的習慣,還是腰椎有毛病。
臧管家剛剛從靈田巡視歸來,就在莊口地頭上見了劉小樓,叉著腰問:“看你有幾分麵熟?”
劉小樓連忙回答:“晚輩三年前來幫過工,管家日理萬機,能記得晚輩,是晚輩的福分。”
臧管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脖子上的肥肉抖了抖,又問:“三年前?果然那這兩年怎麼沒來?”
劉小樓怔了怔,有點跟不上這位管家的思路,隻得陪笑道:“鵝羊山幫工名額太少,應募者如雲,實在是搶不到機緣。”
臧管家“哦”了一聲,尾音是向下落的,沒有往上飄,意味著他接受了劉小樓的解釋,繼而又問:“既知機緣不多,便當早至,為何今番又再次來遲?”
理由路上就想好了,劉小樓回道:“早兩日便下了山的,奈何山中忽然大雨,山洪阻斷了路途,故此耽擱了兩日,還請管家原宥。”
臧管家問:“哪座山的?”
劉小樓道:“烏龍山的,乾竹嶺劉小樓。”
臧管家向身邊弓著腰的莊頭示意,那莊頭手上時刻攥著個賬本,翻開看了看,回道:“烏龍山乾竹嶺,三玄門散修劉小樓,沒錯。”
賬本裡是鵝羊山的散修幫工名冊,之前幫過工的,受臧家認可的,核實之後都會登記造冊,不在名冊上的散修是不予招募的,誰知道你會不會把收割的靈米一股腦打包偷走?
臧管家叉著腰沉吟多時,也不知在想什麼,劉小樓眨巴著眼睛等他抉擇,等了多時,終於等到回話:“留下吧。”
劉小樓大喜,沒口子的道謝,目送臧管家叉腰離去,跟著莊頭去領取鐮刀和竹簍,竹簍中堆放了一些乾糧。
靈米不是普通稻米,收割靈米不是普通農事,稻穗都是極具靈性的,能夠感知到危險,以稻穗上的針刺攻擊收割的農人,且穗杆堅韌,普通農人乾不下來,隻能招募修士幫工。就算那鐮刀也是特意打造的,稱不上法器,卻能承受輕微的真元衝蕩。
準備妥當,劉小樓跟著那莊頭沿著靈田外圍繞行,靈田中幫工的散修早就乾得熱火朝天了,有的老老實實用鐮刀割穗,有的卻用自家法器收穗,更有那擅長五行法術的修士直接以火苗焚燒稻稈,亦或以冰刃、水龍衝擊稻穗,不一而足,一時間靈田之上刀光縱橫、水火如龍,五光十色,煞是熱鬨。
跟著莊頭走過靈田,不僅沒有下田,反而繞遠了,從山坳的北坡繞了下去,離開了靈田。
沿著山道行了二裡,劉小樓實在忍不住了:“敢問莊頭,咱們這是”
“跟著就是。”
“是。”
又轉過一片小丘,眼前豁然開朗,下方可以俯瞰一條山穀,在群山中蜿蜒,正是鵝羊山的西穀。
穀中原是繁茂的樹林,不知何時,在那樹林灌木中開辟出一塊塊稻田,半畝、一畝、兩畝、三畝不等,大大小小間雜於密林之中。同樣有不少修士在田中揮汗如雨,粗略掃過,至少在二十人以上。
至此,劉小樓終於醒悟,為何鵝羊山今年招募的幫工超員,人家開辟了新田,原有的定工不夠用了。
“這邊,也有靈泉餘脈?”他忍不住驚訝道。
莊頭橫了他一眼:“不要多問,乾活就是。”手指下方山穀,道:“看見那片林子了麼?老檀林左邊!山腳那塊大石旁邊!看見了?好沿著林子向右,直到上鵝溪,沿著溪水向南,看見那條淺溝沒有?”
“長滿了野花的那條溝?”
“沒錯,是野菊。到這條溝為止,裡頭的三十八塊靈田,都是你的,算過了,大大小小加攏在一起,共計七十八畝七分。你晚了兩天來,隻有七天了,能收完麼?”
“沒問題。”劉小樓立表決心。
莊頭道:“還是老規矩,每畝交米三十斤,帶殼的,剩下的都歸你。”
劉小樓遲疑道:“這片靈田”
莊頭打斷他:“產出隻多不少,還是操心怎麼能按時收完吧。誤了天時,損失你可賠不起。”
劉小樓點了點頭:“莊頭放心,規矩我懂。”
他必須在七天之內將這塊分包的田地收割完,上交兩千三百六十一斤帶殼的靈米——主家還要精選靈種,每少一百斤,就要賠償一塊靈石,沒有靈石的,則需二百兩銀子。事實上,吃一百斤靈米後可以煉化為真元的靈力,遠沒有一塊靈石那麼多,頂多也就半塊,所以真要賠償的時候,絕不會有人拿靈石來賠償,通常都會選擇賠銀子。
鵝羊山莊也知道,趕來幫工的散修是賠不出靈石的,也允許他們以銀錢賠償,其中究竟有多少是假賠真買,那就是仁者見仁的事了。
時間耽擱不起,劉小樓立刻下山,不多時便趕到了分配給自己的靈田處,從最北端左手邊那塊靈田開始乾活。
這塊靈田大約有一畝三分左右,劉小樓從竹簍中取出幾塊牛皮,綁在自己腳踝、手腕上,以為簡單防護,防止被穗芒紮破,然後踩入泥地中,操起鐮刀,左手去抓稻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