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如勾。
夏夜的北虎山,涼爽宜人。但卻是在山頂,而不是崖底,因為山頂有風,風起時,帶來淡淡的清香,微醺。
清香來自篝火對麵的女鬼,聞到香氣,作為燃香的行家裡手,劉小樓忽然感到幾分親切,忍不住就想點燃袖口的迷離香,但最後還是忍住了,沒有釀成新的事端。
「我們好端端在這裡住了三個月,院子丶房舍丶花圃剛剛建好,你們就來搗亂了,把我們的新家毀了。」女鬼環顧四下,語氣不善。
原本經過一個白天的共同搜尋,劉小樓和女鬼已經有所緩和的關係再次變得冰冷。
他連忙解釋:「誰知道你們堂堂北邯大宗的高門弟子,會跑來這荒山野嶺來安營紮寨?就算沒有老錢的誤導,換誰都會以為你們是山賊嘛
女鬼著劉小樓問:「聽說你以前就是山賊出身?所以看誰都是山賊?
劉小樓賠笑:「好漢不提當年::不是,那什麽,在下已經懸崖勒馬,改過向善了,如今也是正道之一,姑娘,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
女鬼哼了一聲:「行了,你回不回頭的,跟我一點不相乾,我就是告訴你一聲,你以為的荒山野嶺,它是荒山野嶺嗎?你以為我們平白無故跑這裡來做什麽?」
劉小樓想了想,道:「起初我以為姑娘和尊師兄是山賊,現在覺著姑娘和尊師兄是出來遊山玩水。」
「遊山玩水?我好好的不修行,花那麽多時間遊山玩水?」
「我以為姑娘和尊師兄是情投意合,但是「私奔?哈!」
「郎情妾意也能理解,宗門裡不太同意,這種事很常見的,我有個朋友::
「滾!」
「阿?」
「他既是我師兄,也是我親兄長,你說我們兩個私奔?」
「啊,誤會,誤會了!我哪裡知道您二位一個姓?也不像啊。」
「什麽也不像?」
「這麽說吧,您那兄長看著也算神武,卻依舊脫不開俊彥這一層級,我們荊湘修行界過去有四位年輕才俊,並稱荊湘四傑,如洞陽派孫真六「嗬嗬,這名
「他家山門名為隱真觀,修行洞真諸法,修行弟子皆以真人為修行終極之境,故每一代內門弟子都以真為字。」
「好吧好吧,知道了。其他三傑還有誰?」
「彰龍派屈玄丶天姥山盧元浪丶青玉宗景昭。」
「景昭也是四傑之一?照你這麽說,荊湘四傑挺厲害,我兄長怕是有所不及。」
「額景昭已經脫穎而出了。」
「所以呢?」
「在下的意思,尊師兄雖是如四傑一般的人物,但和姑娘你相比,卻還是差遠了,姑娘你一看就是天仙般的人物,你們兩個怎麽看都不像是兄妹啊!」
「所以,你是在拍我的馬屁?你擔心什麽?擔心我料理你?」
「姑娘,這個不好亂講,哪裡就是拍馬屁了?在下說的是實話啊!」
「那怎麽看是天仙?」
「這個姑娘的肌膚勝雪
「你知道我師尊說我肌膚是什麽嗎?」
「阿?」
「我師尊說,我肌膚慘白,是缺血。」
「你知道應該怎麽補血嗎?」
「不知道「我師尊說,飲熱血,最新鮮的那種。」
「姑娘,貴師喜歡玩笑,嗬嗬。」
「不是玩笑,我真飲過。對著喉,咬下去,滿嘴都是熱乎的。」 篝火兩邊忽然之間就沉默了下來,劉小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對麵的女鬼也好像沉浸在某種回憶中,隻有木柴裡啪啦的燒爆聲不時響起。
又過了多時,對麵終於再次開口:「嚇著你了?」
劉小樓張了張嘴,回答:「談了那麽久,也算有些交情了,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對麵又哼了一聲:「顧左右而言他你可以喚我五娘,我姓文。」
劉小樓一愜:「五娘?」
對麵道:「很奇怪嗎?」
劉小樓連忙搖頭:
「沒有沒有,很好,五娘很好敢問您身邊,有沒有侍奉的婢女?」
文五娘搖頭道:「打聽這個做什麽?我們北部宗的人,不需要什麽婢女「為什麽?」
「因為我們北部山裡,有魂侍可以使喚。」
「魂侍?」
「成形的陰魂,捕捉之後打上魂記,就可以當仆婢使喚了。」
劉小樓忽然打了個哆嗦,感到渾身上下透著股陰冷,下意識向著火堆又靠近了三分。
就聽文五娘接著道:「所以,你知道我和兄長為什麽要來北虎山了麽?
劉小樓不由自主東張西望,甚至把頭扭到後麵去,總覺得脖子癢癢,且涼颶颶的,身後似乎有什麽鬼東西在嗬氣,當真是毛骨悚然!
見他如此,文五娘冷笑:「劉大掌門,我必須提醒你一句,若是夜路撞鬼,鬼在身前時,要不避不讓,徑直撞過去,絕不可露出絲毫怯意,若是鬼在身後,切不可東張西望,甚至頻頻回顧,這隻會表明你做了虧心事,做了虧心事的人,最容易被鬼上了身子。」
劉小樓嘩啦一下,瞬間將落暉衣穿上,外麵再開琉璃盾,將五彩琉璃光刷得熠熠生輝。
文五娘忍不住莞爾:「劉大掌門照顧好自己,本姑娘回房歇著了。」
劉小樓叫道:「彆走啊,你去哪兒睡?」
文五娘道:「當然是回房睡。」
劉小樓連忙起身跟上:「我跟你一起睡。」
文五娘臉色一凜:「你胡說八道什麽?」
劉小樓急道:「總之你彆扔下我啊!」
文五娘才不理他,身形一晃,已經到了一座木屋前,那木屋劉小樓認得,他當初還進去搜撿過,此刻自是緊緊跟上。
屋門「」的關上,將劉小樓關在門外。
劉小樓「咚咚」敲門:「開門啊五娘,彆讓我自己睡!開門啊!」
屋子裡毫無回應。
劉小樓想要發力推門,都被門內反震的力道擋住,沒讓他得遙。
如是三番五次,他不再折騰,背靠著屋門坐下:「五娘,我就在你門口等著,放我進去吧。」
屋子裡還是沒有回應,但可以聽到一聲不輕的動靜,應該是文五娘在裡麵用桌子或者櫃子將門頂住了。
頂住門是沒什麽用的,對於劉小樓來說,抬起一腳就可以端開,但表明了文五娘的態度,劉小樓可沒這膽子硬闖。
於是他背靠著木門閉目養神,同時留意傾聽屋子裡的動靜。
也不知屋子裡的文五娘使了什麽手段,劉小樓竟然一絲動靜都察覺不出來,著實讓他有些驚異。
又聽了片刻,他將蔽形玉玨取出掛在腰間,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木屋,以極快的速度出現在了崖下,從乾坤袋中取出了那隻橙色的石脂玉環,埋進了一處石坑中,上麵蓋上幾塊石頭。
這手環之前還當做寶貝,此刻卻感無比燙手。
簡單布置完,他重新出現在了木屋門前,靠在門板上休息,這回是真的打坐入靜,隻等次日天明。